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聽得段鵬長喝一聲,其聲沙啞刺耳,直欲撕裂天地。那一道磅礴劍氣,應聲而來,泰山壓頂,將淩風的身體乃至周圍各個逃生之路都罩在其中。


    顏芷煙和楊清雪互相拉著對方的手,捏得緊緊的,望向場中,神色憂心,心中不斷地默念:“他一定會沒事的,他一定會贏的,一定······”


    淩風昂首望著前方的巨大劍氣,氣流鼓蕩著他的衣袂,麵對巨牆倒塌般的壓迫感,他隻是舒然一笑,盤膝坐下,就此彈琴。


    這次他沒有閉上眼睛,也沒有按照任何譜子譜曲,而是隨心所欲地彈奏著。


    段鵬的巨劍已經快要逼近,淩風卻是在琴弦上輕輕一揮,便有一道海浪般的音波湧上前去,如同洶湧的暗流,將那道劍氣抵消殆盡。


    如此輕描淡寫的一招,直教眾人看得目瞪口呆,如此懸殊的力量,讓人不敢相信洛仙門的這個不知名的小輩,當真隻是個替補嗎?


    而在段鵬眼中,隻看見自己使出的絕招,如同冰山入海般被吞噬地幹幹淨淨。在下一個瞬間,海浪瞬間逼至,將自己深深地淹沒,一種窒息感撲麵而來,此時恐懼油然而生,宛如死神之手扼住了自己的咽喉,不能呼吸,連靈力都無法調動。他在水下憋了一口氣,慌亂間急忙大喝一聲,運轉庚金神訣,強行掙開束縛。


    當頭露出海麵,卻見天際黑雲壓城,巨大的海浪如同和蒼穹連在一起形成一麵巨牆,向自己壓迫而來。排山倒海,洶湧澎湃,讓人肝膽俱裂,這是天降的災難,而非凡人所能對抗。


    段鵬霎時仰麵坐倒,渾身戰栗,滿臉都是驚魂的表情。


    “你們快看,他尿褲子啦!哈哈。”


    “真的欸,你們看,天哪,不至於吧。”


    “哪兒哪兒啊,沒有啊。”


    “什麽沒有啊,你看他褲襠都濕了。”


    此時此刻,周圍人群一陣嘈雜,議論紛紛。


    淩風聽到周圍的喧鬧,也才注意到他的下身,果然濕透了,黃褐色的尿液蜿蜒流淌而出。淩風也是大吃一驚,急忙掩住口鼻,轉過身去。心道:“慘了,玩過頭了,堂堂瑤璣宮的一個入室弟子讓我給嚇尿褲子了,足以讓這第一大門派顏麵掃地,以後此事恐怕不得善了。”


    過了許久,段鵬才緩過神來,見周圍的人都望著自己,鄙夷有之,嬉笑有之,掩嘴交頭接耳有之,不由得詫異萬分。


    這時,台下一名看起來憨厚樸實的古月府弟子道:“師兄,你尿褲子了。”他話音剛落,便被旁邊的羅森捂住口道:“噓!於師弟,慎言啊,小心引火上身。”


    “啊——”可是已經遲了,隻聽得台上一聲慘呼。段鵬已然看見了自己胯下流出汙穢的液體,喃喃道,“不會的,這不是我,這尿褲子的人不是我,啊——”


    他連滾帶爬,奔下擂台,癲狂著衝向前方,圍堵的人,紛紛讓開一條道來,生害怕自己身上沾染了汙穢之氣。


    此時,瑤璣宮的人,個個麵色難看,尤其是號稱十大散仙的十位宗師,除了鳳無絕,個個麵色鐵青,尤其是段鵬的恩師白濯,麵龐都氣成了豬肝色,頷下蒼髯都在劇烈抖動。而鳳無絕,目睹門下弟子出了這檔子事,竟然還事不關己,臉上沒有一絲神情。


    主持比武的老者麵容上也甚是尷尬,見鳳無絕無其他動作,便走上前來,高聲道:“首輪首戰,洛仙門淩風勝!”


    淩風贏得了首勝,內心欣喜已極,可等他望向師父水柔,期待誇獎之時,卻見水柔臉上怒容如火,騰然站起,盯他一陣,拂袖走開。


    此時淩風內心的一團火好似被一盆冰水澆滅了,涼透到了心底。


    “我做錯了嗎?”


    “你沒錯,這都是他自找的,小小少年郎,血氣方剛,遇到這等倨傲無禮之人,是應該懲治懲治。嘿嘿,隻不過這方法嘛,有些太偏激了。”


    原本淩風是在心裏詢問自己的,奈何竟然輕聲說了出來,還被這老者聽到。


    “原來我跟段鵬的對話,你都聽到了。”淩風話語中充斥著黯然神傷。


    “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就別再去糾結於此,你現在要做的,是怎麽處理師門和瑤璣宮之間的關係。”


    淩風領悟過來,暗道:“原來這就是師父生氣的原因。”於是道:“多謝前輩點撥,不知前輩為何······”


    老者道:“你是想說老朽分明是瑤璣宮的人,為何要幫你,對吧?”


    淩風點頭默認。


    老者道:“原因很簡單,我也看不慣段鵬那一副囂張跋扈的樣子。”


    淩風訝然。


    老者道:“下一場比武快要開始了,趕快下去吧。”


    淩風轉身欲走,卻突然回頭道:“敢問前輩尊姓大名?”


