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紫軒峰鬧事的眾人已經離去了,古圖是最後一個走的。看著像死狗一樣趴在地上的古蜀三王子,他的內心有一股異樣的快感。


    明明都是姓古,明明身上流著同樣的血脈,明明他們之間往日無冤近日無仇。不對,近日是有仇的。因為樓蘭雪的關係,大王子古興宇是把古正成視為仇人的。而這個古圖又是大王子古興宇身邊一條忠實的狗,主人讓他咬誰他當然要咬誰。就算主人生氣一腳把他踹到一邊,他還是要搖尾乞憐。


    古圖走之前似乎來到古正成麵前說了一句話,但是古正成已經聽不清了。反正一定不是什麽好話,此時的古正成經脈被斷,武功被廢,內髒也嚴重受損。如果可以內視的話,一定會看到他的五髒六腑已經快成一鍋粥了。


    其實古圖對文墨的吩咐是多餘的,顧行那一掌打的很巧,雖然看上去隻是隨意的一掌,但是已經把古正成的內髒震碎。而且震碎的程度掌握的也很好,就是讓你遭罪,但是不讓你死。而且這一掌已經把古正成的武功給廢了。


    顧行讓古正成變成了江湖裏的廢人,文墨那幾劍讓古正成變成了生活中的廢人。


    紫軒峰的山門前已經安靜了,隻有古正成一個重傷的人趴在地上。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小傷口已經結痂,大傷口的血也不像之前那樣猛流。他周身的土地已經被染紅,血跡幹後變成滲人的黑紅色。他的意識已經開始模糊了,其實他早就該暈過去的,不說身上難以承受的疼痛,就流血這一條就足夠了。但是他硬撐著沒有昏睡過去,他不是怕這一睡過去就再也醒不過來了,也不是怕來不及見到師父和師兄了。而是為了自殺。


    他可以死,但是他不願給紫軒峰抹黑。他是王室,是當今王上的王子。他想守護這份榮耀,守護上天安排給他的身份,但是他的親生父母沒有給他這個機會。他是發自內心的想生在普通人家,這樣他還有一份國人的驕傲。但是事實總是和現實相反的,不過還好他找到了歸宿,紫軒峰。


    雖然師兄吊兒郎當沒怎麽和自己說過話,雖然師傅離開前總說自己不稱職,但是古正成不這麽想。在紫軒峰的每一天都是真實的,師傅師兄會因為某件事看他不爽就是看他不爽,但是事情過後就是如親人般的相處。


    如果說樓蘭雪彌補了古正成小時候心靈的創傷,那麽無影和無勤奮就彌補了他親人這塊的創傷。師傅就是父,師兄就是兄。無勤奮雖然總是給無影搗亂一副很活潑的樣子,但是古正成知道他們倆都是不善言辭的人。和同類抱團取暖也是不錯的,此時無言勝有言。


    想是一回事,去做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果然這句話可以用在任何事情上,現在的古正成就是想死都死不了。不過要是沒人管的話,不出兩天一定會死的。可是他怕這兩天內師傅和師兄會回來,那樣大長老他們一定會拿他作為要挾的籌碼。他知道師傅和師兄一定會退讓,到時不管大長老他們潑什麽髒水無影他們兩個都會默默的接受的。他不要這個結果,他已經把紫軒峰當家了,把師傅和師兄當親人了。他怎麽能讓家人受辱彎腰呢?


    四肢是動不了了,古正成想要咬舌自盡,努力過後發現自己連嘴都控製不了,血沫和口水就在嘴邊流淌。哪怕有一點力氣,古正成現在就會讓自己被口水噎死,但是他什麽都做不了。最後隻能默默的祈禱師傅他們不要回來。回來就是投入一個莫須有的罪網。


    古正成從來沒有信過神佛,但是此時他心裏立誓,一定不要讓師傅他們兩個


    回蜀山劍派,如果實現了的話,他願意下十八層地獄。


    ……


    青海峰上,文墨正在和四長老下棋。白子總是和黑子差兩手,但是總是絕處逢生讓整盤棋活下去。


    “我覺得四長老還是派人去看看那個小子比較好,不然他可就真的死了。”文墨落下一子。


    “他的死活很重要嗎?”古圖跟著落一子。


    “至少在無影他們回來前很重要,如果人死了,你就不怕他們狗急跳牆?”現在黑白兩子已經持平了。


    古圖皺了皺眉頭,他也有想過讓古正成活著,然後帶給大王子古興宇。折磨古正成並讓他在樓蘭雪麵前徹底喪失尊嚴,古興宇是爽了,但是古圖一定會被蜀王古衛山殺頭的。


    王子如此淒慘,蜀王又沒有辦法拿自己看好的兒子開刀,那到時候一定會殺自己的。拿了大王子的好處,關鍵是得有命享受。古圖心中做好了決定。


    “明天再去紫軒峰的時候,離開前我會給他喂一顆丹藥的。”


    “多謝四長老。”文墨麵帶笑意的又落了一子,這次又輸了古圖兩子。


    大長老手底下的人也沒有閑著,每天都有人去綠幽峰下把當天發生的事情不知疲倦的重複。三長老竹葉青是可以聽到的,米香雖然聽不到,但是她可以從師傅的表情看出事情並不樂觀。


    米香現在不擔心無勤奮因為他的身邊有無影,可她擔心無依無靠的古正成。她知道四長老也是王室宗族的人,可是她不知道為什麽連四長老都聯合大長老他們找古正成這個自家人的麻煩。


    盡管知道自己師傅的心情並不是很好,但是米香還是每天哀求竹葉青放她下山去看看古正成,哪怕就是遠遠的看一眼也好。終於今天三長老的表情變得冷靜了,沒有氣憤沒有意外,什麽都沒有。可是這種表情落在米香眼裏後,米香直接坐到了地上,她知道,事情已經糟糕到一定程度了。


