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筠，你為什麽會救我？”這大概是我見到謝筠出現以來一直的疑問。
“你覺得是為什麽？”
我半開玩笑道，“總不至於是真的擔心我的安危。”
謝筠道，“若我說是呢？”
我一怔，隨後笑道，“將軍莫要拿我開玩笑了，我自是知道自己的身份。將軍又如何會因為我而隻身犯險呢？”
謝筠道，“那是因為本將從不做沒有把握的事情。王昱既然給了本將一網打盡的機會，本將為何不要？”
原是因為這個，我就說謝筠他不會是因為我才來的。
我道，“無論如何，還是多謝將軍你。沒有你，也許阿凝已經死了。”
“都過去了，沒事了……”謝筠許是以為我還在後怕，輕輕的拍了一下我的手臂，語氣帶著安撫。
謝筠這般溫柔，我反倒一時間不知道該作何反應了。
我便轉了話題問道，“我們這是在哪裏？在這多久了？”
“不過小半日。但天色已經逐漸晚了，我們沒有馬匹不便回去。且等明日清晨，再回軍營。隻是這一晚得辛苦你些。”
我搖頭道，“我不礙事，我沒有拖了將軍的後腿才是。”
“餓了吧？這個季節沒什麽動物可打，不過打死了一隻老鼠，此時已經扒了皮，我拿進來烤熟了給你吃。”
我一聽是老鼠，立馬有些作嘔，立刻攔住謝筠道，“我還是算了。將軍你要吃就自己吃，能不能麻煩你不要帶進來吃？”
謝筠道，“那可不行。外麵天寒地凍的，你想讓我也和你一樣著涼？何況本將此時可是有傷在身。”
我想想也是，人家剛剛救了我，我此時就不管他實在不地道。隻能道，“那你拿進來吧，我側過身去，不看便是。”
“隨你。”
謝筠走了出去，不一會兒就進來。我怕看到那惡心的場麵，便立刻側過身子去。我原本準備直接睡去，雖然餓，但願睡著了便不覺得餓了。可是偏生謝筠正在那裏烤著老鼠，慢慢的飄過來誘人的香氣。屋子就那麽點大，這香氣撲鼻，便讓我更加的饑餓難耐。
“當真不吃？”謝筠的聲音傳來。
我搖頭道，“不吃，將軍自己享用吧！”
“不餓？”
“不餓不餓。”
“那我便獨享了。”
“你獨享吧，一人全吃完吧。”
可當我說完，突然有什麽遞到了我的跟前。我睜開眼，剛要斥責謝筠幾句，可一看，那分明就是一隻雞腿。
老鼠怎麽會長了雞腿呢？
我扭頭一看謝筠，謝筠正似笑非笑的看著我，“這種美味真要本將一人獨享？”
“你騙我？”
“那吃還是不吃？不吃本將可就收回了。”
謝筠作勢就要收回雞腿，我立刻奪了過來。使勁咬了一口，實在是美味。
“這地方怎麽會有雞腿？”
“我也不知。許是你運氣好，竟然能碰到一隻野雞。這東西給你補一補，興許明天燒就退了。”
“是將軍你厲害，哪是我什麽運氣好。”被謝筠這樣一說，我反倒不好意思起來。
“多吃些。”就看謝筠又撕扯了一隻雞腿給我。
“將軍你多吃些，我吃不了這麽多。”
“我不礙事。行軍在外，忍凍挨餓是常有之事。你一個女子，怎會受過這種苦？”
我被他一說，便覺得他話中有諷刺之意，諷刺我是個嬌生慣養的大小姐。
我便反駁道，“誰說我沒吃過這種苦？你又怎麽知道我沒吃過這種苦？我的爹娘都死了，我為了活下來吃的那些東西裏有泥土有草。我幾次險些被你們這種臭男人玷汙，我還不是活在這裏？你怎麽能說我不能吃苦？”
說著說著，也不知為何，那眼淚便忍不住落了下來。
謝筠走過來，突然就將我一攬。我掙紮著要推開他，卻被他抱得更緊。隻聽他提醒道，“本將手臂可是受了傷，你當心著些。”
他這麽一說，我便不敢再亂動。畢竟中毒不是小事。
“我不過是隨口說了一句，就引來你這麽多話來反駁。我看你啊，不僅能吃苦，這張嘴也是得理不饒人。好了，快些吃了就睡吧。此地離軍營還有些距離，明兒個早上你還得累些。”
謝筠雖然沒有說什麽話安撫我，可他的聲音卻好像能安撫人。我的心情逐漸平複下來，也覺得自己莫名的在謝筠跟前發這一通脾氣實在是有些不可理喻，好在謝筠他並沒有與我多計較。
