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把人都送走,回頭就看見小寶站在房頂上要往下跳。


    “你你你別動!快,搬個梯子!”這破屋爛瓦的,房頂不結實摔下來咋整!


    楚清又是吆喝小寶又是找人搭梯子,嚇得剛跳下來觸到地麵的肖思寧差點崴腳。


    等小寶抹著鼻涕下來,楚清就數落他倆:“你倆咋不上天呢!”


    小寶轉頭數落肖思寧:“閣下何不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裏!”


    小孩皮一點兒挺好,代表心理承受力強,不至於被批評幾句就跳樓,唉,這屆小孩兒不好帶啊!


    三個州府的聯合行動使得剿匪這件事最終像兒戲一樣簡單。


    大兵們的到來讓蔡浩賢說出了之前所言不詳的、所有山匪聚集的山洞及棚戶的所在位置。


    最後,楚元他們跟著大部隊一起進了山,人家剿匪,他們幫忙起贓,順便獵了些傻麅子、野雞之類,大牲口一個沒見到,都躲起來了。


    山上的陷阱讓大兵們吃了虧,所以對待山匪的態度可想而知。


    山匪的贓物真沒多少值錢的東西,可見日子過得也艱難,不過製式武器倒是還有百十把,再就是起獲不少毛皮。


    楚清拎著一張虎皮看了看就丟到一邊去了。


    白瞎了這些好皮子,硝製手藝極差,都臭了,還脫毛。


    這都是贓物,各縣負責人賣人情,說送給楚清,楚清看了眼百十把東倫刀,心說咋不把這些送我?


    一律拒絕:“咱是為百姓服務的,不拿群眾一針一線,這些東西各位大人安排到更需要的地方去吧。”


    楚元捅捅小寶:“你娘出息了啊,越來越會說話了。”


    **************


    與楚清這邊熱鬧的場麵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江南孟家正廳裏的氣氛。


    家主孟淳正與幾大絲綢商處於沉默中,氣氛凝固。


    已近開春,江南的氣候並不太冷,可室內卻一片陰寒。


    “問題不大。”終於有人開了口,是侯岩,孟淳的舅兄:“就算她們把人抓了,也審不出什麽,他們能知道多少!”


    第一個“她們”,自是指楚清,第二個“他們”,就是那些殺手了。


    孟淳:“也有可能是這些人都死了,不然,到現在怎麽也能回來一兩個。”


    又是一陣沉默。大家都知道,這種說法最多是騙自己寬心罷了。


    半晌,孟淳又說道:“若真是被她們審出什麽,魏老哥,你得出出力。”


    魏老哥,魏漴,妹夫是刑部侍郎。


    魏漴說:“出力是自然,不過那楚清應該並沒有告到官府去,不然豈能到現在也沒動靜,聽說,她目前已在義斌府搞她的棉田了。”


    孟淳:“你們說,她到底在憋著什麽心思?”


    侯岩說道:“咱們派去的人回來回不來都不怕,就怕她現在不報官,回頭她真去剿匪了,得到更多的證據指向我們,那時再去報官,可就複雜了。”


    魏漴:“她剿匪?她憑什麽剿匪?官府都幹不了的事兒她能幹?要我說,孟老弟,你家那個管事還挺有腦子,知道拉上山匪做這件事。”


    孟家的管事當初帶著幾家一起雇來的殺手去路上埋伏楚清,選好了虎山那一片“三不管”地帶,沒成想被山匪俘虜了。


    不過那管事算是膽大心細,跟山匪談判,達成合作,隻是合作的消息傳回來後,就再沒有音訊了。


    因此這幾家商人都不知道後續的發展。


    直到他們得知楚清在節後按部就班去開辟棉田,才確認截殺失敗了。


    那楚清會不會知道是他們幹的?接下來又會采取怎樣的行動?未知的事情才是可怕的。


    “你們都想太多!”一直未出聲的孔普高終於發言:


    “無非三種情況:第一,這事她不知道是我們幹的,那就算她走運,也當是給她個教訓,讓她以後做事小心些,完了咱們另做打算;


    第二,她知道是我們幹的,就算是告到官府又能如何?我們隻要不承認就行了,山匪的話誰會當真?


    就算咱們派去的人還活著,出來指認,我們也完全可以說是屈打成招嘛!


    第三,就算她本事通天,讓官府真的來找我們麻煩,你們想,這種事哪個官府會真的找來?


    三不管的地方,誰願意給自己扣著屎盆子?”


    這個孔普高是幾個人中看似最不重要的,因為他沒有官府背景。


    但又是最重要的,因為他最富有,他幾乎囊括了江南最大的茶園、瓷窯。


    他甚至還私自挖了兩處鹽井,成為大宣境內最大的私鹽販子,隻是沒人知曉。


    絲綢隻是他的小生意。


    孔普高有一大群妻妾,生了一大群子女,他並沒有像其他幾位那樣把子女用來與官員聯姻,而是不分嫡庶,挑了其中最優秀的幾個去科舉。


    財大氣粗的人眼界自然比其他人高。


    他認為以聯姻的方式獲得的官場資源哪裏有自己培養官員來的妥帖?


    如今他已有四個兒子分散在朝廷各部名下,假以時日,他將成為一群高官的爹!


    這才是他真正的資本。


    所以這次對楚清的截殺,無論成功與失敗,在他眼裏都是小事一樁。楚清於他而言隻是個小麻煩而已。


    作為江南首富,孔普高的話讓侯岩和魏漴都放下心來,孟淳沒再說什麽,隻是心裏隱隱不安。


    商人都是最具有投資眼光的,他們早早就用錢財改變戶籍,以大地主的形式使得自己的兒子得以踏上科舉之路。


    隻是,有投資眼光,不一定有好的教育方式,除了孔普高,其他三位的兒子在學業上都不成氣候。


    也因此,他們把孔普高推為江南布行的商總,但凡有點買賣就要拉上他以顯示尊重和加強聯係,盡管人家對綢布生意不怎麽感冒。


    不過既然孔商總都這麽說了,孟淳也不好讓大家再為此事糾結下去,便做出釋然的樣子,請大家去吃飯了。


    現在孟淳隻煩惱一件事:信息傳遞。


    孟淳是淞江府人,距離楚清所在的義斌府,還隔著舒魚府和吉順府,而義斌府是他們這些商人向來不屑於投資的地方,那邊山多林多石頭多,唯獨錢少。


    他隻買下南部地區的個把小型茶園,其餘再沒有他的勢力。


    現如今,楚清那邊的情況他沒有渠道快速知曉,其實就算有他的人在那邊,往返一趟也要個把月才行。


    女兒那邊也指望不上。


    親家武繼昌莫名其妙就死了,沒有老子照應,他那個兒子根本不成氣候。


    在京都一個小小的七品總旗能有什麽用?也就比衙門裏當捕頭的多了個品級而已。


    也是因為如此,女兒這顆棋子算是廢棋一枚,自打武繼昌死後,孟淳就再沒有給女兒提供任何支持過,沒有投資價值了嘛。


    再說孟盈盈一個婦道人家,又遠在京都,更沒什麽渠道能得知楚清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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