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城裏歡鬧一片的同時,嶽州江畔的雲夢崖小鎮,同樣是一場元宵盛景。


    不過要說有什麽不一樣,就是少了如問劍湖那樣的江湖門派參與其中。


    在今夜,駐足於此的弈劍山莊收到了一封密信。信件沒有署名,獨獨在信封之上,寫就四字


    “當聽親啟”。葉當聽並沒有著急拆開這封密信,而是將林滿六、崇嬰幾人都叫到了身邊。


    粉衣少年看到了信封上的字跡,立即出聲問道:“可是陸哥那邊有消息了?”因為那四字字跡於崇嬰而言,再熟悉不過了,便是陸風白的。


    葉當聽應了聲:“應該是,所以才將你們喚來此處...”林滿六看著他放於桌麵上的信封,又看了看其眼神。


    不知為何有一種感覺,或許老騙子對於今日之事,早就有所準備?季汀出言說道:“既然人齊了,就打開看看,會不會是風白有返程的計劃了?”葉當聽點了點頭,隨之抬手撕開書信。


    將其中內容端看了一遍後,眼神開始變得有些古怪,但很快又趨向於平靜。


    他環顧了一周,最後將目光停留在了黑衣女子身上。十一看著他注視而來的目光,雙眼微眯盯向了那封書信。


    葉當聽便將書信擺放於桌案上,並且盡可能地朝十一麵前挪了挪。連同林滿六在內,幾乎所有人都如葉當聽方才一樣的反應。


    唯獨十一一人,麵色極為平靜,絲毫看不出任何變化,但她衣袖之中的雙拳已經緊握。


    書信之中寫到:盛陽五年,鑄劍峰賞劍大會籌辦前三個月,尋寒山主圖鬥曾秘密會見三人。


    其中兩人,為黔中一帶的小門派長老,其宗門早些年依附於鑄劍峰。最後一人,為黔州刺史。


    而後鑄劍峰賞劍大會意外發生,四劍失竊、劍廬藏劍被毀。尋寒山並未直接返回,於黔中逗留半月後,才返回柳州。


    盛陽六年初,尋寒山長老展鏗,曾秘密動身前往入黔中,但路過矩州時刻意避讓,目的不詳。


    書信的內容很短,卻有暗指尋寒山與鑄劍峰賞劍意外有所關聯。並且值得一提的是,其所寫內容的字跡並非陸風白所書。


    林滿六看向了自己的師父,十一衝他晃了晃腦袋,示意無事。崇嬰率先發問出聲:“這是陸哥將收集到的消息送了回來?”季汀否定了崇嬰的觀點:“風白不會如此原封不動將消息傳回,並且不帶他的意見的...”林滿六意識到了什麽,看向了葉當聽。


    “先前白師兄拿到的信件,可有帶在身上?”少年才剛剛說完,眼前的黃衫老騙子就從懷中抽出了那封書信。


    兩封書信的信封、內容,分別稱呼老騙子的


    “當聽”二字,被林滿六靠在了一起。眾人還在思考林滿六的做法時,葉當聽已是笑出了聲。


    “看來是有人不想讓我們就這麽安逸啊...”今夜收到的這封密信,信封上的


    “當聽親啟”四字,似是模仿著陸風白筆跡所寫。投遞密信的幕後之人,在眾人心中立即有了一個方向。


    又是卻邪...崇嬰反應最慢,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引得眾人發笑不已。


    林滿六腦海裏閃過


    “卻邪”兩字後,又多了幾分疑慮。卻邪和老騙子之間,或是那執傘客與老騙子之間,定是存在著某種合作關係的。


    並且已經被他和師父都猜到了,又何必這樣遮掩、故意假借陸風白來傳遞消息。


    少年隻能帶著疑慮開口發問道:“那信中所書,可是要我們盡快與尋寒山有個了解?”葉當聽的答複卻是:“若真是卻邪所為,即便消息為實,我們又並非受製於他們...為何要聽之任之?”說著他再次看向了十一,接著繼續言語出聲。


    “鑄劍峰一事定會有個了解,但不會是現在,也不會因為解決了一個尋寒山就能了解...”身著黑衣的她眼神極為平靜,看向葉當聽時,嘴角微微勾起一個弧度。


    “明白,倘若真有信上交代的這麽簡單,也不會讓我們至今沒有頭緒了...”葉當聽輕輕嗯了一聲,就看向了剩下的三人。


    崇嬰立即正色出聲:“陸哥不在,崇嬰為葉哥馬首是瞻!”季汀一巴掌就拍在了粉衣少年的腦袋上,接著就叫罵道:“看你不順眼好久了...天天如此,帶壞了滿六怎麽辦!”粉衣少年雙手環抱住腦袋,整個人就蹲坐在地,甚至還哭喪了起來。


    說著什麽季汀師姐欺負人,葉哥要替我好好出頭啊之類的言語。林滿六正要開口,卻是葉當聽先探出一手,搭在了少年的肩膀上。


    “季汀放寬心了!林大俠自是不會學崇嬰的,畢竟各有千秋!”少年趕忙打掉老騙子的手,朝季汀說了聲:“季汀師姐放心,不會的!”崇嬰聽著這話,就不再假裝哭鬧了,很快就站直了身板,要與林滿六理論一番。


