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兒,既然你吃飽了,那便該相公我了!”


    寧淵眸中帶笑,一步一步,抱著言灼往床邊而去。


    言灼一顆心如小鹿亂撞。


    紅幔輕遮,白色和紅色相互映襯,被翻紅浪,一夜春色無限。連樹上的鳥兒,闔府的貓兒、狗兒,都悄然羞紅了眼,不知躲到哪個安靜的角落裏去了。


    言灼心內的遊移、不安、厭惡、煩悶,都被這忽上忽下、落下湧起的欲望裹挾著,藏到了最深處。


    成婚之後,寧淵對言灼還是一如既往地好,吃的,用的,玩的,衣食住行,樣樣精貴。他甚至還為她將院落擴建了許多,讓她更加地自在。雖然他也納了幾房妾,卻仍是常常來言灼這裏,不曾冷落了她。


    一年後,他們的孩子,便生了下來。


    從此以後,言灼的心,便更加安穩,隻管顧著家,照顧著孩子,張羅著一切。她整日呆在這王府之中,看著小妾們爭風吃醋,聽著寧淵的豐功偉績,看著他對她一如既往的溫柔神色,看著他們的孩子漸漸長大……


    歲月安穩,一切都好,她似乎是滿足了。


    但每當她午夜夢醒的時候,看著身邊的那張臉,即使是睡夢之中仍是掛著笑容,好像一張假麵,她心內那壓抑已久的厭煩,便不斷翻湧出來。


    每當她凝望天空的時候,那天上飛過的小鳥兒,便足以讓她的心,生出十足的惆悵與向往來。


    她的心越發強烈地感覺到,她好像不屬於這裏,她不喜歡如今這樣的生活,好像這一切就如鏡花水月般,不真實,全是虛假。


    可是,她心內又總是猶豫。


    這不是所有女子都向往的生活嗎?


    夫妻恩愛,孩子懂事,家庭安寧,一切順心,有身份,也有地位,更為眾人所羨慕……


    她每日被折磨著,糾結著,一晃便是十年。


    終於有一天,她實在是忍不了了,看著站在一旁的寧淵說:“王爺,我想要出去一趟。”


    那一向對她笑著的,和顏悅色的臉,卻猛然變得有些陌生。


    “出去?你想去哪兒?你又想離開我嗎?!”


    又?是什麽意思。


    言灼神色發愣,語氣卻依舊溫柔,她解釋道:“不,不是的,我隻是想要出去轉轉。”


    “本王不允許!”


    “為什麽?”


    言灼第一次怒了,她隻是要出去一趟,他便不許嗎?


    “不為什麽,隻因為你是我的王妃,就該一切都聽我的。”


    “那我偏要出去呢?”


    言灼仰著脖子,一副不達成目的誓不罷休的樣子。


    “你最好不要惹怒我,”寧淵一臉笑意,但那眼神,卻讓人膽寒,言灼從未見過,她有些嚇到了,後退了一步。


    寧淵邁著步子,每一步都如同踩在了言灼的心上,“嗬嗬,灼兒,你最好不要惹怒我,不然我可保證不了,你的孩子,還有你爹娘的安全。”


    “那也是你的孩子!”


    言灼臉色一白,喊道。


    府裏的下人,還是第一次見到王爺和王妃吵架,都趕緊避了開來。


    “是嗎?那隻是我用來綁住你的工具罷了。”


    他那笑容,是她常見的,如今卻有些陰測測的感覺,活像是一張假麵,附在了他的臉上。


    “你,你怎會是這樣?”


    言灼有些難以置信,似乎此刻才看清楚寧淵的真麵目。


    “我是怎樣的呢?灼兒,我可是愛你的呀!”


    他哈哈大笑著離去,一連幾日都沒有來,卻悄無聲息地在她的周圍,布下了很多很多的暗衛。一旦她有什麽風吹草動,便立刻匯報到他那裏去。


    漸漸地,府中之人都看出來了,王妃是失寵了,被囚禁了。眾人還沒有議論開,寧淵便又來了,還隔三差五地送些各種各樣的稀罕物件來。這一切,無不昭示著,她這個王妃的位置,固若金湯。


    言灼的眸子,卻一日冷似一日。


    有一天,她站在空蕩蕩的院落之中,對著周圍的空氣冷聲說道:“將你們王爺請過來!”


    不多時,那帶著笑意的寧淵,便怡怡然到了她這房中。


    “灼兒,喊為夫來,可有何事?”


    “寧淵,你做的一切都是有企圖的吧。”


    “哦?”


