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最其實對此早有察覺,從小盧一開始不讓他們接近的舉動中。


    隻是他沒想到會這麽惡劣。


    劉淑說應該是同行的那七八個男的做的,而且損傷十分嚴重,短時間內走動都很難。她邊說邊用手愛憐地撫摸小盧的頭,但這個女孩已經不會笑或者哭了,就像一個人形狀的木頭。


    陶最已經不想再試圖詢問她些有關那些人或者怪物抑或其他什麽他希望得到的信息,因為就算她事後恢複了神智,那段記憶於她而言也是肮髒如泥濘的黑暗罷了。


    他沒再看她們,隻擺擺手叫劉淑帶小盧過去吃點東西。自己則留在原地,沉默地站著。


    “該死!”他一拳打在牆壁上。


    他本以為兩隊人分道揚鑣後,對那些人最大的威脅僅是怪物罷了,因為能否活下去結果是不可預測的。他一開始就同他們說過了。這是一場生存遊戲,從始至終都必須由自己做出選擇。他不敢說自己是絕對正確的領導者,但他在盡力讓跟著他走的人活下去,因為他們信任自己。就算他們對那些怪物一無所知,就算他們在怪物眼裏隻是弱小的獵物,但是至少,至少........


    “那種人和怪物還有什麽區別!”


    陶最閉上眼,讓內心的憤怒平息下來,現在還不是感情用事的時候。


    雖然在街上沒有遇見其他的人,但也很難知道那些家夥是否都命喪怪物腹中。如果....


    陶最突然想到了一件可怕的事。


    如果那七八個人中還有人活著,他們一定不會在大白天招搖著出來,一定會躲在暗處。


    如果那些人看到了小盧被他們救回營地,會不會........


    陶最很快返回牆那邊,低聲對同伴們說道:“這裏不安全了,跟我來”


    下水道的結構錯綜複雜,陶最他們事前為躲避怪物,把自己藏在了還算比較隱蔽的位置,但是離出口不近也不遠。


    要是那些人跟過來,隻要時間久些,一定會被發現。隊裏還有一位女性,任憑誰料想兩隊人相遇的後果都是極為不好的。並且,他也不想提前同他們大打出手,雖然他知道那個時候依舊會不可避免地到來。


    安冬他們雖然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情,但是他們的確是切實信任著陶最,如果他說不安全了那就一定得離開。


    小心翼翼地走了一會兒,寂靜的通道內,傳來幾句遙遠的人聲,但依舊清晰可聞。


    “奇怪,我明明看到他們從這裏下來的,怎麽都不見人?”


    “那幾個人應該就在哪裏躲著。連那個大胖子都可以毫發無傷,陶最這小子絕對有對付這些怪物的方法,一定要找到他,哥幾個才有活路”


    安冬認出這個說話的人的聲音,是那天兩隊人分開時帶領另一隊的小夥子。


    “力哥,你覺得呢?”


    屏息聽著的陶最一行心裏驀地一驚。


    一個略顯疲憊但明顯帶著狠氣的聲音說道:“當然是得找到他們了,那都是我們重要的隊員啊。”


    話音未落,但他們都認出來了這個人。


    竟然是阿力!


    他還活著!


    “我記得他們隊裏還有一個女的是吧,找到了哥幾個正好繼續爽快爽快,先前那女的都不夠用了哈哈哈”