可一想到此，我突然意識到，謝筠似是與我先前的印象有些不同了。他原本就是這樣，還是如今變得不一樣了？
“那王昱可有對你做了什麽？”我正在吃著雞腿，謝筠一邊將那野雞撕成了一塊一塊，一邊問我。
我搖搖頭，咽下雞肉，然後道，“他看出來我就是那晚在方府跳舞的人。原本是對我恨之入骨，是要對我發泄一下的。不過多虧了那晚我們的將士給了他一刀。他疼痛難忍，便直接先將我扔進地窖了。”
見我雞腿吃完，謝筠將撕好的雞肉遞給我，“所以就改成折磨你的手了？”
我接了過來，回道，“那是他下屬氣不過我，索性踩了我一腳。”
“你倒是說的雲淡風輕。這女兒家，不就在意自己的容貌和纖纖玉指麽？”
我看了看滿是油汙的手，道，“這手如今能抓著雞肉便是幸事了，還管不管是不是纖纖玉指？”
“果然有些士族風範。”
“將軍這話是諷刺還是真心誇我？”
“睡吧，不要著了涼。”他也不再與我多說，靠在了牆壁，懶散地伸直了腿。
我吃完，便也躺下沉沉睡去。
雖然身上裹著謝筠的披風，屋內還生了火，可到了第二日，我的燒不僅沒有退，反倒是比昨日還要厲害。
全身滾燙，腦子的意識也不大清楚了。
恍惚間，聽到謝筠喊我，可我也隻能輕輕嗯了一聲，卻沒更多的力氣多太多。後來察覺到身子一輕，整個人好像靠在了堅實的背上，是謝筠背了我嗎？
全身都好難受，到底是不是謝筠在背我，我也沒多餘的力氣去想了。隻是昏昏沉沉的睡去，又醒來。
夢裏好像見到了爹娘，我哭得很厲害，抱著爹娘說想他們，希望他們不要留我一個人在這個世界上。
許是哭累了，又逐漸沒了意識。
這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好像又有了些意識，可眼皮實在太重，根本沒法抬起來。隻是覺得聞到了一陣藥味。
“阿凝，喝藥吧。”有個溫柔的女聲，好像是穆娥。
有苦藥滑入我的口中，我便皺眉，直接吐了出去。後來再有藥進來，我便一直抿緊了嘴巴。
“將軍，阿凝她不肯喝藥。”
“你且下去幫著準備午飯吧，這裏交給我。”
“是！”
周邊突然安靜了下來，我想回到夢裏，再去見見爹娘。可是嘴巴似是被什麽封住，我皺眉，想要抿緊了嘴巴，可是好像有什麽柔軟的東西正在費力的撬開我的嘴巴。我拗不過，隻好張了嘴，可也就在下一刻，苦澀的液體滑入了我的口中。我本能就要往回吐，可是嘴巴被封住，好像還在吸氣，讓我不得不將那液體咽進喉嚨，不然呼吸便不能順暢。
如此反複幾次，我早就很憤怒。也不知道是誰在做那麽可惡的事情。等到封住我嘴巴的柔軟的東西要離去時，我便報複似的突然張嘴一咬。這一咬，還用了很大的力氣，上下的牙齒還磨了一會兒。
覺得差不多了，便終於鬆開了嘴。然後有些滿足閉緊了嘴。
我沉沉睡去，身子好像越來越熱，出了一身的汗。
“阿蓁，你要好好活著，替爹娘報仇。爹娘會在天上看著你的。”
“爹，娘，不要離開我！”我猛地睜開眼睛，伸手去抓。
“阿凝？”身旁有人在說話。
阿凝，那不是我的名字。爹娘他們喚我阿蓁。
可等我眼神有了焦點，才知道，在我眼前坐著的是謝筠。而我的手正抓著他的鼻子。
我忙收回手，有些窘迫道，“對，對不起，將軍。”
“醒了便好。”謝筠用手探了一下我的額頭，道，“燒已經退了。”
他說完，便起身，擰開了一塊布巾，坐在我身邊替我擦了擦額頭的汗他問道，“方才聽你夢裏說了阿蓁？想你的姐姐了？”
阿蓁？我在夢裏說了些什麽？謝筠應該不知道更多，如今溫凝是我，我是溫凝。讓謝筠知道，或許溫家就罪加一等，我不能冒這個險。
我點頭，“嗯，她是我唯一的親人了，自然是想她的。”
“可你的母親如今不是還在寧古塔為奴嗎？”
“啊，那個，我自小和姐姐感情好，大約是夢裏想到了小時候，才會喚她的名字吧。”
“嗯。雖說你如今身份特殊，但班師回朝之時，你與她未嚐不可相見。”
“多謝將軍。”我說完，這才發現，我好像並不在我該在的營帳，而是在謝筠的營帳。
“將軍……”
“你可知你昏迷中做了什麽？”
“啊？”
