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當時的一瞬間我是想立刻站起來然後問問他到底是誰的——畢竟這幾天來,這還是我第一次遇到除了我和離叔之外意識似乎是清醒的“人”,盡管這位大爺看上去麵色不善,不過他既然能夠來到這裏,那多半不是來找我的……


    隻不過,就在我還沒來得及把這個想法付諸於動作,我身後的平房大門卻被“砰”地一聲推開,我和那大爺都是一愣,隨即望向“谘詢處”的大門,卻見一位滿臉堆笑、麵帶春風的大叔從那門中走了出來,邊走還邊朝著我身邊的那位拱手:“哎呀哎呀,我說今天怎麽突然看到一道金光從那邊升了起來,原來是判官大人光臨寒舍,卑職不勝榮幸,真是蓬蓽生輝,也是……”


    我去,這什麽情況!?我是不是看錯了?我眼看著從出門開始嘴就不停的離叔,那嘴皮子真是太溜了,一句一句說得我和那位大爺都是一愣,壓根就找不到絲毫的插嘴之地,不過我就算是個傻叉也聽得出來離叔是在拍這位大爺的馬屁——金光!?我在這坐了一個早上了,這鬼地方連個太陽都沒有,哪兒來的什麽金光?


    不過我敢肯定的是,離叔的馬屁攻勢對這位大爺似乎沒起到應有的效果——因為對方隻是楞了一下,隨即又恢複了一臉的嚴肅,不對,應該是憤怒,而且似乎比剛才還嚴重了點,因為我都能看到他的八字胡在微微顫動……


    不過剛才離叔的話好像是提到了這位大爺的職位——判官大人,難道他就是離叔說的那位為我“登記”的崔判官?不對啊,看這位的臉色似乎更像是準備來把我或者離叔幹掉的。


    而在離叔的話說完之後,崔判官的臉色明顯更加凝重了幾分,或許是沒想到離叔會用這麽個出人意料的方式“登場”,而片刻後他便反應了過來,不過隔著不遠的我都能聽到他咬牙切齒的聲音:“東方離,你知罪嗎。”


    真的,雖然這位崔判官一共就講了七個字,但在聽到他的聲音之後,我還是下意識地打了個哆嗦,緊接著便覺得後背一陣發涼——形象點說,就像是小時候不小心在學校闖了禍,回家後聽到我爹叫我全名時的那種感覺。


    他大爺的,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殺氣?我下意識地朝離叔的方向挪了挪,想要離這位滿身冰冷氣息的大爺遠點,不過我剛動了半步,那崔判官卻又猛地望向了我,一對丹鳳眼中射出精光,當下我又是一哆嗦……


    不過沒出乎我的意料,麵對崔判官冰冷的語氣和明顯帶著慍怒的神色,離叔卻顯得像是個缺心眼一樣:“哈哈哈——看看你崔判官的臉都板成什麽樣了,別用那副眼神,這有個新人,嚇著人家多不好?再說了,以咱倆的交情還客氣什麽?到了我這放鬆,放鬆點行不行?”


    大哥!你看人家是來和你客氣的嗎?放鬆個毛線啊!我心裏雖然是這麽想的,可是這四周的氣氛似乎並不適合我插嘴,所以我還是明智地選擇了沉默。


    不過在離叔的話說完之後,崔判官的臉色卻明顯更加鐵青了幾分——我猜應該是被離叔的不要臉給氣的,隻見他臉上的小胡子一陣亂抖,卻又深吸了一口氣,緊接著平淡地問了一句:“東方離。”


    “啊?”離叔依舊一副心不在焉。


    “無禮,重新回答。”崔判官的語氣依舊如同冰霜,而我則在離叔旁邊,盡量壓抑著想哆嗦的衝動。


    而離叔似乎也意識到了崔判官似乎要玩真的,隻見他老人家頓時一臉正經地朝著那崔判官一抱拳:“兩界監察使東方離,參見陰律司崔判官。”


    聽著這兩位一唱一和,我在旁邊卻是摸不著頭腦,不過我還是頭一次聽到離叔的“官位”——兩界監察使,我去,這職位簡直太霸氣了,簡直就像是從那些玄幻小說上扣下來的一樣……


    不過我知道出現在哥們麵前的這一幕並不是那些狗血的玄幻小說,而是現實,至於那崔判官則依舊是一臉的冷漠:“東方離。”


    “屬下在。”離叔毫無猶豫地回答道。


    再看崔判官繼續道:“本官的勾魂筆,如今安在?”


    “稟告崔判官,陰司勾魂筆在此。”一聽這話,離叔立刻從懷中翻出了一支長杆的毛筆來,而我定睛一看——他大爺的,這不是前幾天離叔用來給我“紋身”的那支嗎!?難道……


    果然,我的猜測真是一點錯都沒有,隻見離叔剛從懷中拿出那支“勾魂筆”,那崔判官的臉色頓時又是一變——當然是變的更差了:“東方離,爾身居地府要職,自當知曉陰律森嚴,然爾竟私自潛入禁地,盜取本官勾魂筆,是何道理!?”


    直到那時我才徹底明白了——明白了為什麽幾天前離叔還和我說“再過幾天應該就沒什麽問題了”,當時我還以為他有什麽別的辦法能讓崔判官到這裏,然而今天我算是明白了:感情他老人家的這支筆,是從判官那兒偷來的啊!