    附和的笑聲回蕩在通道內。


    駱野聽得拳頭青筋暴起,恨不得衝過去把他們腦花都打出來。


    陶最製止了他,示意眾人繼續往前走。


    幸運的是不遠處就是另一個出口。


    然而陶最走到下麵才發覺問題所在,他們回來的時間原本就不早。


    現在外麵,已經是夜晚了。


    ————————————————————————————————————————


    背後的嘈雜聲越來越近,那些人一定還在兜圈子,但是離他們也不遠了。


    小盧害怕地朝劉淑懷裏躲,劉淑不斷地順她的背,安慰她。


    陶最看了看眾人,他要他們上去。


    就算會被怪物捉到,他也不願意落入下麵這些人的手裏。


    相信我就跟我來吧,都由你們自己選擇。那眼神最後的意思是這樣。


    然後陶最順著梯子攀爬上去。


    底下的人麵麵相覷。


    駱野詢問著看了看劉淑,回答他的是一個堅定的眼神,也不待駱野接著提醒,劉淑一邊像安慰受驚嚇的小動物一樣安慰著小盧,一邊把她放到了駱野背上。


    萬幸的是她沒有發出尖叫,隻是不住地顫抖,估計是被那些人的聲音嚇壞了。


    駱野利索地爬了上去。


    劉淑看了看還未有所舉動的安冬。


    安冬內心實際是很不想上去的,他對那隻試圖襲擊他的怪物仍心有餘悸。於是他隻好紳士一般邀請女士優先,以試圖掩飾他的猶豫。


    劉淑擔憂地看著他,踟躕地跟著上去了。


    地麵上陶最在照看著小盧,駱野則警惕地觀察著周圍。


    “安冬他人呢?”


    “我不知道,他讓我先上來”


    陶最往下看去,已不見安冬的身影。


    “看來他選擇不跟我們一起,這風險對他而言的確太大。”


    “那要是他被阿力他們捉住怎麽辦?他們可不會善待別人”


    “還不至於。這下麵結構複雜,他要是會躲,就不容易被找到,那些人可沒有多餘的耐心,更何況.....”陶最說到這裏頓了頓。


    “誰能保證下麵永遠是安全的呢?”


    “走吧,我隻希望怪物們能把那些雜碎吃得一點不剩。至於安冬,隻能寄希望於經驗與運氣了,如果他終究遭遇不幸,但願是結束在怪物的手裏。”


    陶最像是在歎氣一般。不可否認他的確很重視同伴,但是他也不能阻擋同伴選擇離去。


    他們很快找到了新的落腳點,在一處高樓,往下望正好能看見街道和遠方沉寂的山脈。


    但很快他們聽到了極其滲人的聲音,小盧抱緊腦袋捂住耳朵,其餘三人不知發生了什麽,紛紛向下望去。


    數隻白衣老婦出現在各處,張大嘴發出悲鳴,響徹夜空,看得人頭皮發麻。


    劉淑很快轉過頭去不再看。


    幾人繃著神經忐忑地過了一夜,陶最和駱野把女士們護在身後,徹夜觀察著周遭的情況。


    到天蒙蒙亮的時候,駱野稍微放下心來,眼皮也招架不住睡意,開始打起了盹。


    這時他聽到陶最的聲音。


    “駱野,你見過實驗用的白老鼠嗎?”


    “唔...唔?怎麽沒見過,我上學的時候還剖過呢”


    “下水道裏有一隻很好的白鼠,我們去把它捉來好好研究研究。”


    陶最轉過頭看向他,鏡片遮擋著眼睛,看不清他的表情。


    “什麽老鼠,先前在那裏沒見過呀....”


    陶最勾起唇角一笑。


    駱野一下就明白所謂白鼠為何意。


    “好啊,我就喜歡逮那些隻曉得躲在暗處的髒東西,還想再好好剖一剖呢”


    他已是摩拳擦掌,躍躍欲試。就像先前在下水道裏打算的那樣。


    陶醉笑了笑,並不答話。隻是看著遠方泛起的一道魚肚白。


    最關鍵的情報,就在那個“死而複生”的人身上!


    ——————————————————————————————


    安冬在下水道小心翼翼地走著。


    或許離開陶最他們是個錯誤的選擇,但現在後悔已經晚了。


    他對這裏完全不熟悉,僅是憑感覺亂走,而這相當耗費體力,同時還要提防著被那些人找到。


    我的耶穌佛祖觀音大士啊,這樣走下去,還沒等被捉到,自個兒就累死了。


    心煩意亂且又饑又渴的他沒注意腳下有一個陡坡,整個人向下摔去,跌入一個圓形的池裏後不省人事。


    地麵上,陶最和駱野開始著手實施活捉阿力的計劃。


    “你再下去一次,把他們往地麵上引”


    “記住我給你的路線圖,最好分散他們,如果抓不到就放棄,切記莫拚。我們還有機會。”


    駱野點點頭。


    陶最用了一個上午把在樓頂所見的整個空城的鳥瞰圖大致畫了下來,並標注了下水道位置,整理了一條路線。


    他反複叮囑駱野不要意氣用事,駱野大概也知道這次行動非同小可,鄭重其事地應答下來。


    午時已過,駱野獨自走出大樓。


    他回到原先的下水道入口。利索地爬下梯子。空蕩蕩的管道內,什麽也沒有,連人的聲音都聽不到。


    【難道那些家夥已經上去了?】駱野心想。


    他往內裏走,越走越覺得不對勁。


    那些人如果沒有在下水道,那應該是已經到地麵了。


    他們是什麽時候上去的?


