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言別出聲的同時,林滿六就已撤去了手中勁道,緊接著就將寧珂這個人向後推去。


    得以脫離少年控製的寧珂,她在身形倒退之際剛要有所動作,便覺得肩頭突然一沉。


    寧珂隨即回身看去,發現是一襲藍衣身影出現在了自己身側,並且已經抬手鉗住了她的肩膀。


    來者,自然是月寒枝。


    在此情急之下,寧珂立即開口出聲:“林滿六,那藏匿於營地中的人,不管往後時局如何變化,他都應走到台前,今日在此阻攔有何意義?”


    林滿六沒有回頭,隻是回應了一聲。


    “他該走上怎樣的道路,由不得你,亦由不得我!”


    少年的目光,自始至終都落在了言別身上,從他徒手生擒寧珂開始,他就已經留意好了言別的舉動。


    後者雖然對於他的突然出手,表現出了些許不可置信。


    但卻沒有產生那種諸事斷絕的絕望,又或是計劃敗露的無奈,那他與寧珂此次前來,可能真的...隻是為了試探?


    林滿六心中帶著這樣的疑問,向麵前的言統領發問出聲。


    “如若今日言統領與寧珂是要來強行搶人,想必會準備萬全,定然不會有一點紕漏,所以你們此番來此究竟為何啊?”


    前是李延鶴,後是林滿六。


    麵對兩人的不斷逼近,這位北燕王所屬的言統領,不自覺地開始雙拳緊握。


    言別出聲道:“兩軍如今聯合對敵,本就該坦誠相見,怎到林少俠嘴裏...反倒是我們的不對了?”


    依舊是先前的說辭,眼前這位言統領,恐怕是在拖延時間...


    他在等什麽?


    林滿六麵色一沉,他看向了李延鶴。


    少年郎出聲問道:“李將軍趕至此處時,北燕王所屬軍帳可有異動?”


    李延鶴言道:“還不曾有異動顯現!”


    林滿六沉思片刻,心中隱隱多出一種猜測。


    少年重新看回了身前的言統領,不過他依舊是朝李延鶴發問出聲。


    “李將軍可知曉,管驍將軍現在身在何處?”


    李延鶴跟著他的目光一同看向了言別的背影,頓時明白了少年的意思。


    他隨即開口道:“管驍將軍現在應已在營帳外圍整備完畢,滿六無需擔心!”


    此話一出,言別身形隨之一僵,就連被月寒枝擒住的寧珂,都顯得有些失神。


    言別與寧珂兩人此番前來,表麵上是為了從弈劍山莊營地內,強行擄走薑硯臨。


    但這樣勢必會遭到弈劍山莊,以及南地兵卒的出手攔阻,他們便可借此機會將前來攔阻的李延鶴之流拖至此地。


    而他們真正的本意,卻並非此處...


    如果駐軍營地的主帳之內無人主持大局,而營地外圍又無提前部署,會發生什麽呢?


    烏夜騎突然襲來,駐軍營地能否及時應對?


    唇亡齒寒的道理,言別不是不明白,所以此刻北燕王所屬定已想辦法牽製了烏夜騎。


    那麽來者,隻會是北燕王軍伍的其餘統領了!


    寧珂盯著少年的背影,心中暗自歎了一口氣。


    此次前來謀劃,到底還是讓林滿六識破了去,之後隻能看駐軍營地外的變化了。


    ......


    與此同時,珈藍寺駐軍營地外。


    管驍雙手杵刀在地,一臉平靜地注視著營外行來的百餘騎人馬。


    不遠處的百騎之首,是名身著明光鎧的高大男子,管驍知道此人身份。


    其名喚君飛羽,是北燕王所屬的大統領,也是整個軍隊的實際掌權者。


    前些時日與言別一同聯合出擊時,管驍就與這位大統領打過幾次照麵。


    他敢斷言,其表現跟最初斥候打探的完全不一樣!


    其不論武力、智謀以及攻伐之術,都要遠高於管驍見過的任何一個炎陽將領。


    即便那一日,他們撤離南門城樓後,言別不去回援鎮東門,這位大統領依舊有能力,全麵壓製鎮東門城防,甚至再次重創烏夜騎。


    當時斥候傳來的消息,分明是君飛羽所施展的虛招,是用來影響褚戌對於局勢的判斷,進而誘敵深入的。


    葉當聽站於管驍稍後些的位置,他低聲言語道。


    “想必那人便是君大統領吧,稍後管將軍盡可能拖延便是,好給李將軍和滿六他們留出時間。”


    管驍嗯了一聲,他把雙手的佩刀握得更緊了些。


    不等他如何言語,另一側的君飛羽便提前開口出聲。


    “管兄駐足在此,想必是猜到了我此番前來的目的,又何必多加阻攔呢?”


    管驍回應出聲:“還望君大統領就此止步,以免傷了兩軍聯合之事!”


    君飛羽抬手扯動韁繩,其胯下的雪亮白馬立刻止步,緊接著前蹄猛地向上抬起。


    霎時,一陣嘶鳴聲響徹了駐軍營地外圍!


