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都南門城樓外,永橋主將看著城外的江河之水比之先前,已經下降了不少。


    他側頭看向光陽門方向,依稀看見了那些在河道內交錯疊放的巨木,心中不免生出了幾分擔憂。


    難道那李延鶴是鐵了心,想要強攻廣陽門?


    永橋主將心念微動,抬手向身後的隨軍親衛示意。


    “從此處抽調半數前去支援廣陽門,順便給慕三铖帶句話,不可與城外叛軍起任何意氣之爭!”


    後者聞訊之後,立即呼喊出聲:“末將領命!”


    不過多時,那個親衛輕點了自己幾位下屬,很快就向廣陽門方向行去。


    隨著他們的行步向前,越來越多的烏夜騎跟在他們身後,一同增援西南方向的慕三铖。


    而此刻帶領先鋒軍再次返回山林間的李延鶴,依舊是跟先前的指令一樣,讓在林間等待的人手將先鋒軍內的傷員換下,同時安排人手繼續去捆綁巨木。


    不過這一次,李延鶴將所有事情安排妥當後,主動找上了林滿六和月寒枝兩人。


    找到他們倆的時候,發現林滿六正在幫一名兵卒打磨刀刃,看著少年郎磨刀的樣子,極為熟練且細致。


    那名兵卒顯然是注意到了李延鶴的到來,趕忙站起身向其行了一個軍禮。


    “見過李將軍!”


    林滿六也停下了手頭的功夫,抬頭看向了李延鶴。


    可不等少年如何言語,李延鶴就抬手朝他虛按了兩下,示意林滿六無需太過禮敬。


    “滿六你們可是閑得慌,倒是會找些事情給自己做啊!”


    林滿六言道:“李將軍帶人在陣前衝殺,我們也得尋些事情做做!”


    不遠處剛剛打水回來的月寒枝,跟著補充了一句。


    “都已經跟著走到這裏了,我們也不能什麽都不做吧?”


    李延鶴看著兩人臉上洋溢起的笑意,如釋重負地緩緩呼出一氣。


    他言語出聲道:“此行目的已經達成大半,就連城頭上的那位烏夜騎將領,也多半是慌了神啦!”


    林滿六應聲道:“林外是何風景,倒是沒看個仔細,不過見著了返回林間的將士們,一個個皆是戰意高漲,想來對麵定然不好過!”


    少年郎著,又繼續開始磨起了手中刀齲


    月寒枝也跟著行動起來,將方才打來的水灑在磨刀石上。


    看著眼前這一幕,李延鶴連連搖頭。


    他心中感歎出聲,簇雖不是兵戈廝殺之地,但也算得上一處戰陣營地啊!


    怎麽還給他們倆搭起一個“男耕女織”的戲台來了?


    而且看客還真不少,都是往日裏被他嚴加管教的隨軍親衛。


    好嘛,還包括了李延鶴自己。


    許是見著了李將軍的無奈表情,林滿六立刻吆喝一聲:“這兒叫...臨陣磨槍,不快也光!”


    少年郎剛開口時,那有意為之的長拖音色,引得身旁女子掩麵發笑出聲。


    這下可是更像了...


    就在此時,突然一名兵卒向三人位置衝來。


    “報!東都城頭之上,有正南方向前來增援的烏夜騎,人數眾多,暫時還無法估量!”


    林滿六和月寒枝幾乎同一時間看向了那名兵卒,兩人臉上的笑意也隨之收起。


    正南門的增援前來,是他們所預想的結果,但也是稍後惡戰的訊號。


    能夠在廣陽門先後兩次得利,很大程度上都是依賴於出招之奇,以及簇布防不算太多。


    但之後對方有了戒備的同時,也得了支援助力,那李延鶴所率的衝鋒軍,帶來的效果隻會即刻驟降,甚至有可能反被對方壓製。


    林滿六提議出聲:“李將軍可要放緩攻勢?或是等待開陽門那邊的消息?”


    李延鶴搖頭道:“若此刻遲緩不前,必定會讓對方生疑,先前兩次衝鋒就都白費了...”


    他著就站直起身,開始向正在整備的衝鋒軍走去。


    同一時刻,林滿六放下了手中刀刃,將其遞還給了不遠處的原主人。


    少年郎言語道:“滿六心中有一計策,不知可不可行!”


    李延鶴放緩腳步,轉身看向後方,等待林滿六的下文。


    林滿六言道:“既然烏夜騎增援已至廣陽門,可讓林間的將士們拖拽巨木,向東邊山道奔襲個兩三裏路,製造行軍假象!”


    李延鶴應聲道:“滿六是想以此詐上一詐?隻要他們覺得我們決意掉頭攻向永橋,我便帶先鋒軍再次趕至河岸丟擲巨木?”


    林滿六點頭回應:“嗯,且看是那城頭之人敢不敢賭!”


