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新氣象,既有人歡喜,自也有人憂。嶽州伏擊落敗後的尋寒山一眾弟子,在胡衛的帶領下,正在返回宗門複命的路上。


    這一消息,在陸風白南疆破敵之事傳出後,就一並傳到了尋寒山之中。


    約莫估算了下時間,隻要再不過三日,胡衛等人就該回到尋寒山了。圖鬥再次召集了還留在山中的長老、執事於議事廳中會談,包括那位獻策的問劍湖適長老。


    適長老自然也知曉落敗一事,一路走來時,就在思索如何解釋。他才剛進入議事廳中,看著主位上的圖鬥,便要告罪致歉。


    “此事落敗是適某安排有誤,未能讓圖山主如願...還望圖山主見諒...”圖鬥卻是意外地大笑出聲:“適長老那裏的話!隻是那葉賊太過狡詐,況且此次隻是試探,無妨!”適長老聽著這為圖大山主的笑言,神情緩和了些。


    也對,當日提議之時,原本與之建議的是,隻要能確認葉當聽親自動身,便傾盡尋寒山戰力將其剿滅。


    但後續這一提議,並未被圖鬥采納,隻調去遠赴在外張吳等人。況且,按照最後的結果。


    定是那葉當聽心中忌憚尋寒山報複,放過了剩下弟子。但是如若尋寒山與弈劍山莊就此緩和...對明宗主後續謀略,有所影響。


    想到這裏,適長老決意再向圖鬥獻策一二,定要使尋寒山與弈劍山莊不死不休!


    “圖山主...適某還有一計,定能為尋寒山謀一勝場!”圖鬥好奇地


    “哦”了一聲,站起身來便要從主位走向適長老。這位問劍湖的長老,看著圖鬥像是被勾起了興趣,趕忙也起身行禮。


    “如今那葉當聽留於嶽州不動,定是見陸風白再有消息,為謀定而後動!”見圖鬥臉上饒有興趣,適長老心中更加確定,此計他定會聽從。


    “故我們隻需派人繞道杭州,佯攻其山莊所在,看陸、葉二人如何應對!”適長老一邊說著,一邊伸出手指在桌上比劃。


    輕點三處,像是在指明此刻尋寒山、葉當聽等人,以及弈劍山莊所在的位置。


    圖鬥掃了一眼,就將手杵在了桌案上,看向了議事廳那尚未關上的門。


    “適長老以為,馳援回杭的是最近的葉當聽,我們該如何?”圖鬥言語出聲。


    適長老聽出了這位圖山主的意思,若明處之人返回,行於暗處的陸風白該如何對付?


    “此事無需擔心,陸風白即便剛解決南疆的屠惡門,即可動身返回,最快也需半月!”圖鬥沒有看向他,隻是簡單應了一聲:“也對...”


    “此刻我等隻需沿路襲擊葉當聽,這一路的來回奔波,讓其先無地利,再斷人和!”而這天時,這江湖武林之中,需要依照天時而動的,也隻有那參星觀之流了。


    若要殺你,何須看清黃曆上是初一還是十五?適長老將心中計策言語完,正準備等著圖鬥大聲誇讚的他的妙計,心情可以說是無比愉悅了。


    我之妙計,雖不及昔年臥龍鳳雛之謀略。但也可比肩幼麟之才吧?但圖鬥的答複,卻像是這在這正月裏,給這位適長老潑了一盆冷水。


    其言如那寒冰徹骨,讓他不能理解...


    “適長老在我尋寒山上,也有了些時日了,如今即便再有心力相助圖某,也該是早些歸家看看家中妻兒,或是門內弟子才對!”他隻得尷尬應聲:“是有些時日了...”圖鬥收回了按於桌案上的手,看向議事廳大開的屋門。


    “尋寒山此刻諸事繁多,那便不送適長老了!”這位圖山主的逐客令已下,適長老那還有臉呆在其中。


    他隻得起身行了一禮,就朝屋門方向走去。沒有回頭看,但也能聽到圖鬥大甩衣袖的聲響。


    不免得讓這位適長老加快了些腳步,稍後收拾完行李,定要早些下山返回問劍湖。


    從圖鬥送客開始,到其重新坐回主位之上,廳內的長老、執事們更不無人敢言語一句。


    直到他長呼一氣,像是散去了心中煩悶。才有一位長老顫顫巍巍地起身,向他行了一禮。


    “山主可是不想尋寒山做那問劍湖的殺人刀?”隻見他們的這位圖山主,眉宇間漸漸舒展,雖不見先前的慈眉善目,但已是正常多了。


    圖鬥讚許出聲:“到底還是自家人明白,那姓適的一點分寸沒有,也不知明兮如何想的,讓他前來...”長老立即應聲:“可要稍後下山時,將其處理掉?”圖鬥出言打斷:“不必,這類人還得讓他回去好生與明兮稟報...如今還需思考,怎麽應對弈劍山莊!”有名執事開口說道:“可要先前計策加以改良一番,將之主次互換,佯攻葉當聽,拿下弈劍山莊?”不等圖鬥做出回應,就被先前言語那名長老開口訓斥。


    “慎言!不明局勢便不要妄議!”說話的執事是那位長老的弟子,在旁人看來,他若不管教,怕是沒機會管教了。


    他這位弟子平時都還記得謹言慎行,此刻竟敢隨意出聲?看來終究是腦袋不靈光,以為位置爬高了,胸腹間的話語也能讓人信服了?