    正在這時,他聽見搬動石頭的聲音。先前下來的地方光線越來越窄,像是有人從外麵把入口堵上了。


    是阿力他們!


    【力哥,這小子膽挺肥,居然還偷偷跑回來】


    【把出口堵上,哥幾個從另一邊圍截他,別讓這小子跑咯!】


    【我看著他從那停車場出來,去搜了居然xx的沒人。把他逮住,一定要問出陶最他們的下落】


    駱野預想的事果然沒錯,這麽空的城市,隻要在幾個點蹲守,總會看到人的跡象。


    隻要他一出來,這些人就會尋著他的出處順藤摸瓜找到陶最等人。


    不過他們妄以為陶最不會想到這一點,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他怎麽不懂得。


    【你一會從大樓的地下停車場出去,不要走大門】


    陶最說的沒錯,就算是老鼠,也狡猾著呢。


    但現在不是感歎的時候。


    【哎!別把出口堵上!我是來投靠你們的!力哥!力哥!叫他們別堵出口!】


    駱野話一出口就覺得渾身不自在,沒辦法,為了達成目的,這點犧牲不算什麽。


    【這小子嚷嚷啥呢嚷嚷】


    【靴子,把石頭挪開,讓他上來說話,反正他插翅也難飛。就看看這貨嘴裏能吐出啥金子來吧】


    說話的人是阿力。


    【謝謝力哥!還是您講道理,我馬上上來】


    駱野一邊厭惡著自己的狗腿模樣,一邊掛著諂媚的笑容順順當當地爬了上去。


    一個高個子像提溜小雞一樣扯著他的領子把他提到地麵上來。


    【有勞您費心了】駱野衝他笑笑,環視一周算打了招呼。


    【你丫看起瘦猴一樣,陰著倒挺沉!】


    【行了】阿力打斷他的話,他看上去和失蹤前差不多,隻是氣色不太好。他雙手環抱胸前,像老鷹盯獵物一樣盯著駱野。


    這時駱野突然發現他手腕處的袖管竟是空蕩蕩的,毫無生氣地貼著臂膀。


    他心裏咯噔一下,難不成.....


    【你在看什麽】


    【沒,沒什麽,倒是您看我看得讓我有些害怕】駱野連忙收回視線,順從般低下頭看著地麵。


    【少廢話,說吧,陶最他們在哪裏】


    【我哪兒知道啊,我都說了是來投靠你們的】


    【哦?放著那樣神乎其乎的陶最不要,跑來我的隊伍,怎麽當初就不見你這麽選呢?】


    【當時哪曉得那麽多呀,俗話說知人知麵不知心,陶最那種人不可靠】


    阿力陰沉著臉聽他講,顯然對他所說的表現出不相信。


    【那個胖子安冬您還記得吧,就昨晚上出去的時候我們遇到怪物,陶最讓他先跑,結果卻為的是把怪物引開。現在人也不知所蹤,估摸著是被吃了。那時候我就不敢相信他了。】


    安冬沒在這群人裏,說明沒有被他們捉住。他暗自感到慶幸。於是借此編造了一個謊言。


    【所以你就來投靠我了?】


    【如您所見,剛才那位大哥所說,我這樣的瘦猴兒對陶最而言沒有價值,指不定什麽時候就被他拿靶子使了】


    阿力戲謔的笑笑,上前一步盯著駱野的眼睛說道:【你說得好像我不會拿你當靶子使似的】


    【就算您會,也是明著來是不!咱要死也死的明白,咱既然要加入就有這個覺悟。像陶最那樣玩陰的,那簡直死不瞑目!】


    駱野回看著他,已經沒有先前假裝的怯意。


    阿力緊繃著的神情突然變得更加猙獰,他渾身篩糠般顫抖著,用剩下的一隻手捂住嘴。好一會才釋放出笑聲。


    駱野隻覺得一陣惡寒。


    阿力一隻手搭上他的肩膀,臉上已經沒有先前的陰沉。


    【好兄弟,從今往後咱們就生死與共了】


    周圍的人也一同拍手叫好。


    【現在,就去把陶最那隻狡猾的地鼠從這座城市挖出來。】


    【身邊隻有兩個弱不禁風的女人,我看他要怎麽和我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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