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齜牙是因為滿心鬱氣,鬱悶自己當初為什麽沒有把持住聚寶盆,竟讓聚寶盆自己蹦躂走了。


    也有人齜牙,是因為覺得錢帛動人心卻又咬人手。


    永安府理事處負責人鄒世陽是後者。


    此刻鄒世陽齜著牙吸了一陣兒冷氣,一拍桌子:“就‘一女二嫁’,不地道就不地道了!”


    這就算是拍板定性了:理事處既要執行上級命令,又要極力維護永安公。


    “若是……”兩頭衝突,這四個字鄒世陽沒有說出來,繼續道:“那就翻臉不認識永安公!”


    論起腦袋,自然還是自己的最貴重。


    決心下好了,鄒世陽點數了一下銀票,五百兩,夠理事處的人有酒有肉、馬有草有豆吃半年的。


    押司宋喜說道:“大人,永安公不但給咱馬,還把草料錢也給了,外搭十瓶燈油,您說他圖什麽啊?真是為謝咱替他送信?”


    鄒世陽瞪他一眼:“你到底想說啥?”


    聽他問的那話吧,白癡才會那麽問。


    宋喜道:“要說永安公想收買咱,把咱理事處變成她自家門房吧,好像不至於,就算她有爵位,可實職不也是密偵司的嗎?


    可要說她沒有收買的意思,那又為什麽既給東西又給錢呢?”


    “這誰他娘的知道!”鄒世陽不耐煩地說道:“老子要是知道,老子也當上公爺了!”


    話是這麽說,可實際上鄒世陽心裏都快鬱悶死了。


    永安公派人傳話,讓去挑馬,鄒世陽趕緊親自過去,不敢假手下屬,那不是不給永安公麵子嗎?


    換做別人,哪怕是永安知府,他都得說一句:“讓他送來吧!”


    可麵對永安公,他敢嗎?不但不敢讓人送,還得親自上門感謝。


    永安公倒是真給馬。


    他去了一看,清一水兒的高頭沃斯馬,純種,一共十匹,六雌四雄,個個高額眼亮蹄子大。


    永安公還親切地對他說:“一直讓你們幫本公送信,讓您們連節假日都過不好,實在過意不去,這些馬咱們一人一半;


    還有,幸福縣那裏好物產,本公最近占了些便宜,搞出燈油和墨來,覺得還不錯,給你們拿去些試用,若覺得好,告訴本公一聲,本公讓人給送!”


    聽聽,給馬不說,還是對半分!


    給燈油、給墨,還說用著好就再給送,多平易近人!


    沃斯馬一匹多少錢?五千兩銀子!


    十匹馬的一半,就等於白給理事處兩萬五千兩!


    這還不算,連草料錢都給了五百兩,說是一個月的。


    給馬一個月吃五百兩的草料,那不得撐死那些牲口?


    說心裏話,五百兩夠理事處和五匹馬半年的夥食費了。


    唉,人窮誌短,馬瘦毛長,明明一想到他們這些人也要跟著馬分吃草料銀子就來氣,可還就是硬氣不起來,舍不得說不要。


    真不要,回頭耽誤永安公的信,永安公再找茬咋辦?


    永安公這是真的感謝他理事處嗎?


    永安公是在把理事處當做向皇上示威的道具!


    肯定是示威,不然誰沒事兒天天給皇上寫信?不就是炫耀她多能耐嗎?向皇帝炫耀,那不就是示威嗎?


    別人都不能的事兒,她都能,不是示威是啥?


    偏偏能示威到皇上眼皮跟前兒,得益於他們理事處快馬遞信,這不等於說他們理事處是楚家開的?


    唉!


    要不是看在錢的麵子上,老子就……老子就……


    就個屁呀!


    好歹現在理事處還被人想起來了,不然,這麽多年耗在這除了蚊蟲啥都沒有的地兒,自己都快變成蚊蟲了也沒人想得起來。


    鄒世陽磨了磨後槽牙:愛咋咋地!


    誰讓永安公是個聚寶盆呢,人家大手一抓,要啥要啥,誰見了不羨慕?不眼饞?


    鄒世陽轉頭問向押司宋喜:“今天的信送出去了?”


    宋喜:“大人,送出去了,新來的幾個適應得很好,沒人叫苦叫累。”


    宋喜這段日子腮幫子都見長肉了。


    永安公沒來的時候,他們夥食不好,就三人,連掃院子、做飯都得輪流幹,燒飯婆子都請不起,過得都比不上永安府驛站,自然長不了肉。


    永安公來後,他們不但要繼續什麽都自己幹,還要天天騎著那匹老馬奔波著送信,更是長不了肉。


    好在永安公從上頭給要了人來,他不用跑腿了,可算能歇歇,現在又有錢能吃上肉了,可真好啊!


    “大人,後廚婆子說,今兒中午吃紅燒肉,”宋喜說道:“咱算是借上馬的光了!”


    鄒世陽想的卻是:永安公給那麽貴重的馬眼皮都不眨,可草料錢卻隻給一個月的,為啥?


    關於燈油和墨,他們理事處自然會往上報,永安公根本不用自己寫信告訴誰。


    可永安公說“幸福縣好物產”,是幸福縣出了燈油,出了墨,沒說是楚家出的。


    為什麽要如此做法?


    就是讓理事處給打開銷路唄!


    不然,幸福縣出了好東西,府衙能去不摘桃子?


    永安公是不想親自對付府衙,免得給幸福縣知縣造成沒有真本事、隻能靠楚家的印象,還要把好東西傳揚出去。


    理事處一接手,府衙自然不敢造次。


    雖然他本來也不敢。


    各地理事處之間都有聯係,隻要他鄒世陽肯幫忙傳揚,自然各地會以最快速度收到消息,以理事處的效率,那銷路馬上就打開了!


    這五百兩銀子和五匹馬,是給他理事處的宣傳費!


    而且是先給一個月的,他若同意肯幹,那就月月都有!


    “行了,知道了,讓後廚再添兩個菜吧,以後都是四菜一湯!”


    鄒世陽說道:“你再差兩個人去趟福州府和佳興府理事處,每人送上兩瓶燈油一盒墨錠,就說我老鄒如今總算不那麽忙了,回頭找他們敘舊去!”


    唉,錢財麵前,人人平等,他鄒世陽絕不是看不上黃白之物的清高之人。


    誰若對他嚴刑拷打,他絕對受得住,絕對能寧死不屈;但誰要拿黃白之物砸他,哼哼,他就乖乖屈服!


    除非……把我調離這被人遺忘的地方!


    不,不能調離,有酒有肉,吃喝不愁,事兒少錢多離家近,為什麽要調離?


    我鄒世陽心向朝廷、手向永安公,又沒替永安公幹什麽壞事,有啥心虛的?


    我鄒世陽這個“美女”,就“二嫁”了,怎麽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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