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寶他們沒有理會,皇上的事兒,誰懂啊!


    不過這一路走來,他們也發現件事情,就是去河裏挑水的隊伍越來越多,而那河卻越來越“瘦”。


    “今年旱的厲害,”百家興說道:“好在你娘有遠見,咱家的地都打了好多口井;


    你娘說過,地下水比河水靠得住,不然,咱家那麽老些地,要是隻靠去河裏挑水,累不累死人不說,光是跟別的村搶水,就不知道得打多少架!”


    “那井也快幹了吧?娘親說過,地麵上的水減少,下滲的水就少,地下水也會少。”小寶說。


    “沒事,隻要河不幹,井就幹不了。”百家興安慰。


    其實河水幹了井也幹不了。


    楚清打井的位置,幾乎都是低於河床的位置,水往低處走,地下水無法補給河水,所以,即便河幹了,她家的井也枯不了。


    “河都瘦成這樣了,咱們的船不會擱淺在半路上吧?”小寶開始擔心了。


    “嗬嗬嗬嗬……”笑聲一片。


    又不是把所有河流的水都抽幹了,怎能擱淺?運河啊,哪兒幹了運河也不能幹呀。


    幹旱哪,也是小寶不能左右之事,閑聊也就算了。


    他現在隻有一件事不稱心,就是沒能親自尋訪名醫,替水毛毛問詢問他們那種狀態的人,是得了什麽病,可否能治。


    這個話題一直討論到上船,盡管大家都在安慰小寶,比如楚元:“我把京都但凡鋪麵大些的醫館都給問了遍,人家都說,沒看到病人,不能下結論。”


    比如肖思寧:“小醫館我也去了,沒什麽進展,他們聽都沒聽說過這樣的人。”


    比如百家興:“我倒是在鄉下的一位村醫口中,聽到這樣的說法,說這種人極少見,叫‘羊白頭’,意思是他們長的像山羊一樣,渾身都白,連毛發也不例外,但是怎麽治就不知道了。”


    “唉……”小寶還是長長地歎氣。


    事情不是自己親自去做,總覺得沒盡到力。小寶覺得有點兒對不起水毛毛。


    百家興寬慰:“別喪氣,你娘進宮麵聖的時候不是認識個陳典禦嗎?回去讓你娘幫著問問。”


    鄭小柔實在看不下去,接話道:“幫忙,盡到心就成了,若力所不能及,還非要去較勁,那就不是幫忙,而是自苦;


    瞧瞧你,多大個小人兒呀,歎氣歎得跟個小老頭兒似的,我可告訴你,收著點兒,再這麽著下去,烤豆餅免談!”


    “大嫂~~”小寶的呼喚聲九轉十八彎,鄭小柔把一小塊烤豆餅直接塞進他嘴裏。


    嘴巴裏溢滿焦香的味道,唇齒間喀嚓聲響的歡暢,小寶換了話題:“你們說,娘親現在在幹嘛呢?會不會是想我?”


    “會!”鄭小柔說:“你娘隻要想你就會點你喜歡吃的菜,然後看著大夥兒香香的吃,誰要是想拌點兒辣椒麵,你娘都親自給遞過去,然後會補上一句:你們是大人,吃辣的沒事兒,小寶可不能這麽吃!”


    就這一句話,小寶嚼著豆餅不吭聲了。想娘。


    船上的生活很枯燥,尤其對小孩子,實在是沒地方跑跑跳跳。


    獨枯燥不如眾枯燥,小寶幹脆給大夥“上課”,把他從京都買的書讀給大家聽,還要講解一番。


    什麽事情,有夥伴才更容易堅持,尤其是學習,要是有人跟你一起學,比著學,不但學得下去,還不會乏味。


    就像尤正航,一邊看不起小寶,一邊又把小寶當做假想敵,學習起來是幹勁十足,最後還能成為一對“損友”。


    小寶沒有消耗體力的途徑,就改為消耗腦力。


    複習複習以前的知識,翻看翻看京都學生們學習的書,對比一下學習進度,娘親說過:學生的主要任務是學習。


    但是明顯地,小寶目前這幫學習夥伴可不咋地,才過了一天,楚元和肖思寧就找借口跳到別的船上去了。


    “太折磨人啦!”楚元哀歎,“你們可不知道,三順天天給我們念書聽,念完了還讓我們背!”


    把三順鏢局的兄弟們聽得一愣一愣的:“你們也太厲害了,能背書了?”


    肖思寧就瘋狂給楚元使眼色:“閉嘴!”


    咱們什麽身份?千大順、千二順、千三順!有錢人家的公子!讀點書怎麽了?


    楚元絲毫不在意:“行了吧二順,別裝了!咱倆要是有老三那麽出息,家裏能把鏢局給老三,讓咱倆當跟班的?”


    肖思寧就不急了,這個借口挺好,把剛才差點露餡的話遮掩過去了,於是一屁股坐下,也跟著哀嚎:“我寧可當跟班的!讀書太傷腦子啦!”


    “是傷心吧!”鏢局的小子們就笑話道:“一讀書就等於提醒你們沒有弟弟聰明!”


    甘來倒是聽鄭小柔說過,就算是豪門子弟,能夠得到讀書機會,想讀好也很難,尤其是家中庶子,想進家塾不難,但是想讓先生開小灶根本就不可能,先生會著重對嫡子的輔導。


    所以甘來很生氣楚元不好好學習的態度,沒看她自己都是耐著性子坐著嘛,聽不懂就硬聽,沒準兒哪句就聽懂了呢?


    於是經常有這樣的一幕:但凡兩艘船靠近些,甘來就朝楚元扔石頭,把他砸回來聽課。


    這麽好的學習機會擺在眼前,小寶還有耐心教,別不識抬舉!


    五艘船的人加在一起,除了小寶,“學曆”最高的也就是鄭小柔了,因此,隻有鄭小柔是自始至終認真學習的“好學生”。


    閨閣女子,又是那樣的繼母,鄭小柔讀過的書並不多,但是也算有個基本的理解能力,因此,小寶用楚清那套學習辦法講解書上的內容,鄭小柔接受得很快。


    所以當船隊靠近大汕頭渡口時,小寶很鄭重地對鄭小柔說:“大嫂,你能通過童生試了!”


    鄭小柔倒是沒什麽,百家興一臉自豪。


    楚元和肖思寧總算回到小寶這條船上來,因為大汕頭渡口是鹽幫的買撲渡。


    來的路上,在水牛灣渡口調教了一把鹽幫的幾個“巡檢”,算是得罪了鹽幫。


    現在回程來到大汕頭渡口,要提防鹽幫的人報複才是。


    今天這段河段很是擁堵,因為幹旱,運河水位降低不少,前方有大型貨船按照以前的經驗往岸邊靠近,沒等靠近卻擱淺。


    巡檢隻好駕著小船靠過去查船,而貨船的船工們下到齊腰深的河裏背船,把重船從沙堎中移到深水中去。


    這樣一來,這條河段就擁堵起來,河水不是靜止的,各船的船工們既要控製著船不隨波逐流,保持相互間的距離,免得剮蹭,又要避開水裏背船的人,免得誤傷。


    場麵很是雜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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