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看罷楚清回信,總覺得楚清罵人了,很想拍桌子。


    不過看到楚清說要養孩子,又把皇帝說成“有一堆嗷嗷待哺的老婆孩子”的人,好像氣又消了。


    皇帝到底還是調整了鹽價,比楚清目前價格高出一成,而且把鹽價按照“近鹽區”和“遠鹽區”進行區別定價。


    以橫跨大宣的水域為界,往南為近鹽區,往北為遠鹽區。


    這樣一來,楚清目前所涉及到的州府縣依然是每斤四十五文錢,而北方則是五十文一斤。


    而且,楚清的鹽場被列入官營鹽場,也就是說,拿著朝廷的鹽引可在楚家鹽場進貨。


    皇帝這招也挺壞的,楚清又樂嗬了。


    有楚家坐鎮售鹽,那幫“炒鹽引”的,就算把鹽引炒出天價,最後終端銷售價格高不出楚家的售價,誰虧誰知道。


    而楚家鹽場的錢是要分給皇帝的,這是國庫能直接得到的利潤,中間商賺不到差價。


    這隻是第一步。


    就在大宣本土利益集團再次發力,準備發動更密集的“刺殺臨洋侯”行動的時候,他們迎來第二輪經濟打擊。


    楚清的玻璃露麵了。


    臨近過年,幾乎家家戶戶都在準備年貨。


    再窮的人家,總也要買上一斤麵粉,哪怕隻包得起一盤餃子,也得有個過年的樣子。


    像楚清這樣的“大戶人家”,除了自家采辦年貨,還要準備大量的“年禮”送往關係戶。


    晶瑩剔透的杯盤碗盞,被嵌入一個個紫檀、崖柏、金絲楠、黃花梨等貴氣的木盒中。


    那木盒都是用整木進行摳挖雕琢,並漆得油光鋥亮。


    不但能把器皿可丁可卯地嵌好,而且盒子蓋、盒子壁上都雕刻了繁複的吉祥紋樣,並以金粉塗之。


    就算不看那些玻璃器皿,單是盒子,都值不少銀錢。


    至於“買櫝還珠”的事情,根本不可能發生。


    因為誰見過比水晶還通透的杯子?


    這些包裝精美的玻璃製品,被作為臨洋侯的年禮送入皇宮、洪國公府、劉府、胡府、白府以及楚家商鋪等地方。


    送給各家的年禮中,不僅有容器,還有專為各家女性準備的玻璃製的頭麵首飾,晶瑩剔透的手鐲、耳墜、步搖。


    家裏有小孩子的,更是有一小盒玻璃彈珠,裏麵還有帶各種顏色,好似把花瓣藏於其中。


    相比大宣的半透明琉璃首飾,楚家的玻璃飾品更為潤澤通透。


    別看樣式不少,可每家隻有一份。


    皇宮裏也隻給了四份,皇帝、皇後、太後和昭華公主各一份。其餘的嬪妃、皇子公主們,隻能看著。


    今年的除夕宮宴十分熱鬧,皇帝也破例大方一回,好酒好菜地與群臣以及家眷分享。


    沒花軍費,把仗打了,還打贏了,還有大批沃斯馬收獲,豈能不慶祝慶祝。


    與沃斯的和談還在持續,這事兒不用著急,熬著唄,誰愛急誰急。


    皇帝的禮炮就架在皇宮門口,工部給做的可漂亮了:炮筒上用金粉繪製了龍頭,炮口即是龍口;龍頭上還頂著大紅綢子紮成的花,跟新郎官似的。


    不僅如此,就連炮筒底部的榆木板子都雕刻出祥雲紋,精美至極。


    鄭春秋領導的工部幹別的不行,整景兒第一名。


    有這玩意兒鎮場子,皇帝不信拿不到他想要的賠償。


    “朕自登基以來,十又四年,蒙上蒼見愛,天下承平,百姓安樂,白環西獻,楛矢東來……”皇帝的開場白一說,沃斯使者鼻子都快氣歪了。


    有宮人給皇帝斟上葡萄酒,晶瑩通透的玻璃杯,配上色如紅石榴般的酒液,在滿殿輝煌的燭火映照下,反射出誘人的光澤。


    皇後手邊的玻璃茶盞裏,不再是浮沫的茶湯,而是清澈的茶水,碧綠的茶葉根根分明,煞是悅目。


    大宣可沒有能受得住沸水的玻璃器皿!


    眾臣開始紛紛讚歎、議論,而收到楚清年禮的洪亮等人,則是麵有得色。


    洪夫人更是滿麵笑容地與其他官眷聊天,點頭抬手間,腕上通透溢彩的大紅手鐲吸引了一眾婦人的目光。


    同樣是玻璃,與大宣已有的玻璃製品相比差距竟如此之大,明眼人都看到了商機。


    工部尚書鄭春秋更是眼中透出碧綠幽光,如同暗夜中伺機撲向獵物的狼。


    宮宴散後的幾天,各府的當家主母們翻遍了京都的大小鋪子,都找不到這等誘人的好物。


    唯獨發現“寶清祥”的鋪子裏,燭台全是各種顏色的玻璃所製作,把陽光折射出絢麗的色彩,也令得店鋪光亮許多。


    楚家的玻璃能盛開水,鄭春秋準備向皇帝進言,把工藝方子要過來。


    皇宮裏好不容易搞一次超級豐盛的晚宴,楚清卻沒吃到。


    不過她根本不在乎,走南闖北,啥玩意兒她沒吃過?


    過年的這幾天,她撲在玻璃廠玩得不亦樂乎。


    融化的如同軟膠一樣的玻璃被楚清剪出兵乓球大的一坨,按在長長的鐵管一端,伸到爐子裏加熱。


    待玻璃變得如濃稠的酸奶時拿出來,楚清對著手中這端鐵管吹氣,邊吹邊轉動鐵管,像氣球一樣,軟坨坨變成拳頭大的泡泡。


    玻璃泡泡這時已經降了些溫度,再次被放進爐中加熱,然後楚清一手旋轉管子,一手操起匕首在泡泡頂端開了個口,並把它擴大,像個小碗。


    這時的玻璃連同鐵管,活像個馬桶搋子。


    再次加熱後,楚清開始快速轉動鐵管,在離心力的作用下,搋子一樣的玻璃被甩平展開成一張圓餅,而且厚薄均勻。


    “清丫頭,這要是做大一些,可不可以代替窗戶紙?用這不比窗戶紙透亮?還不怕風雨!”呂師傅思路一下被打開了。


    “當然!”楚清肯定道:“不過,咱鋼板都能做出來,為啥要甩著去做玻璃板?”


    “哦?哈哈哈……”呂師傅開心地笑起來。


    讓鐵水流淌在鋪著平整細沙的槽子裏,就能做出鐵板,那為何不在平整的鐵板上鋪上液態玻璃呢?


    勞動都是相通的,雞蛋餅也是這樣攤出來的嘛!


    與楚清這邊既熱又熱鬧的場麵不同,在水泥廠後麵的山裏,濕冷的寒風中,小寶帶著一眾殘疾工匠,緊張而嚴肅地看著康希抱著一個大鐵坨,準備往炮筒裏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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