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對不起……”言芸兒語帶哽咽,淚珠輕垂,模樣楚楚動人,似乎為自己無意犯了錯很是難過、懊悔。


    她偷偷瞄了一眼淵哥哥,發現他先是吃驚,又很快移開了眼,春風般的表情下,隱隱透著一絲嫌惡。言芸兒心內一喜,剛剛摔倒的疼痛似是瞬間沒了,她知道,她的目的達成了。


    言芸兒咬唇上前來,將手裏的麵紗遞還給了言灼。


    “爹爹,娘親,世子,灼兒身體不適,就先告退了。”言灼接過麵紗,隨手掛在臉上,輕聲告退。


    “嗯。”她那上首處坐著的爹,終於說了一句話。


    “灼兒……”言夫人很是憂心,在外人麵前,卻也不好說什麽,隻得呐呐閉了唇。


    言灼由青黛扶著,頭也不回,離開了讓她嫌惡的前廳。


    “小姐,您沒事吧。”青黛扶著言灼,走著走著,按捺不住擔心,張口問了出來。


    “無事。”言灼微微一笑,“傻丫頭。”


    她繼續向前走去,走了半晌,突然來了一句,“我已經不喜歡寧王世子了。”


    不管身後青黛的詫異目光,言灼繼續往前走去。青黛張大了嘴巴,呆愣在原地。小姐……小姐說,她不喜歡寧王世子了……


    青黛還記得,冷清的小姐,打小就默默關注著寧王世子,他被欺負了,他受傷了,她心疼極了,巴巴送了藥去,卻不得見一麵;


    還記得小姐每次一聽到寧王世子來了,都高興極了的模樣;


    還記得,小姐聽到雲京城中,流傳寧王世子的盛名,喜笑顏開的樣子;


    還記得,小姐日夜不停,為寧王世子畫畫,為他精心挑選生辰禮的樣子;


    還記得,那年,年幼的小姐從冰冷的水裏,救起寧王世子,自己卻落下了腿疾,每到冬天,腿都無比疼痛;


    還記得……


    太多了,太多。小姐,將事情都默默做在了背後,這麽多年過來了,小姐也快長大了,眼看著這段感情就將如願以償了,小姐,卻要放棄了。


    青黛心裏一酸,潸然淚下。


    這哭,不是為了小姐錯失了一個眾人眼中的好夫婿,而是為了小姐。


    小姐這麽多年來的感情,終究是錯付了。她如今放棄,定然是這麽多年來,太累了……


    青黛心疼不已。


    她看的到小姐的付出,卻看不到寧王世子半點的給予。


    小姐生日巴巴等著寧王世子的一句慶賀,卻從早晨到日落,未見影蹤;小姐被二小姐當著世子的麵奚落,世子並未為小姐說上一句話……這次落水,寧王世子也未曾來看過一次;甚至今日,小姐麵紗落下,青黛清楚地看到了世子眼裏的嫌惡。


    在寧王世子溫潤的笑容背後,青黛根本沒有感受到有對小姐的一點關切,沒有看到一點點真心。


    她雖是個下人,卻也隱隱聽說過,寧王世子和二小姐走的極近,隻是怕小姐傷心,她才從未提起過。在青黛看來,一個男子既已和別的女子訂了親,就當守好這份盟約,潔身自好,而寧王世子,顯然不是。


    青黛為小姐不值!她淚眼朦朧,向遠方看去,言灼的背影單薄,似乎透著無盡的寂寥與傷痛。青黛用衣袖擦了擦眼睛,追了上去。


    “小姐,太好了!我們怎麽去慶祝一下~”


    言灼扭頭看向青黛,嫣然一笑,好像天上的星星墜落凡間,耀眼無比。青黛,竟懂她。


    “今日,我們去市集轉轉,青黛想吃什麽,小姐我買給你吃。”


    兩人相視而笑,青黛腳步輕快,伴在言灼身側,搜腸刮肚地說著笑話,逗得言灼笑個不停。


    太陽的光,在她們兩人身上停駐,她們一說一笑,一走一停,一玩一鬧,竟是無比自在歡樂。


    “駕!”得得得的馬蹄聲,回響在大街之上。


    言灼這次出門,依然是郭揚和青黛同行。


    車子還未行多久,卻聽見馬夫一聲長籲,馬車咯吱咯吱停了下來。


    看這距離,明顯不曾到成衣鋪,言灼眼裏劃過疑惑。青黛掀起門簾,低聲問道:“發生了何事?”


    正往前方看的郭揚,聞聲馬上回頭,“是前方路堵住了,好像是有一位姑娘在賣身葬父。”


    賣身藏父?


    好老套的情節!


    言灼本不欲下車,卻聽那遠處的女子帶著哭腔喊道:“求求各位行行好,奴家願意做牛做馬,報答各位的大恩,隻求各位能夠給奴家一些錢,讓奴家安葬自己的養父……”


    養父?