    不過我似乎還是低估了離叔的臉皮之厚,麵對一臉怒氣的崔判官,離叔卻突然又變回了那副不正經的模樣:“行了吧老崔,你就別假正經了,你那破筆又不是就那麽一根,借我用用也沒什麽不是?再說了,我這哪是什麽‘私自’?我這麽做也是有理由的不是?你看看你那眼睛想要殺人一樣,至不至於……”


    “你…!”很明顯,崔判官沒能料到離叔會突然來這一手,而他已經準備好的那套說辭也沒能派上用場,不過在慍怒之後,崔判官的臉色卻突然歸於了平靜,然後卻冷笑了起來,笑著笑著卻又一甩右手,離叔手中的那勾魂筆像是變戲法似的飛到了他的手中,隻見這崔大爺看著我的同時冷哼道:“理由?哼,你身旁的這個小子應該就是你的理由了吧?說說吧,他算得上什麽理由?”


    那“崔判官”一邊說著一邊用餘光掃著我,可那雙眼睛中透露出的眼神卻仿佛是想要把我生吞活剝一樣,頓時讓本就有點緊張的我哆嗦得更厲害了,生怕這位明顯是在笑裏藏刀的崔判官突然出手把我幹掉……


    “如果直接點的話,他現在已經是我的人了,沒有反悔的機會。”離叔輕描淡寫地走到我身邊,一邊說著一邊抬起了我的左手以及上麵的那個“聻”字露給了崔判官,見此狀後者的眉頭明顯一挑,緊接著勃然大怒:“東方離!你好膽!你——”


    “我說過了,我是有理由的。”崔判官的話還沒出口,離叔卻似乎有些不耐煩了——而這語氣不禁又讓我全身一哆嗦,心說他大爺的,這兩位不會是要打起來了吧!?


    要是那樣的話,估計第一個倒黴的肯定是哥們我,沒跑的那種。


    “那…你講吧。”不過出乎我的意料,那崔判官隻是一愣,似乎並不想真的和離叔發生摩擦,隻見他坐在那躺椅上望著我們兩個:“最好能說出個足以說服本官的理由。”


    “嘿嘿…說實話,老爺我也想聽聽你小子能說出什麽子醜寅卯來。”


    崔判官話音剛落,前方卻又傳來了一個挺沙啞的聲音,我下意識地抬頭朝哪個方向一看,卻隻見一位渾身白衣的人影朝著我們三個走了過來,而待到那人走近了之後我又仔細一打量——好家夥,這位的長相實在是有點與眾不同。


    如果要形容一下的話:這位一看就是天生做奸商的材料,加長版的馬臉上一副皮笑肉不笑的神情,身材高而瘦不說,頭上還非得戴著一頂和他身上的衣服同樣慘白的大高帽,上麵還歪歪扭扭地寫著四個字:一見生財,隻見他走到了那崔判官旁邊,徑直坐在了一旁的躺椅上。


    其實在看到這位的第一眼,我就認出他是誰來了,估計也有不少看官也已經能從這套行頭判斷出來,但是當時的我愣是沒敢說話——一是因為當時的氣氛實在是太過緊張,我如果不閉嘴估計就隻有倒黴的份,至於第二,則是完全出於——在這幾位大人物的麵前,我一個小嘍囉都算不上的玩意實在不敢說什麽……


    白無常,“黑白無常”中的一位,和黑無常是形影不離的搭檔和兄弟,據說白無常名為“謝必安”,黑無常叫做“範無救”,當然這也隻是傳說中他們倆的名字,而且我差不多也隻知道這兩位關係不錯。


    不過有些不對啊,民間傳說裏白無常不是伸著個長長的紅舌頭嗎?怎麽眼前這位除了長相像個奸商之外也沒有那麽恐怖呢?而且白無常都到了,那黑無常在哪呢?


    “原來是老謝啊,您老人家怎麽今天有空閑前來?不會也是來說教我的吧?不至於吧,我就是犯了個小錯,至於這麽興師動眾的嗎?嘿嘿……”


    果然,在見到那白無常的到來後,離叔的臉色和語氣再次轉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彎,一副嬉皮笑臉的神情,我發誓,除了李雲龍團長之外,我還沒見過變臉變得這麽快的人。


    隻不過那謝必安似乎並不想領情,依舊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語氣也毫無變化:“其他的老爺我沒閑心去問,不過至於你剛才所說的…嗬嗬,一次兩次還不至於,問題是你這都多少次了?罷了,這一次你不是有什麽理由嗎?盡管說,老爺我也想聽聽。”


    在聽到白無常的話之後,離叔卻似乎早就找好了說辭,隻見他朝著判官和無常說道:“好吧,老崔,老謝。你們仔細看這小子,仔細想想。”


    “唰”地一聲,差不多是在同時,神情各異的兩人,不對,兩鬼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哥們我的身上,而作為小可憐的我頓時又被嚇得一哆嗦。


    不過再看離叔卻像是想要證明什麽一樣再次抬起了我的左手,然後又意味深長地望了望崔判官和白無常,仿佛隻需要這個動作而不需要再解釋些什麽,而見此情形,那對麵的兩個老鬼卻都是一愣,像是想到了什麽,而那判官則閉上了眼睛,暗自點了點頭……


    啥?離叔和兩老鬼的反應反倒讓我陷入了一頭霧水中——這什麽意思啊?這劇情發展好像有點不太對勁吧?難道哥們我真的和那些狗血玄幻小說的主角一樣,是那種了不得的人物?不像啊,就連我自己都覺得不像,不過我雖然有一肚子的問題,不過鑒於在場這三位對我來說都是惹不起的大爺,所以最終還是選擇了沉默。


    “原來如此,東方離,既然是這樣,這次就不追究你小子的責任了,崔玨,下不為例。”良久,白無常突然靠在了躺椅上,然後陰陽怪氣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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