    之後便是兩名少年在眾人麵前,開始了江湖爭鬥中最為


    “高雅”的過招。你來我往,嘴遁之法!這封書信的事情便在兩人互相打趣的聲音中,告一段落。


    ......翌日,清晨。葉當聽喚來了金烏門的大師兄白梓,將昨夜發生的事情,以及眾人的猜測,都與白梓說道了一遍。


    起初,白梓還有些不理解,為何弈劍山莊會如此在意鑄劍峰賞劍一事。


    直到整件事情全盤托出後,又聽著葉當聽說了些莊內弟子出身。白梓終於明白了...弈劍山莊的前身,其實便是那江南陸家。


    炎陽一同南北時,鑄劍峰司氏與陸氏私交頗豐。根本不止於陸許、司玄二人的交情,更多的是一個兵刃鑄造者和一支兵卒隊伍的合作關係。


    於祖輩而言,陸風白該查。隨後便是葉當聽所說,弈劍山莊開莊時的弟子。


    除卻三位莊主的一些親朋,大體可以分作兩部分。人數眾多的,是早在揚風穀時就跟著陸風白一同遊曆江湖的弟子。


    人數少些的,則是看不起鑄劍峰其餘兩姓的司氏舊部。於莊內弟子而言,弈劍山莊該查。


    最後,便是葉當聽很隱晦地提及到天下四劍的歸屬。葉當聽沒有言明,白梓也聽得明白。


    即便因為比劍失利,銜寒梅落入卻邪手中。弈劍山莊依然留有一劍白晝,同時有可能還存有世人所不知的最後一劍。


    而這天下四劍,便是由鑄劍峰賞劍意外散落江湖各處。於這四劍歸屬而言,他葉當聽該查。


    白梓聽完葉當聽所言後,並沒有進行過多細節的詢問,很果斷的就開口問道。


    “若是真要與尋寒山撕破臉,當聽兄打算何時動身?”葉當聽也沒有思索,直接開口道:“最快不過二月中!”


    “那便好生修養一月,之後便好生會會那尋寒山...”白梓說著便開始摩拳擦掌。


    看著這位金烏門大師兄興奮的模樣,葉當聽突然笑言出聲。


    “有一事不知當講不當講,白兄即便是聽得陌門主授意,為何會對弈劍山莊傾囊相授?”白梓擺了擺手,應聲說道:“就當是我白梓古道熱腸啦!”葉當聽笑言停止,雙手抱拳在胸。


    “那便先行謝過白兄的仗義相助!”白梓學起了葉當聽的動作,跟著出聲說道:“相較於弈劍山莊行事,白梓所為不算什麽!”看著彼此模樣,兩人一同大笑出聲,聲勢極大。


    就連院門外領著莊內弟子習劍的林滿六,都有些好奇兩人是在說些什麽。


    有什麽好笑的事情?讓倆大老爺們笑成這樣...少年心念所至,身著微微前傾,手中長劍就也跟著向前遞出。


    身後的那些弈劍山莊弟子,也學著林滿六的出手,一同將長劍遞出。可他們都怎麽會明白林滿六如何想的?


    幾乎所有人遞劍力道都沒有把握好,有幾人直接栽倒了地上,有幾人長劍沒有握穩跌落在地。


    唯獨隻有林滿六一人保持不動,就那樣身形前傾,長劍向前一點。待少年反應過來後方動靜,轉頭看去時,早已無一人持劍站立。


    他趕忙發問道:“大家是怎麽了?”聽到少年如此問話,立即就有弟子開口應聲了。


    “林師弟,莊內所學那有你這麽個練法?”


    “是啊,莊子裏製式長劍分量都要比尋常佩劍重些,依照林師弟先前那般,很容易脫手的...”


    “林師弟先前遞劍不倒,會不會是所學頗豐,教教咱們啊?”麵對這些呼喊聲,林滿六有些不解,方才不就是向前隨意遞出一劍嘛?


    “那諸位師兄弟,且看我再演示一次?”少年說著開始回想方才的感覺,身形又是微微向前一傾,接著手中長劍一劍遞出。


    其身形與長劍劍身一同先前的動作,維持在了一個誇張的角度,就這麽停滯了。


    林滿六保持不動,正要開口說話:“諸位師兄你們看,便是這...”可少年的話還未講完,整個人就如先前的弈劍山莊弟子一樣,身子朝地麵跌去。


    林滿六趕忙再次遞劍而出,刺入了地麵青石板當中。如此一來,才免得摔在地上。


    “林師弟,你剛剛是如何做到的?”眾人皆是疑問出聲。少年也有些疑惑,並指作劍在眼前比劃了一番。


    方才出劍,不似劍勢斷秋月那般迅疾,不論是他的心境還是遞劍的速度,都極為平和。


    但又能在出劍之後,依舊保持不變?這種感覺,林滿六很熟悉...就像葉當聽教授他春山竹浪湧,以及夏炎斑駁影時類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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