    嘶嘶——嘶——


    君飛羽言語出聲:“是那李延鶴有意藏匿我炎陽宗室子弟在先,我等為此而來,反倒是我們不對了嘛?”


    管驍言道:“無論軍中是否有此人存在,君大統領都不該這般貿然前來,凡事都可先商議一番...”


    君飛羽根本不給管驍說完的機會,直接開口打斷了他的言語。


    “我已帶人行至此地,還有原路返回的說法?休想!”


    這位君大統領言語出聲的同時,一隻手已是抓向了馬背的兵刃,似是準備帶著身後百騎直衝駐軍營地。


    就在這時,葉當聽向前走出一步,立即站在了管驍身側。


    君飛羽看著突然出現的黃衫身影,他的動作逐漸放緩,臉上的那股蠻不講理的橫勁,也隨之消散一空。


    葉當聽抱拳說道:“鄙人葉當聽,不知是該跟著管將軍稱呼一聲君大統領,還是稱呼一聲燕王殿下...”


    君飛羽臉上浮起一抹笑意,朗聲開口道:“燕王已死在大貞殿之上,如今哪裏還有燕王啊!”


    葉當聽應聲道:“以前葉某求人辦事,也曾與些官場老爺有過交集,還是知道些門道的...”


    君飛羽好奇發問道:“那不知葉莊主口中的門道,在我們這行伍間,會有多大的作用啊?”


    雙方三言兩語間,都向對方傳遞了一個訊息。


    你、我之間的底細,已是多半摸清了,誰都不用過多遮掩。


    葉當聽言語出聲:“那就是名聲、官號、輩分這些東西,盡可能往大了叫,不會是什麽壞事!”


    君飛**笑出聲:“所以在葉莊主看來,這北燕王的‘北’字,是可直接去掉了?”


    葉當聽點頭道:“葉某以為去掉了不礙事,直接取而代之更不是難事。”


    君飛羽應聲喝道:“好一個不是難事,若是這般簡簡單單,葉莊主可是要替我操辦一番啊!”


    這一字王和二字王的區別,以及兩者之間的鴻溝,可從來沒有什麽簡簡單單之說。


    炎陽王朝除卻夏氏宗室子弟,以及那位開國軍神——陸許將軍,可從未有其餘外姓子弟領授一字王的封號。


    就連當今戰功最為顯赫,常年征戰漠北的謝乾,也不過取寒川二字封號。


    故而葉當聽竟是敢出言一聲,讓這位君大統領自取燕王名號,讓在場之人無一例外,皆是一臉震驚地看著這名口出狂言的黃衫身影。


    管驍也是有些發懵,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葉當聽居然會這般口無遮攔。


    這位葉莊主的心中,到底在盤算著什麽?


    不過他轉念一想,將先前兩人的言語在心中複盤了一遍,很快就品出了其中意味...


    葉當聽、君飛羽兩人都沒將那位燕王看得太重,前者與之沒有交集也就罷了,後者定是其座下親信才對,不然是沒辦法統領這些北燕王所屬的。


    但如果燕王勢力,從始至終都是聽命於君飛羽該如何?


    又或者那位死於大貞殿的夏姓藩王,不過是其放於台麵的一個傀儡,而真正掌控燕王勢力的,是這位君大統領...這樣似乎就說得通了。


    以北燕王為名號起兵,是為了他們的師出有名,隻要時機成熟這名號,自然可成其自封王號。


    想到這裏,管驍抬頭看向了君飛羽,後者更是早早地看向了他。


    君飛羽輕喝出聲:“葉莊主,看來管將軍也想明白了,但依舊不願讓我帶人入內,這可如何是好啊?”


    葉當聽閉目言道:“換作是葉某,此刻也不會讓君大統領入內的...”


    君飛羽鼻息一聲,似是對於黃衫身影的稱呼不太滿意。


    他開口出聲道:“方才葉莊主話多都說到那份上,我也不想傷了兩軍和氣了,不如我倆比鬥一場,若是我贏了...就不要攔阻我等入內!”


    葉當聽眼睛半開半合,竟是有了幾分打盹的意思。


    “葉某不過是一個廢人,君大統領此言不就是仗勢欺人嘛?”


    他說著還不忘舉起自己的右臂,故意將手腕處的傷口裸露出來,讓旁人看了個明白。


    君飛羽隻得強行閉口不言,最後將目光盯向了管驍。


    管驍剛要有提刀動作,葉當聽的聲音就再次響起:“如今可是兩軍合作之際,君大統領當是對標李延鶴將軍,現在你要與管驍將軍比鬥...這就算贏了,還是勝之不武啊!”


    聽著葉當聽這宛如地痞流氓一般的發言,管驍自個都有些忍受不了,更不要說是君飛羽了。


    前者知道,這是葉當聽在極力爭取時間,就沒有戳破的意圖。


    後者礙於臉麵,隻能強行接下這個無賴提議。


    君飛羽言道:“那我便讓軍中其餘將領,前來陣前代行鬥將一事,這樣總可以了吧?”


    管驍應聲道:“管驍在此恭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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