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雞賊”也得看運氣,顯然李進運氣不好。


    黃照賢也認為運氣不好,因此回府後第一件事就是找黃照彥:“老三,你同我仔細說說,那永安公是個什麽樣的人?”


    黃家,除了老黃忠,沒人對楚清有好印象,別看除了黃忠和黃老三誰也沒與楚清打過交道。


    黃老三已經對楚清改觀了不少,尤其是看在那匣子銀票的份上,但其他人還不行,他們依然和當初黃老三的想法一樣。


    黃老三因為那匣子錢票,以及楚清對黃忠的照顧,還有後來老爺子那番關於“遠近親疏”的話,還是改變很多想法的,因此與大哥介紹起楚清來,第一句便是:“你別把她當女人。”


    黃照賢顯然沒成想會聽到這麽句話,很是迷惑:“她就算當官,她也是個女人哪?”


    黃照彥說道:“她和一般的女人不一樣,和男人也不一樣,她想事情,跟人就不一樣!”


    這話說的,楚清不但不是女人,連人都不是了。


    黃照彥繼續說道:“她看重錢財,但也不看重錢財,反正我也說不清,有時候覺得她蠢,可多數時候又惹不起。”


    黃照賢:“就是又蠢又不好惹唄?”


    黃照彥:……


    黃照彥沒法說出那個錢匣子的事情,因為老爺子說了,他要敢告訴家裏任何一個人,就一文錢都別想得到。


    但是黃照彥又覺得那筆錢才是對楚清是什麽樣的人最好的說明,這可難為死他了。


    “就這麽說吧,你對她哪怕有一個眼神不對,她都能感覺得到,她倒不會拿你怎樣,但你別想從她那兒得到一絲好處。”


    想到楚清當初把錢匣子重新塞回老爺子手中說的話:“我們有能力、也有信心年年孝敬您,最起碼,三五十年完全沒問題!”黃老三對黃老大說道:“你也別指望用老爺子的臉麵去挾製她,她不受任何挾製。”


    楚清那番話表明了隻跟黃忠相處,不與黃忠的兒子們有任何瓜葛的意思,對如此之人,黃老大若還抱著“挾恩圖報”的想法,恐怕此行會一無所獲。


    “咱爹說了,他們是忘年交,彼此互助,不存在誰對誰有恩,若說有,也是永安公對咱爹有授業之恩。”黃老三說道。


    黃照賢:“授業之恩?”


    黃照彥:“對,是永安公教咱爹本事,不管伱信不信,我信。”


    黃老三一口一個永安公,遠沒有過去私下裏叫“那個楚清”的不屑,反而很是尊敬,黃照賢的心情便更加忐忑了。


    這趟,到底能不能完成任務啊?


    過去看不起、怨懟的未曾謀麵之人,聽老三的意思,根本不與除老爺子之外的人論交情,那就是個很難打交道的人啊!


    黃照賢還在路上的時候,皇帝先收到楚清的信了,拿著信拆也不是、不拆也不是。


    說心裏話,皇帝恨不能掌握楚清的實時動向,可直覺告訴他,楚清久不來信又突然來信了,應不是好事。


    跳過毫無營養的開頭問候語,看到信上說:“臣近日事多且忙,沒能與皇上緊密通信,希望皇上不要怪罪。”


    皇帝嗤笑:“就好像你以前與朕有多少通信似的!”


    想到以前,皇帝心情就不太好了,以前的楚清可不像現在這般刺兒頭。


    往下看:“臣也沒有什麽新鮮事可匯報,不過鑒於皇上時刻惦記下臣,就匯報一下近日所忙之事吧。”


    雖然感覺“時刻”二字有嘲笑皇帝對楚清不放心的意思,但皇帝確實想知道她都在幹什麽,便繼續看下去。


    “臣近日接見了很多商人,他們來自各個州府,以淞江、崇魚、易斌、福州府的書商為主,還有一些則是糧商;


    書商們想與臣合作刻印書籍事宜,希望得到臣的彩印工藝,條件是可以幫助臣將書籍發行到京都;


    臣不免感到啼笑皆非,難道臣這個‘流配國公’就沒本事在京都發行書籍畫冊了嘛!


    他們要的合作,無非是想買斷臣的刻印工藝,臣告訴他們,合作可以,但不是這個方式,想要工藝,需要‘加盟’;


    糧商則是與臣商談雜合粉的銷售問題,希望臣能以極低的價格賣給他們,理由是春季正是青黃不接之時,播種下去卻未到季節收獲,百姓食不果腹;


    臣又不免嗤之以鼻,若他們真的體恤百姓之苦,倒是把他們手裏的糧食降價出售啊,還用得著打臣這點雜合粉的主意?


    臣直接斥罵:‘別以為本公爺不知道你們那點心思,想拿本公爺的東西替你們賺錢,做夢去吧!’”


    皇帝皺了皺眉,他感覺楚清這話似有所指——這是在敲打朕嗎?敲打朕別想讓她去幫忙平抑糧價?


    再往下看:“臣從各地搜羅的材料,費盡周折才能製成如今的雜合粉,隻是一種‘代糧食’;


    味道雖然不好,但不會讓人漲肚和便秘,也能勉強維持生命所需養分;


    他們那幫黑心商人背地裏沒少仿製臣的雜合粉,竟在裏麵摻了黏土,以至於很多饑民漲肚到死,卻還打著楚家雜合粉的名頭;


    更可惡的是,他們竟將這能吃死人的東西賣到五文一斤!


    他們要不是被人戳穿不是楚家雜合粉,也不會跑到臣這裏‘求合作’,臣很想將他們掛在城門樓子上風幹啊!”


    皇帝眉頭皺的成了疙瘩。


    楚清不但表明不會管糧價之事,還鼓動皇帝下狠手——掛城門上風幹,就是梟首示眾的意思,這是極刑!


    已經看到最後一張信紙了,雖然皇帝心情已經不太好,卻還堅持看下去,因為楚清還沒寫“加盟”是個什麽意思呢。


    最後這頁寫道:“雖然臣很想看這些黑心商人被吊在城門樓上曬成人幹,但想想也就罷了;


    他們又不是永安府的,即便是,也得由知府去懲辦他們,臣不好越界,除非知府也不頂事,畢竟各司其職,誰的活兒誰幹嘛;


    算了,臣本想與您聊聊閑篇,結果卻成了抱怨,希望沒有攪擾皇上心情,請皇上恕罪!”


    再往下看,就是祝福皇帝吃好喝好休息好,保重龍體沒煩惱的話。


    “這就完了?”皇帝這次是真鬱悶了:“什麽叫‘誰的活兒誰幹’?‘加盟’哪?不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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