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建交後沃斯國的動向分析,胡恒秋得出這樣的結論:新任的左賢王索男加一直與楚清的商隊保持良好的關係,希望通過通商達到經濟獨立、擺脫王城控製的目的。


    這對一直以出口棉花為主要經濟來源的穀蠡王帕卓形成很大威脅。


    因為作為給沃斯國提供戰馬的部落,本就是戰力最強,為其他部落之首,好在前一任左賢王不善經濟,因此他的部落常受到其他部落的掣肘。


    所以,即便沃斯王再怎樣看好他,部落的整體實力依舊發展不起來。


    但如今,新任左賢王索男加大力發展經濟,部落內部更為團結,而人口增長在這幾年也有顯著提高,新生兒數量遠超其他部落。


    這樣下去,隻需十年,索男加不用等到沃斯王禪位,他直接就可以殺進王宮,一統沃斯。


    對於塗虎爾特部落的首領帕卓來說,這是不可容忍的事情。帕卓畢竟還是沃斯王的堂弟,是一樣的血統,若是讓索男加得逞,豈不是他的家族要遭受滅頂之災了?


    沃斯王不在乎,他可在乎!


    而沃斯王的兒子也是同樣的想法,隻是他們受父親打壓的太厲害了,父親提防他們,比提防外人更甚。


    唯獨四王子在眾兄弟中脫穎而出,他極盡所能支持父王的一切政令,以求重用,目的是替代他舅舅,左賢王!


    胡恒秋看著皺巴巴的密報:


    沃斯國四王子凱利迪,授意他的幕僚——前東倫貴族葛泰景,聯絡了新倫州一些舊東倫國的官僚,準備尾隨禦史台一起彈劾楚清,借以切斷楚清與和索特的一切經濟往來。


    “隻切斷和索特的財路嗎?四不四撒啊!你把楚清幹掉了,你看大宣皇帝會不會與你們交惡!你到底斷的是誰的財路想不明白嗎?”


    胡恒秋差點兒就說出聲兒了。


    言官們的彈劾已經進入第二階段——


    趙禦史說道:“皇上,臣彈劾戚知州,也隻是彈劾其做法,而非其人,畢竟戚知州也是為了州府經濟考慮;


    但是他這麽做的原因,主要還是在於豆油,應該說,若無人大肆收購黃豆,使得黃豆價格與糧食比肩,戚知州也不至於出此下策;


    而今旱情已然導致秧苗生長不利,今秋糧食勢必減產,國家稅收受到影響還在其次,關鍵是百姓將食不果腹;


    因此,朝廷應該對擾亂農耕的行為作出懲處!”


    說罷,眼神掃向張禦史,那意思是:張禦史,你說是吧?該你了!


    張禦史上前一步,肯定道:“皇上,趙大人所言甚是,當今的迫切任務,沒有比使百姓專心務農更為重要的了;


    而要想使百姓從事農業,必然要提高他們對農桑的重視性,糧食才是國本,人都吃不飽,何談興家、興國?


    一切誘導百姓減少、甚至放棄農耕的行為,都是在挖大宣的根基!其心可誅!”


    禦史中丞陶大仁越聽眉頭皺得越緊,他越發感到今天的朝會有些怪異,確切地說,是他手下這些人的行為怪異。


    又是提豆油又是提黃豆,這說誰呢?


    透過一個人彈劾另一個人,這種手法是言官們的常規操作,但總是禦史台開會商議過後才有的行為。


    畢竟每位官員的背後,都有扯不清的厲害關係,不能輕易動用這種手段。


    而此次,禦史台並沒有過計劃去彈劾這些人,至少他作為大領導,就沒有安排過這些內容。


    聽聽這些人的話外音,矛頭竟然指的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農官?


    “咳……咳!”陶大仁忍不住輕咳兩聲,示意這些人收斂。


    可惜沒用。


    孫禦史已經又站出來了:“皇上,趙大人和張大人說得沒錯。臣彈劾新倫州知州也是對事不對人;


    臣彈劾的是他重牧輕農的做法,旱情當前,不去想辦法保求糧食的收成,反而改弦易轍地發展禽畜養殖,這分明是本末倒置的做法;


    但是,如果沒有人惡意引導,宋知州也不會以此法發展一地經濟,他也是剛接手新倫州不久,嚐試各種方式提高地方收益,也是必然。”


    對宋廷山的彈劾必須要輕拿輕放,人家的表姨妹是德妃娘娘,還挺受寵的。


    這些人的彈劾,指向已經很具體了,有人幹脆直接說出來。


    隻見趙禦史重新上前一步,稟道:“臣還要彈劾司棉員外郎楚清!


    皇上給她的任務,是在各地尋找適合種植棉花的土地,可她卻妨礙當地農耕,勒令義斌府百姓養雞養鴨!


    不但如此,還要限定具體數目,每戶不得少於五十隻!”


    這一條,可是趙禦史昨夜剛收到的消息,現在用著正合適!


    此言一出,朝堂上議論聲紛紛而起,聲音不大,但是幾乎每個人都在參與:


    有了解民生的大臣就做了下計算:“五十隻?這也太多了吧?一戶普通人家,也就五六口人,孩子生得多也不過十來口;


    成丁的不過二三人,丁田不足五六畝,這點兒田畝能產多少糧?繳了稅後人都不夠吃吧?還能養那麽多雞鴨?”


    也有不太了解民生,但是了解人性的官員說道:“一天吃不上兩頓飯就得挨餓,整年做不起衣服穿就會受凍;


    那麽,肚子餓了沒飯吃,身上冷了無衣穿,即使是慈母也不能留住她的兒子,這樣強令,不是要逼得百姓賣田宅,鬻子孫嗎?”


    更有熟知官場利弊的大臣說道:“她一個‘司棉員外郎’怎能替一府之長下令?義斌府的知府是誰?怎麽可以由著她胡來?


    喂,我說你們這些言官,一天天彈劾來彈劾去,怎麽彈劾不到正點上?為什麽沒人彈劾易斌知府不作為?”


    張禦史看到終於把節奏帶起來了,但是除了禦史言官,其他人並不是很熱火,總要更進一步才行,馬上開始“差缺補漏”:


    “是!臣還要彈劾易斌知府,彈劾他隻考慮推廣棉花種植,百姓穿不上棉,不至於死,還可以穿麻嘛,可是吃不上飯會餓死啊!


    彈劾他因為司棉員外郎是女子,不好與其多交流就聽之任之!


    今年旱情涉及的地區廣泛,要是百姓忙活了一年,到頭來卻顆粒無收,百姓吃什麽?能沒有怨言嗎?他們將怎麽看官府、看朝廷?


    楚清是女子不假,但畢竟也是官員,高知府還是應該多與之交流,講明利弊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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