回憶起往事,楚清就有點辛酸,但是,有些話不給孩子講透,他未必能理解。


    就好像半大孩子總以為自己才是世界的主宰,大人們都沒有他們思想先進,跟不上潮流。


    孩子們總覺得有仇不能隔夜,敢打敢衝才是英雄,但是天下哪有那麽多快意恩仇的事?


    楚清繼續說道:“隻要有機會,娘親就盡力去更快更好的做事,咱們才能賺到錢;


    而且,咱們孤兒寡母的,得找個靠山,不然,是個人就能把咱們的路堵死,你還記得當初有人要咱家的高爐圖紙吧?


    娘親那時候不想辦法上交給更高層的人,咱們哪能有機會賣鐵製品賺更多的錢?


    咱們娘倆每賺一文錢、每走一步路都很艱難,要不是咱家有這麽多小子們幫襯,也幹不到今天的局麵;


    可是幫襯的人越多,咱們越得對他們負責,不能說甩手就甩手,不然他們拿什麽生活?


    娘親知道你心疼哥哥們,可是娘親也想不出好辦法;


    咱家沒有根基,所以一定要靠住皇帝這個大靠山,推廣棉花也好,推廣豆油也好,那都是為了讓皇帝知道,楚清是個有用的、好用的人;


    娘親隻有不停地做事,不停地出成績,才不會給皇帝派人取代我的機會,咱們家才能不被人摁死;


    娘親也知道這次可能玉石的事情又要引人眼紅,不過你黃爺爺不是替娘親開路了嗎,不怕的,沃斯那邊還有大宣的公使館,咱們做什麽事朝廷都是知道的,應該不會出大亂子。”


    小寶看了楚清好一會兒,最後才說了一句:“小寶最心疼的是娘親。”


    雖然這次談話算是無果,但楚清還是依從了小寶,沒有上報,不依從也不行,小寶說了,帶回的紅薯就兩船,都運到新倫州了,要看過有沒有凍爛的才能去種。


    要不說這小孩兒心眼子多,在新倫州他就不提這茬,到京都了才說,楚清就算想上報,手裏就那麽一根半紅薯,有啥說服力?


    而且孩子說的對,已經有玉石這項成績在前了,紅薯的事情就不急,沒有紅薯的時候,大宣也沒因為饑荒而滅國。


    咱又不是救世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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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酉州府與京都相鄰,楚清並不必著急回去,楚元好不容易結婚了,楚清還打算讓小兩口好好逛逛京都呢。


    皇帝臨走時還當著胡恒秋的麵交代過,楚清開采玉石有功,讓給多放幾日假,讓過完正月再赴任。


    其實這句交代有些賣乖的嫌疑,因為出於城門防衛與路途遠近的考慮,道遠的先離京,近途的後離京,本就是錯位排開的。


    楚清打算得挺好:讓楚元兩口子在京都度個蜜月,雖然他倆在天天在一起,但是有這個成親儀式和沒有,那感覺就是不一樣;


    再讓黃忠安心回家跟家人好好團聚,別總想著往外跑;


    自己也能帶著小寶玩一玩,看能不能把孩子心裏話給套出來。


    但是事與願違呀,初二一早小寶就自己玩去了,一出去就不見影兒,隻帶著肖思寧一個人。


    而楚元和甘來偏要拉著楚清去逛街,楚清都說了,小娃兒她給帶,讓兩口子好好去玩兒,人家偏不。


    “你喜歡帶孩子,那孩子歸你!”甘來把小娃兒往楚清懷裏一塞,然後拉著她就走:“逛逛!”


    楚清:“……”


    想累死誰啊?


    三個大人都是男裝,再抱個孩子逛街,怎麽看怎麽別扭。


    大宣京都的正月可熱鬧,平日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姑娘們在這時候會到舞場觀舞、食店吃飯,碰見相熟的隻是相視一笑,大有“你懂我懂”,不必相認的架勢,玩的高興就好。


    而最熱鬧的卻是一家店鋪門口的“關撲”遊戲。


    關撲,本是一種賭博,比如擺上彩頭然後擲銅板,算正反麵的多少來定輸贏。


    不過楚清她們到的這家店鋪門口的關撲形式略有不同,相當於博賣,玩法是往一個旋轉的飛鏢盤上投擲飛鏢。


    這個飛鏢盤上畫了許多東西,都是店裏的商品,什麽小荷包啊、花瓶兒啊、撥浪鼓啊、頭花等等。


    畫得大小不一,大的有雞蛋大,小的隻有黃豆那麽一點點,而對應的貨品價格也不等。


    比如雞蛋大的圖案是一個撥浪鼓,才值十文錢,可那小如黃豆的,卻是一個銀項圈,還是足銀的。


    飛鏢盤很大,直徑足有二尺半,而那飛鏢卻是一根縫被子的針,針眼上插著鮮豔的公雞毛,還要站在六尺外投射。


    難度很大。


    首先,飛鏢盤大,空白處也多,很可能什麽也射不中;


    其次,飛鏢盤要旋轉,快慢全憑老板心情,比射擊打移動靶難度都大;


    第三,飛鏢太輕、距離又遠,得用多大的手勁才能把一根針釘入旋轉的盤子上?很多人都是針射出去卻被飛鏢盤給轉得打掉了。


    一文錢投擲一次飛鏢。


    這個有點像地攤套圈的遊戲,套到什麽拿走什麽,但是通常什麽都套不到。


    甘來看得起勁,站那兒就挪不動步了,楚元幹脆跑去換了三吊銅錢,一人一大串,街上熱鬧著呢,讓敞開玩兒。


    楚元這時候可“爺們兒”了,別看都穿男裝,他可是知道,他在帶著他家最重要的兩個女人出來玩,必須要照顧好,務必玩盡興。


    甘來一看飛鏢盤上有銀項圈還有撥浪鼓,她都想要,還畫有糖炒栗子,她也想吃,於是擼下一把銅錢就遞給老板。


    這一把也巧了,三十個銅錢換三十鏢,甘來就“天女散花”,“唰”一下全飛出去,結果,釘到飛鏢盤上的隻有十二個,還什麽也沒射中,其它的都自己撞自己,掉地上了。


    力氣大有時候也沒用,這種巧勁兒她不會使。


    老板可高興了:“這位小哥兒,三十個釘上十二個,不少呢,你這回擲五十個,怎麽也能射中好物件!”


    甘來朝他齜牙,一臉黑乎乎的絡腮胡子裏齜出一口小白牙,莫名的反差萌:“當老子傻嗎?”


    然後真的擼了五十個銅板給他,不過倒是沒有一把都撒出去,而是十個一組地投擲,好歹射中兩個荷包。


    甘來氣得腮幫子鼓鼓的,搞得大胡子都跟著膨脹。


    楚元倒是會過日子,一根針一根針地投,十次,得回來一個撥浪鼓。


    楚清看得咬牙,就這麽會兒,九十文錢出去了,得了兩個荷包一個撥浪鼓,加一起才值二十文。


    “我要那個項圈!”甘來瞪著楚元,楚元好脾氣的哄:“那個……我再努努力!”


    甘來這丫頭也是,她結婚,她兒子可替她收了不少禮,光是金項圈就六個,都送重複了,這會兒還偏就要那個銀項圈,也不知咋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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