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死那個小崽子!”一個匪徒高喊,“弄死那個小崽子,賞金翻倍!”


    那是一名提著直刀的匪徒,他身上的棉襖看上去比其他人體麵。


    瞬間,賞金的刺激讓匪徒們把目光尋向小寶,這片刻的尋找讓護衛們又解決掉好幾個。


    但是匪徒太多了,大家拚命向小寶那邊援護,匪徒更是集火於小寶,人群雜亂,楚清無法瞄準。


    小寶的瘋魔,讓地上的傷員們再也待不住,他們掙紮著想爬起來繼續戰鬥。


    黃忠和呂師傅、聶先生忙著給他們包紮,現在又要忙著把他們按住:“已經是重傷,爬都爬不起來,還要去送死嗎?”黃忠喝道。


    “我們還等什麽!”裴慶突然吼了一嗓子,就撿起傷員的長槍,衝了出去!


    另四個小夥伴也回了神,紛紛拾起傷員的刀或長槍,跟著衝出去。


    他們在楚宅跟著楚家的小子每日操練,三拳兩腳的怎麽也會些。


    尤正航猶豫著也撿起一把刀,他不會功夫,更沒有跟著小寶鍛煉過。


    在他心中,“勞心者治人,勞力者治於人”的觀念根深蒂固,從不屑於習武。


    可此時,他也熱血沸騰,可是他又怕死,怕受傷、怕疼。他什麽都怕,連看見血都怕。他突然感覺自己無比廢物。


    聶先生劈手奪下他手裏的刀:“都走了,誰救人?!”


    是啊,我還可以救人,我還有用!


    尤正航埋頭撕扯棉布做繃帶,把所有的膽怯和自卑都發泄在這些布匹上。


    卓耀終於突擊過來,他把秀才們攔截回來,吩咐他們護衛傷員:“你們是最後一道防線,很重要,嗯?”


    小夥伴們重重點頭。


    他們知道眼前情況危急,知道自己的能力不足以衝鋒陷陣,但是他們可以把住最後一關,他們可以保護傷員和老人。


    楚清此時最無措,她喚不回小寶,也無法在混亂中射箭掩護小寶,她甚至不能跳下來廝殺,她的近戰功夫會拖累同伴。


    楚清重新搭上箭,前方有時不時射來的冷箭,還有隻身衝進灌木叢的甘來。


    她得先解決來自遠程的傷害。


    甘來已經在灌木叢裏發現了射手,她掄起菜墩狠狠砸向對方的腦袋。


    射手不止一個,很快,楚清看到灌木叢中又冒出一個人,與同伴夾擊甘來,而另有幾人開始四散爬樹。


    雪越下越大,天色愈發昏暗。


    楚清隔著一人多高的灌木叢無法瞄準甘來的對手,就把目標對準了爬樹的人。


    殺一個是一個!


    楚清吹響頸上掛著的骨哨。


    在殺掉兩個樹上的射手時,兩隻外出捕食的金雕飛了回來。


    “去救甘來!”楚清指向對麵。


    而對麵聽到鷹唳的甘來也吹響了骨哨。她差點忘記了,還有金雕能幫她!


    金雕撲騰著用尖利的嘴、鋒銳的爪,將樹上的射手一個個暴露,楚清配合著金雕一個一個射殺他們。


    當第十個射手也墜落於地的時候,再沒有冷箭放出。


    兩隻金雕在空中盤旋一圈,又發出一聲長唳,往回飛來。


    甘來也跟著奔下山坡往回跑。


    看到甘來依舊拎著大菜墩回奔,楚清稍稍放下心來,還好,甘來還能跑,沒事。


    回頭看向小寶。


    小寶的刀已經卷刃,兩臂都已受傷,斷裂的棉袍袖子浸透了血,耷拉著,隨著他揮刀而上下撲打在胳膊上。


    小寶絲毫不介意,他緊抿著唇,麵上一片冰冷,仿佛無知無覺,依舊重重揮擊,他每一刀必讓對方見血,刀刀不落空。


    護衛們也殺紅了眼,無論受傷有多重,隻要還能站著,就依舊戰鬥。


    寡不敵眾,小寶的身邊不時有自家哥哥倒下。


    每倒下一位哥哥,小寶就會張大嘴巴,無聲,又閉上嘴巴,再次重重揮刀。


    那憤怒的、哀傷的、無聲的嚎叫,隻有雪花能聽到。


    “那小崽子馬上就堅持不住了!”那名匪徒頭子看到小寶瘋魔般的殺戮震懾了自己的人,連忙叫喊:“再加把勁,弄死他,雙倍的獎賞,還有娘……們兒!”


