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陸奇十三四歲時就被梁王買去,當了小廝、親衛加“枕邊人”,走到哪兒就帶到哪兒,可謂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


    因此,認識梁王的人,幾乎都認識柳陸奇。


    康王從小就是梁王的小跟班,柳陸奇比康王就大上二三歲,梁王沒工夫搭理康王時,常讓柳陸奇帶他滿城轉悠找樂子。


    所以當柳陸奇“夜探皇陵”時,康王幾乎沒費多大勁就認出了他。


    倒是康王和小時候的相貌差距有些大。


    小時候的康王長得挺精神的,大眼睛雙眼皮兒的;也許是覺得活著沒指望吧,如今卻蒼白虛胖,雙眼睛大眼皮的,總是睡不醒的樣子。


    柳陸奇編了一套說辭,說當年梁王起事的時候,梁王的一個小妾即將臨盆,梁王讓柳陸奇帶走那小妾找地方安置。


    那小妾由於長時間擔驚受怕,動了胎氣,生產時萬分艱難,正好又傳來梁王死訊,以及梁王府起火,闔府沒人活下來的消息,小妾一下子沒了求生的念頭,差點把孩子憋死在肚子裏。


    後來孩子是生出來了,小妾也一命嗚呼了。


    孩子先是被小妾的寡母幫忙養著,後來寡母病重,托付給柳陸奇,同時托付的還有那小妾帶出來的一個包袱,裏麵是梁王留下的一本花名冊和一些書信。


    柳陸奇把那本花名冊和信件交給了康王,並告訴他,凡是還活著的人基本都聯係上了。


    康王特別了解梁王,知道他是個“美色不分雌雄”的人,凡是漂亮的人,不分性別,都收進府裏,


    梁王甚至還慷慨的把府中幾個姬妾送給當時還是“童子雞”的康王過。


    所以康王不但對柳陸奇很熟,也熟悉梁王府上的那些女人,所以柳陸奇說出那個將要臨盆的小妾,康王也有印象。


    隻是那個小妾在梁王起事失敗戰死的當晚,逃命路上就死了。


    如今,柳陸奇告訴他,梁王不但留下一些可用之人,還有個遺腹子,康王就信了一大半。


    柳陸奇說,那孩子隻想為父報仇,可是孤苦無依,想投奔康王。


    康王自己也是有些人手的,不然這些年他也不能在皇陵那麽艱苦的地方還能把自己養的肥粗二胖。


    康王自己沒有孩子,現在有了梁王的遺腹子,一下子就勾起他對梁王的思念,很激動,想見到那個孩子,甚至還想把那孩子當做自己兒子。


    生活一下有了奔頭——奔向皇位的勁頭。


    “你想好了嗎?”小寶將這句問話還給柳陸奇。


    “我無所謂,”柳陸奇依舊平淡:“爹娘兄弟已經跟著水幫主的船走了,我沒牽掛。”


    這就是小寶與楚清的不同。


    楚清遇到難處,想的是如何不拖累別人;小寶則是使勁“搖人兒”,想盡一切辦法解決難處。


    都說父母“打江山”,孩子“享天下”,小寶不是,他的“江山”是他自己打的,而且,他用他的“江山”解決娘親的問題。


    “你們說的都是什麽?”卓耀都懵圈了,什麽“皇叔”、什麽“父王”?小寶到底什麽身份?


    除了小寶幫柳陸奇的一家團聚那次,柳陸奇的表情多一些,其他時候都是沒什麽表情。


    柳陸奇冷麵慣了,整張臉除了眼珠子微微瞟了卓耀一眼,哪兒哪兒都沒動,連問“他是誰”時,嘴皮子都不動彈。


    喬萬啟一直就沒說話,他渾身都癢,每次扮乞丐,都得半個月才能把虱子跳蚤弄幹淨,現在天冷、穿得還多,想撓撓後背都辦不到。


    可現在不得不說話了:“我說小寶,能不能換個暖和地方說話,柳木頭在碼頭上等了你一宿加半天,凍得老毛病又犯了,僵了都!


    還有你家那個什麽啊對,你咋啥都不懂?長那麽大個子耗費米麵的?”


    卓耀:“……”


    小寶結識這些三教九流之時,卓耀是跟在楚清身邊,給楚清訓練護衛隊的,而楚清也不過問小寶的社會交往,所以他幾乎什麽都不了解。


    但是這次帶卓耀過來,小寶也什麽都沒有告訴他。


    之前他是對卓耀信任,但是信任也分時間、分場合、分事情。


    以前楚清遇到的難處還不到讓小寶與朝廷作對的程度,但現在到了。


    卓耀是地地道道的大宣人,是“根正苗紅”的軍人出身,用楚清的話說,那叫皇家警衛、叫中南海保鏢。


    人家的愛國情懷、忠君程度,不是小寶和他娘能相提並論的。


    所以小寶也不敢打包票卓耀會如何選擇。


    但是他不想失去啊對這個好哥哥,於是就……拖他下水!甭管什麽原因、什麽名義,讓他跟著幹就完了!


    現在,該聽的不該聽的,卓耀都聽到了,而且人家的事情處於正在進行時,他又跟小寶與這些人見麵了,算是脫不開關係了。


    主要是,小寶也不怕被告密,因為小寶現在隻想讓京都亂起來,隻要有亂子,沃斯人不會坐視,肯定會起哄架秧子。


    所以不管康王到底有沒有造反,隻要有風聲傳出去,都足以讓京都鬧騰起來。


    那時候楚清在皇帝那裏就不算是急於要解決的事情,楚清也不會再是全城聚焦的目標,對她的監控也不會很嚴,方便小寶帶走她。


    破罐子破摔,是最直接的方法。


    有命在,一切都好說,隻要娘親平安,小寶就有重新殺回來的機會和信心。


    不過,喬萬啟的話也提醒小寶了,柳陸奇的身體需要照顧。


    柳陸奇一家是賣藝為生的,可他的身體並不適合練習柔術,但是生存艱難,他自幼就很懂事地堅持練習。


    可是毅力和體質是兩碼事,柔術的訓練讓他的關節經常脫臼,久而久之,就發展成“痹病”,也就是關節炎。


    按說趁著年歲輕好好養養,減少柔術的練習,慢慢這病能好。


    可是他被梁王擄去,還能得好?梁王不但喜歡他的樣貌,更喜歡他能把身體拗成各種造型以供玩樂。


    而且梁王還要求他習武,更加重他的關節傷害,以至於有時會因為淋雨而突然全身癱軟,像被抖散骨架的蛇。


    這幾年小寶讓喬萬啟帶著他看過不少大夫,但是積弊已久,已成沉屙,無法根治,隻能靠養。


    這次為不耽誤小寶時間,柳陸奇愣是在碼頭凍了一夜加上一上午,真是凍透了他。


    “等將我娘親接出來,你跟我走,一起去南方,那邊暖和,以後就在那邊過了!”小寶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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