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家在福州府倒賣鐵錠並不容易。


    礦區每日產出的數量是有記錄的,他們想私留,費心費力也留不下多少。


    但是有了火藥就不一樣,他們安排人手進去,用火藥進行“火爆法”采礦,來獲得更多的鐵礦石用於熔煉,以增加他們鐵錠的數量。


    也就是說,因為有雷小炮的存在,增加了二房在大房心中的分量,得到的分紅也比其他房頭多。


    而雷小炮感念孟湧對他的救命之恩,對孟湧是言聽計從。


    要知道,杖一百,能挺下來的人也活不過半年,何況還要受“枷號之刑”那種生不如死的罪。


    雷小炮自從跟了孟湧,反而日子比從前過得更好了,喝酒吃肉也是常有的事兒,除了每月提供一定數量的火藥和給孟湧跑跑腿,就沒別的什麽任務。


    他有了更多時間研究他的“愛好”,可惜沒有足夠的火藥和其他材料——每月都剩不下多少。


    但也夠他鼓搗些小玩意兒,比如這個“煙球”。


    他發現雖然爆炸的威力不大,但是可以釋放濃煙,方便他賭博輸了時逃跑,還可以賣掉,一兩銀子一個。


    ************


    車夫和李氏估計再有一會兒也能醒來,小寶讓把李氏扔進車廂,讓她與孟樾樾在一起。


    車夫就在地上昏著吧,又不冷,等醒了,自然就會帶那母女兩個回家。


    其他的人都給綁在一處,用他們的衣服撕成條綁的,要是運氣好掙脫開,那就裸奔唄。


    小寶想得簡單,把人往地上一扔就不管了,帶著水大毛走了。


    水毛毛的做法則更“幹淨”。


    前腳小寶走,後腳他就帶著其他幾個毛毛把雷小炮和幾個碎催拎到荷花湖裏“種”下去了,做肥料吧。


    有可能暴露小寶身份或行蹤的,還留著幹嘛,過年嗎?


    果如雷小炮所言,孟湧正摟著煙蘿姑娘在自家的玉石鋪子裏。


    孟湧覺得今天過的真是充實,一邊給自己“套”個好女婿,一邊摟著軟玉溫香,兩不耽誤。


    看看天色,估算著雷小炮也該回來了,等下他親自走一趟,把那孩子嚇上一嚇,就萬事大吉,可以摟著煙蘿姑娘共赴雲雨了。


    鋪子後院是個小的加工坊,有顧客對貨品不滿意,就拿到這裏稍作修整。


    煙蘿姑娘對她得到的玉石頭麵滿意得很,但是更對玉石打磨感興趣,就在裏麵一直看,很是著迷。


    玉石這玩意兒,對孟家來說本小利大——本,一是國家的鐵錠,不花自家的銀子,一是商隊路上的花銷,可商隊走一次,販售的貨物很多,平攤下來,在玉石一項也沒多少。


    但是在市麵上可就不一樣了。


    沃斯玉比本土玉的平均價格還高了兩成,是平民從不敢肖想、小富之家慎重購買、隻有豪門大戶才經常添置的高檔奢侈品。


    所以煙蘿姑娘對今天沒有參加晚上的畫舫遊湖一點兒也沒有怨言:陪著一群人笑,哪有賺一副玉石頭麵實惠呢!


    每個人都心情大好,隻有掌櫃一人鬱悶得緊。


    尤其是今天人們都去賞蓮了,鋪子冷清得很,二老爺還來白拿東西,真是挖自家牆角,薅自家羊毛。


    見不得二老爺那副摟著妓子老不正經的樣子,怕把店裏年輕夥計都帶壞,掌櫃帶著夥計們都在店麵裏守著,至於後院那些老玉匠……


    唉,你們自求多福吧。不過你們歲數都不小了,什麽沒見過啊!


    “出去出去!這兒也是你能進來的地方?!”門口傳來夥計的嗬斥,一個乞丐模樣的半大孩子正要往門裏進。


    “有人讓我送信,不讓進算了,反正不耽誤我的事兒!”那小乞丐說,然後轉身就走。


    “切!小要飯的,騙誰呢!”夥計不以為然地撇嘴。


    “切!又不是飯館,騙你有個屁用!”小乞丐也不甘示弱,邊走邊回嘴:“姓雷的才是騙子!”


    聽到“姓雷的”,掌櫃想起二老爺吩咐過,說雷小炮一回來馬上讓到後院找他,趕緊叫住那小乞丐:“等等,你真有信兒送?”


    “你是掌櫃嗎,有個姓雷的人讓把這個給你,說能換兩文錢。”小乞丐遞上一個紙條。


    掌櫃打開看,上麵寫著:“大娘子和姑娘鬧著要殺我,老爺快來給做主。”落款是雷小炮,沒有地址。


    字寫得歪七扭八,一共沒幾個字還有三個是錯的。


    掌櫃不敢耽誤,給小乞丐兩個銅錢就馬上到後院找孟湧。


    孟湧高興啊,讓煙蘿姑娘在這裏等他,說去去就回。


    按早先約定好的,雷小炮會連人帶馬車拉回城內孟湧的別院附近,然後馬車“不湊巧”壞掉,讓人們“不經意”瞧見裏麵衣衫不整的小寶。


    眼下雷小炮求救,估計是李氏在別院裏鬧起來了,李氏那脾氣,雷小炮肯定招架不住。


    孟湧倒是沒想到李氏也會在其中,那更好了,她一鬧,動靜更大,自家閨女和小寶的親事就算成了!


    孟湧帶上小廝興衝衝出了門。


    坐在轎子感覺沒走多遠,突然轎子一頓,停下了。


    “怎麽回事?”孟湧問。外麵無人回答。


    這待遇,跟小寶一樣。


    掀開簾子看,不見轎夫,小廝也不見了,再看,不知道這是哪條胡同,連個人影都沒有,不由罵道:“人哪,死哪兒去了?!”


    無人應聲,孟湧就更氣了,鑽出轎子一看……一片漆黑。


    一個黑布袋子兜頭給他套住,剛要呼叫,一個聲音在耳邊響起:“敢出聲就捅死你!”


    伴著這句話,孟湧感到腰間一點刺痛,好像有尖銳的東西紮進腰間肥肉了。


    孟湧感覺進了一間屋子,被門檻絆得摔了一跤,都沒敢叫出聲。


    然後他被人提著進去,又被人綁在椅子上。


    有人摘掉了他頭上的黑布袋子,可還是什麽也看不見。


    然後,窸窸窣窣中,有油燈在他腳下點亮,一盞、兩盞、三盞……在他腳下圍了半圈。


    點油燈的是一個白發、白袍之人,一直蹲在他腳邊點油燈,身形看起來瘦弱,伸出的手也白得嚇人。


    孟湧驚疑不定地看著那人的後腦勺和手,白發、白膚,還穿著白袍,令他想起了……鬼。


    “唰!”那人點完他腳邊的油燈就“飛”了起來,十分迅速,一飛就飛到他頭頂上方。


    他不由得仰頭去看,隻見一口大鍋懸在他頭頂上方,而剛才那人正把一根白色羊毛擰成的繩子放在鍋裏。


    不知道是鍋裏有桐油,還是腳下點著的桐油燈,孟湧隻覺得鼻息間滿滿都是桐油的味道。


    那人一雙慘白的無血色的赤足懸在孟湧腦袋旁邊,他把麻布繩的一半放在鍋裏,另一半垂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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