    最後兩個字被楚清的箭矢釘在了嗓子眼兒。


    能戰鬥的就剩下十幾個人了,匪徒們也死傷慘重,可是依舊有七八十人包圍他們。


    包圍圈緊緊把楚清和馬車禁錮在裏麵。


    盡管楚家的小子們長槍和短刀相互配合,依然拉不開距離。


    小寶和哥哥們緊緊護著馬車,不讓匪徒們靠近楚清。


    裴慶吆喝帶著小夥伴也與小子們肩並肩、麵朝外,盡量不讓敵人突圍進來。


    這,真的是最後的防線了。


    這樣的廝殺沒有指揮的餘地。


    楚清看到甘來往回跑,就不再關注,轉身搭箭,看都不看就往外放,這時候好分辨敵我了。


    金雕和甘來的回援讓包圍圈有所鬆動,楚清的箭矢也讓匪徒不停減員。


    就在楚清箭筒射空,連麻袋垛子上紮著的敵方箭矢也用光,不得不拔出繡春刀準備廝殺時,突然傳來一陣馬蹄聲。


    “唳!”“唳!”


    兩隻金雕都發出長叫。


    楚清抬眼看去,一隊高頭大馬奔襲而來,馬上的人,穿著楚家的製服!


    風雪減弱了馬隊的聲音,當眾人都聽到馬蹄聲時,馬隊已經離得不遠了。


    “殺!咱們的援兵到了!”楚清大吼。


    “殺!”卓耀、楚元也吼。


    疲憊不堪、渾身浴血的小子們齊齊發出喊殺聲,駭人的潛能隨著刀刃、槍尖爆發在匪徒的身上、頭上!


    老於奔襲在最前邊,先看到了楚清,稍稍放了點心,又發現沒見小寶,就喊:“小寶?”


    小寶依然在沉默地殺人。


    顧不上再喊,已經衝到了外圍。


    老於長槍斜握,槍借馬勢,馬助槍威,槍尖貼著匪徒外圍狠狠劃了半圈,瞬間嘩啦啦倒地十來個。


    老趙帶著馬隊,從另一邊衝擊匪徒,鋒利的長槍、如雷的馬蹄聲,如重型坦克碾過,讓他們再也無法顧及賞金,四散奔逃。


    馬隊哪裏肯放走他們,團團圍住,長槍紛紛刺下。


    卓耀一把揪住小寶:“走,這裏不用你了。”


    小寶聽不見般,狠狠一甩手腕,甩脫開卓耀的手,提刀追著那些左奔右突的匪徒。


    匪徒此時已經嚇破了膽,顧不上抵抗,隻想找個縫隙逃掉,小寶追上一個就砍,不管是後背還是腿,或是胳膊,必須見血!


    老於驚道:“小寶怎麽了?”


    卓耀跟在後麵重重“唉”了一聲,沒說什麽,隻是緊跟小寶,幫他砍人。


    很快,馬隊把所有四散的匪徒都擒獲,提溜著把他們聚在一起。


    正在大家紛紛找繩子要捆住匪徒時,就聽老於突然高喊:“小寶,停下!”


    小寶提著刀把被按在地上跪著的匪徒一個個砍了頭!


    老於撲過去抱住小寶,小寶側過頭看向他,那眼神沒有一絲溫度,眼睛裏全是血紅。


    老於駭然,不覺鬆了手,小寶就又往前走,見一個匪徒,砍一次頭!


    所有的人都驚住了,尤正航更是用雙手死死捂住嘴巴。他仿佛看見了魔鬼!


    聶先生反應算是快,一手捂住尤正航的眼睛一手轉過他的身子,並且低聲訓斥幾個學生:“都回車上去!看不見這麽多受傷的嗎?趕緊把車裏收拾收拾騰出來!”


    今天的事情已經讓這些沒見過血的孩子們嚇破膽了,小寶的過激反應可以理解,但是聶先生不希望碰壞小寶在他朋友們心中的形象。


    小寶走到最後一個被摁著的匪徒身前,那廝已經屎尿流了一褲子,不停地哆嗦著:“別……別殺我……別……”


    求饒聲讓眾人回了神:“小寶,留活口!”


    小寶還是聽不見,提刀,揮下去!


    沒有砍動。


    東倫的刀質量太次,卷刃得厲害,隻給那匪徒後脖子開了個鈍鈍的口子。


    小寶扔掉刀,騎在那廝身上,一拳、一拳……


    眼看著那人眼眶被打裂、眼看開著大口子的脖子也要被打斷,甘來撲過來,一把將小寶箍在懷裏,口中念叨著:“你累了,我替你打死他!你累了,我來打,你放心!”


    小寶扭頭定定地看了甘來一會兒,突然脖子往後一仰,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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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愛你孤身走暗巷,愛你不跪的模樣


    愛你對峙過絕望,不肯哭一場


    愛你破爛的衣裳,卻敢堵命運的槍


    愛你和我那麽像,缺口都一樣


    去嗎,配嗎,這襤褸的披風


    戰嗎,戰啊,以最卑微的夢


    致那黑夜中的嗚咽與怒吼


    誰說站在光裏的才算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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