    等米香回過神來,徑直來到竹葉青麵前,撲通一聲跪到了地上。然後沙啞的喊出了一個字:“娘。”米香當然不是竹葉青親生的女兒,可是她在很早前就想這麽喊師傅了。從她記事起就一直是竹葉青照顧她,後來大一點兒,下山知道了原來劍派裏有這麽多的師兄弟,還有一個有意思的六長老。


    在她的記憶裏師傅大部分時間都是冷冰冰的,看不出來喜怒哀樂。隻是有幾次她發現深夜的時候,師傅會一個人在院子裏發呆。她很想上前去問問原因,但是看到師傅那麽專注的樣子她又不想打擾。


    再大一點兒,知道了人倫常理。師傅沒有成親,有孩子就是不光彩的,她也沒有去問師傅的想法,自己就決定把那個稱呼埋在了心底。但是今天她喊出來了,米香第一次覺得自己這麽無助,她和古正成一樣把無影和無勤奮當做了親人,當然古正成在她的心中也是親人。所以現在她才會覺得自己的力量是多麽的渺小,連想幫助的人都幫助不了。喊完娘後,她哭了。


    看到米香哭的樣子,竹葉青的心當時就碎了。從小到大米香這丫頭哭過無數次,但是這次是最深入竹葉青內心的。她沒有想到這個小丫頭會開口叫她娘。


    沒有成親,沒有丈夫,沒有自己的孩子。但是她終究是女人,每個女人都會有母性的光輝,更何況眼前跪著的孩子是她親手養大的。人非草木孰能無情,竹葉青感覺她冰冷的心此時已經化了。當初掌門收留她的時候就曾說過,什麽時候找到新的目標再離開吧。十三年了,她找到新的目標了,


    但是她不會離開了。


    “好孩子!”竹葉青上前把米香摟進了懷裏,感受到溫暖的米香開始一愣,後來哭的更凶了。十三年,抱過米香無數次,這次竹葉青有種想把她融進身體裏的感覺。


    “乖,不哭不哭了,娘一會兒帶你去看古師兄好不好?”竹葉青輕輕拍打著米香的後背,很快懷裏的米香睡著了。米香這些天是真的累了,吃不好睡不香,每天都在揪心紫軒峰的事情。


    看著睡著的米香,竹葉青嘴角閃過一抹笑意。輕輕的把米香抱進房間裏。再出來的時候,竹葉青的臉上已經掛滿了寒霜。那幫人竟然讓她的寶貝閨女哭的這麽傷心,要去找他們一個個的算賬!不過她還是打算先去紫軒峰一趟,身形一閃,竹葉青在綠幽峰上消失了。


    ……


    無影也帶著無勤奮穿過了那層虛假的天空,隻不過無勤奮沒有想到的是,那個出口竟然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從瀑布爬上來就好。看出無影有些著急,無勤奮也就沒有在路上耍貧嘴。


    來到山穀的時候,又經過了當初的魔雕的地盤。沒想到才過去不到兩個月,曾經的雛鳥現在已經展翅飛翔了。不過很顯然無影沒有打算給無勤奮停下來打招呼的時間。但是魔雕父親飛上前攔住了無影,無影知道它不會傷害自己,可是出於情急還是亮出了寶劍。


    “我知道你能聽懂我的話,我有急事要回去,請你不要阻攔。不然休怪我手下無情了!”


    魔雕父親歪著頭看無影,還長出了一口氣。看來它也有些不爽無影的態度,但是終究是忍了下來。仰天發出一聲鳴叫,它其中一個孩子撲棱著翅膀飛到了無勤奮的肩上。然後它就直接飛走了,帶著剩下的一家,還把之前崖邊的家給毀了。


    什麽情況?這是要山穀托孤嗎?再說它也不是孤兒啊?無影沒時間考慮這些事情,也不知道此時無勤奮心裏的想法,用力夾了一下無勤奮又開始加速了。


    不到半個時辰,無影和無勤奮還有那隻小魔雕回到了紫軒峰。已經傍晚,院子裏空蕩蕩的,之前被無影劈壞的房子也已經修好了。


    “古師弟?古師弟?”無勤奮挨個房間推開門,可是就是沒有古正成的人影。


    “我去一趟綠幽峰!”無影腳步一閃,沒影了。無勤奮此時的心也有些沉重,用手把肩上的小魔雕捧了下來:“你在這裏等我,我下山一趟。”


    沒有師傅的武功,無勤奮隻好靠腿了。現在他怎麽也是開一脈的武者了,幾千階台階都是毛毛雨。心裏想著古正成,腳下的步子不由得加快了。


    半盞茶的功夫,無勤奮來到了山門前。他看到了師傅,還有三長老?然後他看到了地上的古正成。天色已經暗了,所以在遠處的時候,他沒有看到地上的血跡。


    來到古正成身前的時候,無勤奮才知道他究竟受了多重的傷。好像感覺到身邊有人,古正成的眼皮微微的抬了起來,他看到了最想見,又最不想見的人。古正成的嘴唇在顫抖,那是他所能做的最大的動作了,意思是讓無影帶著無勤奮快走。


    竹葉青從懷裏掏出一顆墨綠色的丹藥喂進了古正成的嘴裏,瞬間他就睡著了。


    無影的臉色也不好看,他看到綠幽峰上全是毒霧的時候,他就知道事情糟了,於是趕快折回來到紫軒峰的山門前,看到了趴在地上的古正成和一旁的竹葉青,然後很快無勤奮也來了。


    無勤奮站起身,盯著其他幾峰的方向。


    “師傅,我想殺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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