    寧淵聞聲埋著眸子,一臉的漫不經心,“企圖?我能對王妃有什麽企圖?如果有的話,也隻是企圖你的美色罷了。”


    說著,他便抬起眼睛,哈哈大笑了起來,好像自己說了一個多麽好笑的笑話似的。


    “從我剛嫁給你開始,你便開始問我,我家中的一些事情,旁敲側擊的,我從未設防,自然全數告訴了你。”


    “有了孩子之後,你更是打著為了孩子的名義,變著法子地打聽我鎮國公府更隱秘的事情,這些事,件件你也未落空。”


    “這些年來,你將我困在這王府之中,不讓我出去一步,除了成婚之後,回家了一趟以外,此後我更是連出去一趟也無。這麽多年,也未曾見我爹娘來看過我,我爹娘到底如何了?”


    言灼冷聲問道。


    她的心內有股悲哀之感,為何,她之前卻是全然未曾看清,讓這人將自己哄騙至此?


    這府中上上下下的人,她接觸到的,也就是那幾個丫鬟。青黛早就被府中一個小管事求娶走了,好久都未曾見了。如今她身邊的人,她竟是一個也不知心,自然也不會從她們那兒聽到什麽。


    其他的人,更是見都未見。寧淵說不忍她勞累,那些妾侍都不必來見她。她是管著府中的事情,但管事稟告的,也不過是些陳穀子爛芝麻的小事罷了。往常,她樂得將全幅精力都放在教養孩子上,所以這些,並沒有在意過。


    如今,卻是那那都透著問題。


    “灼兒,”寧淵笑著走到她的麵前,“你將你家王爺想成什麽人了?”


    他單手輕輕挑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的眼睛看著他,“你看到我的眼睛了嗎?那裏麵可滿滿都是你啊!”


    言灼輕嗤一聲,不再吃他這一套,她撇開了臉,冷聲問道:“我爹娘呢?”


    “你爹娘,自然是在鎮國公府了。”


    寧淵絲毫也不在意她如今的表現,他鬆開了她的臉,強硬地將她整個人擁在懷裏。


    言灼掙紮著,但她一個無力的女子,又如何能夠贏過男子的力氣?即使掙紮不過,她也兀自亂動著,坐在他的懷中,她感到惡心。


    “灼兒,別動。”


    低沉暗啞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言灼的身體一僵,再也不敢動了。


    她知道他這暗啞背後的意味,成婚之時的景象,這十年的歡好,曆曆在目。她突然覺得以往那麽了解的一個人,似乎全然交托性命的一個人,如今卻是這般的陌生,她的心有些痛,眼裏的淚又湧動出來。


    “我爹娘呢?”


    言灼含著哭聲問道,她爹娘對她那般關切,自是不可能這十年都不來看望她一眼,除非他們出了什麽事。她的心內極其不安。


    “灼兒,我告訴過你,他們在鎮國公府呢。”


    寧淵扭過她的臉,輕輕地吻著她眼角的淚,言灼想要避讓,卻避讓不開。


    “他們是不是出事了?”


    “唔?”


    “如果你管被囚禁在府中,受人監視,受人欺淩,叫出事的話,那也算吧。畢竟我是看在灼兒的麵子上,才饒了他們一條命的~”


    “你!”


    言灼心內的悲憤和痛苦達到了頂點,她的爹娘,這是過的什麽日子?可憐她這個女兒,竟是一無所覺?


    她眼裏的淚,啪嗒啪嗒地落下,人也要立馬從寧淵懷中起來。


    “你為何要這般對他們?”言灼控訴道。


    寧淵的眸中,升起危險的色彩,“灼兒,我告訴過你,不要動……”


    言灼什麽都聽不進去了,滿腦子都是爹娘受苦的樣子,她整個人就要衝出去,卻被寧淵死死抱住了。


    “灼兒,你該知道,你嫁給我之後,便是我的人了。你的身子是我的,你的心,自然也是我的。你如今能享受到的一切,都是我願意給你的。而你的爹娘,他們如今的遭遇,自然也有緣由。”


    “什麽緣由?”


    言灼淚眼朦朧,仍不放棄追問。


    “嗬,灼兒,”寧淵的手指,輕輕劃過她那即使年歲加添卻依舊美麗無雙的臉蛋兒,那盈淚於睫的姿態,有著楚楚動人的韻味,看得寧淵心內一動。


    “灼兒,你這般美麗,隻需做好一隻金絲雀便是了。其他的事情,我的事情,你還是不要過問的好。”


    他麵帶笑意,柔聲說道,眼中的神采,層層疊疊都是侵占。


    言灼卻被那“金絲雀”三個字刺傷了,原來她隻是一隻美麗的寵物罷了。嗬嗬,她心痛至極,那心底藏的深深的不甘不願、厭惡憎恨,這麽多年,似乎從未消減過,慢慢的,慢慢的,便要衝破身體。


    言灼咬著唇,指甲狠狠攥在拳心。


    寧淵輕笑一聲,唇卻突然侵上了言灼的唇,他那唇火熱至極,又有無盡的霸道。是她曾經喜歡的,卻又是如今厭惡至極的。


    言灼唇上微痛,手上微痛,心內更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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