    圖鬥就這麽看著一個師父訓自己的弟子,若不是長老反應快些,他便要好生問問那問劍湖之計,到底妙在哪裏?


    那位長老像是怕廳內再有人,如自己弟子一般不知輕重利害,便做起了那解釋之人。


    演變成如今的局勢,最開始便是展鏗長老提議,要將弈劍山莊扼殺在謠言四起之時。


    但結果,卻是展鏗長老慘死杭州。這尋寒山與弈劍山莊,就算是結下仇怨。


    再後來,就是有問劍湖從中挑撥,要的就是尋寒山與弈劍山莊分出個高下。


    雙方皆是應邀入局,嶽州一事便算得雙方的第一次博弈。雖是探得了葉當聽等人虛實,但也失了先手。


    並且在這棋盤之外,又跳出了那失蹤已久的陸風白。這些事情會如此湊巧?


    定然是有人從中斡旋,隻要嶽州一戰有了結果,陸風白就該在南疆繼續拋頭露麵了!


    眾人聽著長老口中的複盤言語,皆是為之一驚。隻有圖鬥一人,像個沒事人一般,手指在桌麵上不時劃過。


    看樣子,是在比劃著一副輿圖?待到議事廳內眾人重新縷清了其中脈絡,皆是無不佩服圖鬥和那長老之智。


    圖鬥呼出一口氣,看向在場眾人。他言語出聲道:“這下諸位可是明白,圖某隱忍為何了吧?”


    “山主深謀遠慮,是我輩不可及!”


    “若非山主與李長老二人,恐怕今日便又要受那問劍湖擺布!”


    “往後山主所言,我等定一往無前!”這些奉承的誇讚聲,自是不可避免地蜂擁而上。


    特別是那位長老的弟子,呼喊聲音最大。圖鬥抬手虛按,議事廳內眾人立即噤聲,不再言語。


    “應對之法,想必李長老已有謀略,諸位待李長老言語後,我再做補充!”他將話語權交到了這位平日裏,不顯山不露水的李長老手中。


    此人心性,圖鬥是知道的。其謀略不差展鏗分毫,卻是終年願意久居人下。


    即便展鏗身死,也沒有立即暴露出其心中念想。直到今日,才初見端倪。


    對於他圖鬥而言,這類人他很欣賞。絲毫不介意,他成為第二個展鏗,為尋寒山撐起在外的門麵。


    至於那被他委派出去的張吳...不過是個試水的廢物罷了。匹夫之勇,能有多少謀略?


    李長老先是朝圖鬥行了一禮,又看向議事廳內眾人,同樣是行了一禮。


    “諸位,隨後且聽李某再嘮叨些了...”行至此時的尋寒山與弈劍山莊,定是要分個勝負,排個先後的。


    但這樣的局麵,斷然不可過早發生,那葉當聽也是個明白人,看出了問劍湖所謀。


    才會放落敗弟子返回,這是弈劍山莊為我尋寒山表露出來的誠意。私以為,陸風白之消息便是由問劍湖暗中操縱,先前是,此次定也是!


    那便不排除一種可能,問劍湖也有意在弈劍山莊上下注。圖鬥聽到這裏,率先給這位李長老拍掌幾聲。


    李長老轉頭向其頷首以示,接著繼續言語心中所想。那我尋寒山便需要


    “動”,但也不能動。要讓問劍湖看出,我們已在著手應對弈劍山莊,最好是有向強攻的意圖。


    這樣才能試探出,這明兮老兒到底是想誰活出去。若是我們,那我尋寒山便安逸受之,往後再與問劍湖好生算賬。


    若不是我們,那定要在問劍湖插手之前,就將弈劍山莊處理掉。就在眾人都沉思時,他那位謹言慎行的弟子,又出聲了。


    “那如何做到動而不動呢...”這的確是在場眾人的心中所想,但卻無人敢出聲問出。


    畢竟問了,估計便會在旁人眼裏失了身份,特別是在圖鬥眼中。李長老麵顯怒色,盯著自己這位弟子,正準備再次訓斥。


    圖鬥卻是出聲發話了:“往後數日,各位長老帶弟子分批出走尋寒山,待消息放出後,再秘密返回山中,反複幾次便可!”這便是,動而不動。


    見圖鬥發話,李長老隻得轉身向其行禮。


    “嶽、杭兩地都可派弟子遊街示眾,以此迷惑問劍湖和弈劍山莊兩派,待到時機成熟,先將弈劍山莊絞殺殆盡,最後便可與問劍湖好生說道一番了!”李長老的答複,圖鬥很是滿意,先前臉上的憂慮全無,又變回了那慈眉善目。


    山狐盤踞尋寒之巔,跟腳之下豈會沒有幾隻願意耗費心神氣力的狐狸呢?


    一曲雙簧,可解君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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