    老者不答,望了他一眼道:“第一輪比武之後,諸位參賽弟子會休息幾天,養精蓄銳,有空來望書閣來找我。”


    “晚輩一定守諾前來。”說完便躍下擂台,洛仙門弟子全都圍上來,一通誇讚。


    可是淩風卻是思慮重重,一句話都沒有聽進去,便要向著水柔離去的方向走去,卻被一人叫住。


    “淩大哥!”顏芷煙的聲音,空靈幽遠,仿佛夜鶯般動聽,“水柔師叔現在正在氣頭上,你萬不可現在就去打擾他老人家,這樣你隻會受到很嚴重的懲罰。”


    淩風望了她一眼道:“這件事是我做得不對,不管是多麽嚴重的懲罰我都要接受。”


    “的確是要受罰,而且是狠狠地受罰!”一個威嚴的聲音從旁邊傳來,眾人紛紛低頭。


    “古師伯!”淩風的喉嚨有些發幹,這個威嚴的師門長輩從小就跟自己沒什麽交集,這個名字在眾弟子口中,都是談虎色變。這位掌控洛仙門刑罰的首座,號稱鐵麵無情,對每一個犯了錯的弟子都是嚴厲處罰,以至於所到之處,弟子們紛紛繞行,“古木師伯”這個稱呼無疑是對每一個洛仙門弟子的震撼。


    果然,古木滿麵怒容望著淩風道:“真是給你能耐的,洛仙門落霞峰弟子,入門僅僅三年,把一個正道之首瑤璣宮的弟子給揍尿褲子了,這個人還是堂堂十大金仙白濯的親傳弟子,這件事要是傳出去,你讓瑤璣宮的麵子往哪兒擱?”


    眾人啞然,都暗想:“古師伯這是在怪罪淩師弟嗎?怎麽感覺怪怪的?”


    淩風也是一臉錯愕。


    “咳咳!“隻聽得古木幹咳了兩聲,壓低了些聲音繼續道:“顏丫頭說的沒錯,你此時去認錯,無疑是再去添一把火而已,等今天的比武結束了,我再去遊說遊說,等她氣消了,你再去認錯不遲。”


    眾人又是一陣愕然。


    古木目光斜視著掃了一下周圍,緩緩走到木立的淩風跟前,在耳側悄聲道:“幹得漂亮!”話語中充滿無窮的得意,好似他做了什麽大快人心的事一般。


    “不是吧,淩師弟犯了這麽大的事,古師叔就訓了一句就完事了?”冷紫凝的話語中充滿了不信。


    “這還是我們認識的古師伯嗎?”顏芷煙也掩嘴輕笑,說完又望著淩風道,“好像不必再為他受罰一事而擔憂了,看來這位平常嚴酷的師門長輩,這次是站在我們這邊呢。”


    且說淩風聽到那四個字時,內心雖然還在暗自神傷之中,卻突然有一種被人認可的感覺,好似自己千錯萬錯,卻總有一個人能夠讀懂自己,認為自己做了對的事情。


    淩風目送古木遠去,那道灰色偉岸的身影在他的眼中忽然不再那麽遙遠,仿佛觸手可及。


    “首輪第二戰,古月府魏飛揚對戰玄天宗周寅塵!”那老者的聲音在一片喧鬧之中倏然拔高,場上立時沉寂下來,對戰兩人在人群之中一躍而起,落在了擂台之上。


    淩風原先本來是很想看熱鬧的,想知道在九州之中,自己在這年輕一輩的修仙人士之中,到底處於什麽水平,可是現在內心卻是惆悵萬分,思索了一陣,還是離開了廣場。


    他沒有禦風而行,而是負手走向洛仙門一行住宿之處,身後的喧鬧叫好聲、兵刃撞擊聲漸漸隱去,直至完全消失,此時,便已經身在水柔緊閉的房門前。


    “師父!”淩風在門口忖度許久,實在不知道如何開口。今日在擂台上能言善辯的他,在此時此刻,竟是無語凝噎。半晌之下,隻是弱弱地叫了一聲,再也不知道說些什麽,連最簡單的認錯都不知怎樣宣之於口。


    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這是水柔第三次因為自己生了這麽大的氣。


    他心中暗道:“入門三年,便有三次惹師父動怒,嗬!淩風啊淩風,你可真行啊!”他心中暗恨,為什麽每一次犯錯都不能預知事情的後果呢?


    他越想越是覺得對不起自己的師父,想了想,便在院子裏對著水柔的房門重重地跪了下去。


    “啊!”伴隨著一聲跪響,房中竟傳除了一聲驚呼,雖然是那麽得弱不可聞,但還是被淩風聽在耳中,他神情一動,嘴角浮現出一絲笑容,內心一陣溫暖,暗道:“果然師父一直都在牽掛著我。”


    雖然房門一直未開,兩人也一直沒有打破僵局,就這樣,時間如水,一點一滴地,在庭院建築,或是奇樹仙花的光影輪轉之中慢慢流逝。


    就這樣,淩風在默默中度過了一天,算算時辰,第一輪比武也該結束了。


    眾位洛仙門弟子歸來時,見淩風孤零零地跪在中庭,而前方水柔的住所房門緊閉,都很識趣,甫一進院中,便不再高聲言語,都是望了望淩風,眼中充滿同情,再歎了一口氣,便回到房門之中了。僅剩楊清雪、顏芷煙、冷紫凝默聲站立在他的身後。


    “怎麽樣?冷師姐、楊師妹,你們贏了嗎?”還是淩風率先打破了僵局。


    “嗯,我們都贏了,順利進入第二輪了。算起來,我們洛仙門是晉級人數最多的一派了呢,竟然全都勝了。”冷紫凝抿嘴笑道。


    淩風也是十分高興,忙問道:“其他門派勝出者是哪些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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