“原來你昏迷時，像一條小狗，會亂咬人。”
“你覺得是為什麽？”
我半開玩笑道，“總不至於是真的擔心我的安危。”
謝筠道，“若我說是呢？”
我一怔，隨後笑道，“將軍莫要拿我開玩笑了，我自是知道自己的身份。將軍又如何會因為我而隻身犯險呢？”
謝筠道，“那是因為本將從不做沒有把握的事情。王昱既然給了本將一網打盡的機會，本將為何不要？”
原是因為這個，我就說謝筠他不會是因為我才來的。
我道，“無論如何，還是多謝將軍你。沒有你，也許阿凝已經死了。”
“都過去了，沒事了……”謝筠許是以為我還在後怕，輕輕的拍了一下我的手臂，語氣帶著安撫。
謝筠這般溫柔，我反倒一時間不知道該作何反應了。
我便轉了話題問道，“我們這是在哪裏？在這多久了？”
“不過小半日。但天色已經逐漸晚了，我們沒有馬匹不便回去。且等明日清晨，再回軍營。隻是這一晚得辛苦你些。”
我搖頭道，“我不礙事，我沒有拖了將軍的後腿才是。”
“餓了吧？這個季節沒什麽動物可打，不過打死了一隻老鼠，此時已經扒了皮，我拿進來烤熟了給你吃。”
我一聽是老鼠，立馬有些作嘔，立刻攔住謝筠道，“我還是算了。將軍你要吃就自己吃，能不能麻煩你不要帶進來吃？”
謝筠道，“那可不行。外麵天寒地凍的，你想讓我也和你一樣著涼？何況本將此時可是有傷在身。”
我想想也是，人家剛剛救了我，我此時就不管他實在不地道。隻能道，“那你拿進來吧，我側過身去，不看便是。”
“隨你。”
謝筠走了出去，不一會兒就進來。我怕看到那惡心的場麵，便立刻側過身子去。我原本準備直接睡去，雖然餓，但願睡著了便不覺得餓了。可是偏生謝筠正在那裏烤著老鼠，慢慢的飄過來誘人的香氣。屋子就那麽點大，這香氣撲鼻，便讓我更加的饑餓難耐。
“當真不吃？”謝筠的聲音傳來。
我搖頭道，“不吃，將軍自己享用吧！”
“不餓？”
“不餓不餓。”
“那我便獨享了。”
“你獨享吧，一人全吃完吧。”
可當我說完，突然有什麽遞到了我的跟前。我睜開眼，剛要斥責謝筠幾句，可一看，那分明就是一隻雞腿。
老鼠怎麽會長了雞腿呢？
我扭頭一看謝筠，謝筠正似笑非笑的看著我，“這種美味真要本將一人獨享？”
“你騙我？”
“那吃還是不吃？不吃本將可就收回了。”
謝筠作勢就要收回雞腿，我立刻奪了過來。使勁咬了一口，實在是美味。
“這地方怎麽會有雞腿？”
“我也不知。許是你運氣好，竟然能碰到一隻野雞。這東西給你補一補，興許明天燒就退了。”
“是將軍你厲害，哪是我什麽運氣好。”被謝筠這樣一說，我反倒不好意思起來。
“多吃些。”就看謝筠又撕扯了一隻雞腿給我。
“將軍你多吃些，我吃不了這麽多。”
“我不礙事。行軍在外，忍凍挨餓是常有之事。你一個女子，怎會受過這種苦？”
我被他一說，便覺得他話中有諷刺之意，諷刺我是個嬌生慣養的大小姐。
我便反駁道，“誰說我沒吃過這種苦？你又怎麽知道我沒吃過這種苦？我的爹娘都死了，我為了活下來吃的那些東西裏有泥土有草。我幾次險些被你們這種臭男人玷汙，我還不是活在這裏？你怎麽能說我不能吃苦？”
說著說著，也不知為何，那眼淚便忍不住落了下來。
謝筠走過來，突然就將我一攬。我掙紮著要推開他，卻被他抱得更緊。隻聽他提醒道，“本將手臂可是受了傷，你當心著些。”
他這麽一說，我便不敢再亂動。畢竟中毒不是小事。
“我不過是隨口說了一句，就引來你這麽多話來反駁。我看你啊，不僅能吃苦，這張嘴也是得理不饒人。好了，快些吃了就睡吧。此地離軍營還有些距離，明兒個早上你還得累些。”
謝筠雖然沒有說什麽話安撫我，可他的聲音卻好像能安撫人。我的心情逐漸平複下來，也覺得自己莫名的在謝筠跟前發這一通脾氣實在是有些不可理喻，好在謝筠他並沒有與我多計較。
可一想到此，我突然意識到，謝筠似是與我先前的印象有些不同了。他原本就是這樣，還是如今變得不一樣了？
“那王昱可有對你做了什麽？”我正在吃著雞腿，謝筠一邊將那野雞撕成了一塊一塊，一邊問我。