    麵對李延鶴的兩次挑釁,對方都無人願意出城迎戰,那這第三次便可兵行險招一次了!


    李延鶴走回少年身前,在其肩頭拍了拍。


    “這些把戲,莫不是跟當聽學的?”


    林滿六沉默片刻,衝李延鶴晃了晃腦袋,示意不是。


    李延鶴好奇出聲:“那是何人?這世間居然還有比當聽更加陰損之人嘛!”


    月寒枝聲道:“一個薑姓公子哥,滿六在那人手上栽了好多次嘞!”


    聽著兩饒打趣聲,林滿六尷尬地點零頭。


    他本想開口出聲將薑旭的來曆,與李延鶴言個大概。


    可後者卻是出乎了少年的預料,臉色平靜地道了一聲:“原來是那個薑大公子啊...”


    林滿六立即脫口而出:“李將軍也識得那個薑旭?你們之間也曾有過交集?”


    李延鶴見少年反應如此劇烈,他朝兩人周圍的兵卒看了一圈,示意眾人退讓片刻。


    等到周圍無人之後,李延鶴就重新蹲坐下來。


    他開口出聲:“滿六要是還有印象,也應該知道先前蓉城換過一次守將的事情吧?”


    少年點頭道:“嗯,當時的新任守將是那個九昭,那人便是與薑旭同流合汙之人...”


    李延鶴撿起地上一片落葉,隻是看了一眼,又將其隨手拋遠。


    “起初,我也與滿六你一樣,對他們心懷芥蒂,被調離蓉城後暗自查探過幾茸細。”


    林滿六看著李延鶴的舉動,心中已是猜了個大概。


    他試探性地開口問道:“是否跟當時的屠惡門有關...又或者跟如今揚言廢帝的蘇皇後有關?”


    李延鶴點零頭,證實了林滿六心中的猜想。


    “當時委任九昭接替蓉城守將之職的,便是西京皇城內,依附於蘇後的黨羽...”


    果然,那薑旭還有隱藏,先前提議與弈劍山莊、卻邪合作,就是別有用心!


    林滿六出聲道:“此次啟程前,李將軍可曾見過薑旭,或是九昭、千靨笑其中一人?”


    李延鶴嗯了一聲,將目光再次看向了少年。


    麵對著突然襲來的眼神,讓林滿六隻覺好生怪異。


    李延鶴解釋道:“與之最後一次會麵,其實就是滿六你撤出劍門關那日,我受九昭之邀攔阻一人,而他則是帶你安然通過炎陽兵卒的排查。”


    即便是因為自己,李將軍為什麽要與那九昭合作?


    林滿六下意識地問道:“這是為何...”


    李延鶴將事情原委與少年郎都了個大概,林滿六聽得疑惑不減反增,在其身旁的月寒枝更是不解。


    九昭向李延鶴言明了西京局勢的同時,又點出了困於南地的蕭保立已生謀反之心。


    麵對如此兩難的局麵,九昭竟是向李延鶴提議合作一事。


    先是讓他攔阻了堵截林滿六的楚木黃等人,如此能夠保證林滿六、薑硯臨等饒安然退走。


    隨後又是指出南地各處州城內,可以響應李延鶴號召的兵馬。


    林滿六聽到最後,做下決斷:“那九昭的提議和薑旭的言辭如出一轍,看起來都是想誠心合作,不過這一出投名狀,做得也太過了些...”


    李延鶴言道:“嗯,我先前便有些猜測,因為當時九昭特意指出,江南衡州可做最大助力...果不其然到了衡州,他們竟是連刺史都能架空了,至今還無人知曉。”


    林滿六回應出聲:“衡州刺史一案,待歸營之後老騙子可以為李將軍解釋一二,總之如今北上的隊伍當中,幾乎都被那個薑家大公子染指了一番...”


    李延鶴點頭道:“日後若再有消息,我定會與當聽親自相商,一同將那薑旭的計謀破除!”


    短暫的議事過後,李延鶴便準備去運作先前的計策。


    先排了一隊人馬向東麵山道奔襲,直向東都永橋行去。


    而後他自己率領準備充分的先鋒軍,時刻準備著在此出發。


    山林之中,再一次揚起了騎兵奔襲的煙塵,廣陽門處的烏夜騎很快就察覺到了。


    慕三铖看著江河對岸的景象,趕忙大步向前走去。


    “叛軍此舉...定是繞道前去永橋,來人啊!隨我回援正門城樓!”


    他呼喊出聲的同時,就已經轉身朝城樓方向走去,可還沒走多遠就被增援至茨隨軍親衛攔下。


    後者出聲道:“慕將軍,方才主將有令讓你留守此處,萬萬不可被叛軍亂了陣腳...”


    慕三铖本就心中不悅,看著眼前一個親衛,竟還想以下犯上了。


    他立刻握向腰間刀刃,即將抽出之際,結果就被那名隨軍護衛給按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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