    竟是何等親情,能讓養女賣身為葬養父??親生父子之間尚且還會反目,更何況這養父女之間。言灼此時倒是起了興趣,她決定下去看上一看。


    扒開眾人,言灼等人湊到了跟前。隻見眼前,一個身穿白衣的女子,正跪在地上,眼睛紅腫,神色淒淒。地上,一個瘦骨嶙峋的男子,躺在一張破爛的席上,他的頭發半白,渾身僵硬,一看便是死去有段時間了,得虧這是冬日,屍體才沒有發出臭味來。


    “奴家小夢,自幼被養父扶養長大,關懷備至。誰知,養父半年前竟生了重病,一直看不好,奴家便和養父進城來投靠親戚,想在這京城中醫治,”小夢抽泣著,講著緣由,“那知遍尋那親戚不見,錢也花光了,我們也被客棧趕了出來。爹的病久治不好,最終病發亡故,奴家隻好帶著爹爹的屍骨流落街頭……求求各位,求求各位好心人能夠伸出援手,幫奴家一把,將養父安葬……奴家一定做牛做馬償還……”


    小夢看著周圍的人群,不停地磕著頭,神情中的哀傷之色,讓人不禁心頭一軟。


    但這周圍除了言灼,其他的都是平頭百姓,他們自己的日子都不好過,更別提幫這小夢安葬父親,再養上一個閑人了。而那些有錢有勢的公子哥們,在看到小夢髒兮兮的臉龐,平庸的姿色後,徑自走開,沒有一點興趣,要去管這些事。


    因此,隻剩下言灼了。


    她看著小夢,小夢還在不停地磕著頭,頭上鮮紅一片,已經隱隱滲出了血跡。她的神情不似作假,那走投無路的淒然之色,讓言灼心中有些同情。


    “既如此,你跟我走吧。”


    直覺告訴她,小夢不是壞人。言灼想了想,走上前來,走到小夢麵前。


    小夢抬起頭,看著言灼,似是有些難以置信。


    “哎……謝謝小姐!”小夢眼中的感激之色湧動,她趕緊叩了幾個頭,“以後,小姐就是小夢的主人。小夢發誓,一定不會背叛小姐,一定會做牛做馬報答小姐。”


    小夢又要開始磕頭,言灼看得頭都疼了,示意青黛將人攔住,攙扶了起來。


    圍觀的群眾看此事已然落幕,很多人唏噓著散去,有的好心人,還推來自家的板車,借給言灼他們用。


    此地離鎮國公府也不算遠,言灼吩咐馬夫,回府叫來了張爍、林青、薑凱幾人。他們幾人找了個妥當的地方,便將小夢的養父葬了,還在墓頭立了一塊碑。小夢祭拜完養父之後,言灼一行人便打道回府了。


    屋中,梳洗完畢後的小夢靜靜站著,模樣倒也清秀可人。言灼聽著她和養父的點點滴滴,覺得這世上,竟也有如此無私的感情,美好得讓人想哭。


    “小夢,你可會些什麽?”言灼抑了抑神色,隨口問道。


    “奴婢略通些武藝,也識得幾個字。”


    言灼倒是不曾想過,這好心撿的人,竟也是個有能耐的,她點點頭,“小夢,自今日起,你便叫星紫。你先下去休息,下午我們一塊出去。”


    “是,小姐,星紫告退。”星紫步伐輕盈,腳步聲稀微,確是習武之人。


    也不知道這星紫,是不是個可靠的,言灼看著星紫的背影,在心內微歎。


    成衣鋪內,青黛目露擔憂,悄聲對言灼道,“小姐,那邊有人一直在看我們。”


    言灼抬眸,順著青黛示意的方向看去,隻見門外站著一人,那人正看向言灼,看裝扮,是個小廝。那小廝看到言灼看向他,也不閃躲,彎腰行了一禮,神情恭敬。


    “青黛,去看看那人有何事。”


    言灼神色淡漠,轉頭繼續看向店內擺放的衣服,一點也不在意那人所為何來。


    “小姐,那人說,他家公子想見小姐。”等青黛回來時,星紫手裏已經拿了好幾件包好的衣服了。


    “可知他家公子是何人?”


    “說是左相家的三公子,有事要跟小姐商討。”


    左相家三公子?言灼蹙了蹙眉,在腦海中仔細回憶著這個人,卻是一點蹤影卻沒有,好似這個人前世今生並不存在一般,想來,也不是什麽重要人物。


    “知道是何事嗎?”


    言灼興趣缺缺,並不想去,這人她並不認識,也並不想認識。


    “倒是有些神秘,隻說是對小姐極為重要之事,此事萬分火急,請小姐務必去一趟。”


    青黛說著,還拿出一塊白色玉佩,“那小廝說,此物為證,請小姐放心前去。”


    言灼拿起玉佩,上麵的“沈”字棱角分明。


    她略有所感,隻怕自己的生活,就要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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