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寶張口結舌。


    喜鵲就罷了,民間都說“喜鵲喳喳叫,好運就來到”,認為喜鵲是報喜鳥,是好運與福氣的象征。


    可烏鴉算怎麽回事?


    很多人不喜歡烏鴉,覺得它們全身的羽毛都是烏黑的,不但不漂亮,叫聲還十分難聽。


    再說,烏鴉是喜食腐肉的動物。


    它們不僅會吃動物的腐肉,甚至連人的腐肉都會吃,所以這也是為什麽人們常在有戰爭的地方看見烏鴉的原因。


    因此,人們也把烏鴉稱為“死亡之鳥”,認為它出現的地方是會發生不幸的。


    水小毛說道:“看看!一身全黑,霸氣而尊貴,濃重的暗色隨著歲月的浸潤滲進身體,將優雅、氣勢與活力匯聚於體內、並浮至羽毛,沒有什麽顏色能敵過烏鴉的顏色!”


    難道這是因為水小毛全身雪白,被人們厭惡久了、不自信了?


    “你為何要趕走‘小甘甘’?”小寶問。


    水小毛:“我是為它好啊!喜鵲和烏鴉,可都是暴躁脾氣,尤其它們成幫成夥的,我怕‘小甘甘’被它們欺負了。”


    “切!”小寶反駁:“我家‘小甘甘’翅膀一伸,是你這些鳥五個大,還怕它們!”


    水小毛:“你別不信,一對一,你家‘小甘甘’都未必能贏。”


    水毛毛湊了過來,對水小毛說:“你跟他打一架他就明白了。”


    水小毛一聲“好嘞!”就給了小寶一拳。


    真不客氣啊!


    水小毛比小寶小,個頭更是矮了不少,小寶不想傷到他,打起來束手束腳。


    可從水小毛的角度來說,小寶還真不難打。


    這幫孩子跟水毛毛學的都是“保命招數”,就是說打起來沒有顧忌,哪怕幹不掉你也得惡心死你。


    比方說薅頭發、摳眼珠、撓脖子、插鼻孔、掰手指頭……見縫插針,即便不能占上風,也務求讓對方見血。


    據說這叫“破甲”,就是哪怕對手破一點點皮,也會給對方心裏造成陰影。


    雖說小寶跟大兵們也學了不少戰場殺招,可還真沒有水小毛這麽“不要臉”。


    給小寶氣得“哇哇”大叫:“小毛,你你你你!”


    總算把水小毛一把摁住,將他雙臂箍在背後,誰料水小毛一聲大叫:“我挨欺負啦”,大二三四五六七毛毛就嬉皮笑臉圍過來,弄得小寶手忙腳亂。


    水毛毛看著打鬧做一團的孩子們就樂:“瞧見沒,喜鵲和烏鴉,就是這麽跟老鷹打架的!”


    小寶不服氣:“不就是不要臉嘛!”


    水毛毛一拍大腿:“對頭!交戰,要什麽臉!”


    這些孩子都是在被厭棄、被欺侮中長大的,水毛毛從他們會走路就教他們自衛——不許主動欺負人,可以被動欺負。


    而且要團結。


    打架,沒什麽一對一的規矩,他們是一個整體,要上就一起上,哪怕是受傷,也得是一起。


    他們要是不團結,還有誰能保護他們?


    這種教育造成的效果,倒是跟喜鵲和烏鴉一樣了。


    這也是他們會訓練喜鵲和烏鴉做幫手的原因。


    侯澤在邊上抱著膀子說:“不單他們這樣,我們也一樣。”


    這話說的是船幫的幫眾。


    別看他們人不很多,但是凶狠,就是因為有事大家一起上。


    各階層有各階層的生存法則,小寶理解。


    他跟楚清其實也這樣,她們娘倆當初彼此心知肚明不是親生,卻依舊相依為命,除了有小寶自身說不清的那份親熟感的原因,怕也是因為團結才能活下去。


    而大兵們加入後,即便楚清沒有做明確要求,大兵們也自動形成同樣團結的生存模式,因為他們在戰場上也是這樣相互照拂彼此。


    所以說,團結就是力量。


    這份力量將在今晚得以體現。


    小寶跟大家鬧了一會兒,就掏出水路圖,指著上麵的一塊代表水域的圖形,圖形中有三個鋼筆字“大澤子”,說道:“這裏是大澤子,小毛剛才說孟淳在這裏換船裝貨。”


    又看了看天色,說道:“現在已經過了戌時,他們若現在出發,會在醜時之後到達官渡;


    那時是人最困乏的時候,查船也鬆懈,容易讓他們蒙混過關,我估計他們會選擇現在出發,不會等到明天;


    所以,在大澤子到官渡之間,有兩處渡口,這裏,和這裏;”小寶指著兩處渡口:“小泖港渡口和騰龍渡口,你們說,他們會走哪邊?”


    大澤子和官渡之間,有兩條河道,每條河道最後都並入運河,而並入的交叉點設有官渡。


    兩條河道距離差不多,且均有一處渡口,一條上有小泖港渡口,另一條上有騰龍渡口。


    這是第一次與船幫真正的合作,小寶希望展現自己的能力,讓大家心悅誠服。


    但是小寶看得懂水路圖,但是這些地方並沒有親自考察過,因此需要大家幫忙參謀。


    不用看圖,隻憑借兩個渡口的名字,水毛毛就說道:“小泖港渡口他們不會走,那是一片比較平靜的水域,水下淤泥很重,深淺不一,不適合走大船。”


    小泖港,一個“泖”字本身就說明是一片比較平靜的小湖,範圍不會很大,平靜,也說明水深可能不足。


    侯澤也說:“真要能走那裏就好了,那是咱們的好地方。”


    別的漢子就嘿嘿笑。


    小泖港那一帶,是他們最喜歡的地方,魚多,風浪也小,水下淤泥沉厚,是不可多得的“種水草”之地。


    水毛毛說:“我賭他們走騰龍渡口,那裏河道寬,他們貨多船重吃水深,走那裏比較容易進退。”


    大夥也跟著讚同:“今年雨水少,小泖港水也淺了不少。”


    小寶覺得大家說得有道理,但也有疑慮:“可是小泖港渡口是私渡,沒人查啊,萬一他們選這條路呢?”


    侯澤說:“那沒關係,讓幾個兄弟去那邊守著,他們要是真去那邊,小毛有兩個隊伍可以送信兒呢,兄弟們把他們的船給拖住不就行了。”


    拖住行船,對於水毛毛和侯澤他們來說是家常便飯。


    隻要天氣允許,一般來說商船都會選擇夜間也行船。


    私渡的擺渡人要是白天生意不好,會在夜間攔截過往商船,賣點果蔬、魚蝦給他們,多少賺點小錢以補家用。


    水毛毛他們則是,不管生意好不好,隻要他們在那附近,必會攔截船隻,要是船頭兒會說話,那就賣給他們點兒新鮮果蔬或者幹糧。


    要是說話難聽的,就會強買強賣他們一堆臭魚爛蝦;要是有那不識相的,或者是正好碰上人販子運送婦女兒童的,幹脆,錢財都劫走,該放的人放走,惡人都給“種”到水裏去。


    神不知鬼不覺,倒是在這一帶留下了“水鬼行善”的傳說。


    隻是不好說湖底淤泥有多少是這些惡人漚爛了血肉化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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