我搖搖頭，咽下雞肉，然後道，“他看出來我就是那晚在方府跳舞的人。原本是對我恨之入骨，是要對我發泄一下的。不過多虧了那晚我們的將士給了他一刀。他疼痛難忍，便直接先將我扔進地窖了。”
見我雞腿吃完，謝筠將撕好的雞肉遞給我，“所以就改成折磨你的手了？”
我接了過來，回道，“那是他下屬氣不過我，索性踩了我一腳。”
“你倒是說的雲淡風輕。這女兒家，不就在意自己的容貌和纖纖玉指麽？”
我看了看滿是油汙的手，道，“這手如今能抓著雞肉便是幸事了，還管不管是不是纖纖玉指？”
“果然有些士族風範。”
“將軍這話是諷刺還是真心誇我？”
“睡吧，不要著了涼。”他也不再與我多說，靠在了牆壁，懶散地伸直了腿。
我吃完，便也躺下沉沉睡去。
雖然身上裹著謝筠的披風，屋內還生了火，可到了第二日，我的燒不僅沒有退，反倒是比昨日還要厲害。
全身滾燙，腦子的意識也不大清楚了。
恍惚間，聽到謝筠喊我，可我也隻能輕輕嗯了一聲，卻沒更多的力氣多太多。後來察覺到身子一輕，整個人好像靠在了堅實的背上，是謝筠背了我嗎？
全身都好難受，到底是不是謝筠在背我，我也沒多餘的力氣去想了。隻是昏昏沉沉的睡去，又醒來。
夢裏好像見到了爹娘，我哭得很厲害，抱著爹娘說想他們，希望他們不要留我一個人在這個世界上。
許是哭累了，又逐漸沒了意識。
這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好像又有了些意識，可眼皮實在太重，根本沒法抬起來。隻是覺得聞到了一陣藥味。
“阿凝，喝藥吧。”有個溫柔的女聲，好像是穆娥。
有苦藥滑入我的口中，我便皺眉，直接吐了出去。後來再有藥進來，我便一直抿緊了嘴巴。
“將軍，阿凝她不肯喝藥。”
“你且下去幫著準備午飯吧，這裏交給我。”
“是！”
周邊突然安靜了下來，我想回到夢裏，再去見見爹娘。可是嘴巴似是被什麽封住，我皺眉，想要抿緊了嘴巴，可是好像有什麽柔軟的東西正在費力的撬開我的嘴巴。我拗不過，隻好張了嘴，可也就在下一刻，苦澀的液體滑入了我的口中。我本能就要往回吐，可是嘴巴被封住，好像還在吸氣，讓我不得不將那液體咽進喉嚨，不然呼吸便不能順暢。
如此反複幾次，我早就很憤怒。也不知道是誰在做那麽可惡的事情。等到封住我嘴巴的柔軟的東西要離去時，我便報複似的突然張嘴一咬。這一咬，還用了很大的力氣，上下的牙齒還磨了一會兒。
覺得差不多了，便終於鬆開了嘴。然後有些滿足閉緊了嘴。
我沉沉睡去，身子好像越來越熱，出了一身的汗。
“阿蓁，你要好好活著，替爹娘報仇。爹娘會在天上看著你的。”
“爹，娘，不要離開我！”我猛地睜開眼睛，伸手去抓。
“阿凝？”身旁有人在說話。
阿凝，那不是我的名字。爹娘他們喚我阿蓁。
可等我眼神有了焦點，才知道，在我眼前坐著的是謝筠。而我的手正抓著他的鼻子。
我忙收回手，有些窘迫道，“對，對不起，將軍。”
“醒了便好。”謝筠用手探了一下我的額頭，道，“燒已經退了。”
他說完，便起身，擰開了一塊布巾，坐在我身邊替我擦了擦額頭的汗他問道，“方才聽你夢裏說了阿蓁？想你的姐姐了？”
阿蓁？我在夢裏說了些什麽？謝筠應該不知道更多，如今溫凝是我，我是溫凝。讓謝筠知道，或許溫家就罪加一等，我不能冒這個險。
我點頭，“嗯，她是我唯一的親人了，自然是想她的。”
“可你的母親如今不是還在寧古塔為奴嗎？”
“啊，那個，我自小和姐姐感情好，大約是夢裏想到了小時候，才會喚她的名字吧。”
“嗯。雖說你如今身份特殊，但班師回朝之時，你與她未嚐不可相見。”
“多謝將軍。”我說完，這才發現，我好像並不在我該在的營帳，而是在謝筠的營帳。
“將軍……”
“你可知你昏迷中做了什麽？”
“啊？”
“原來你昏迷時，像一條小狗，會亂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