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舒的撒嬌被動技能是天生滿點的,當遇到一種名為“哥哥”的生物時,就會自動自發地施展技能且時不時爆個必殺。是以雖然並不明白自家四哥到底在想些什麽東西,但是“野獸的直覺”讓木舒發揮了作為妹妹的本能,裝傻充愣地抱著長耳兔好一陣炫耀企圖轉移話題。


    木舒的性格明快爽朗,為人豁達樂觀,是個很會自己跟自己玩的軟妹子。這大概是因為她上輩子被自家冷若冰山的大哥寵得格外傻白甜有關。但是好在,雖然單純了點,卻有著對他人情緒格外敏感的天賦,而她溫和的性格也造就了她格外體貼別人的本能,顯得格外乖巧懂事。是以木舒的人緣一直很不錯,長輩也好,同齡的小夥伴也好,總是願意寵著她的。


    也好在木舒是個寵不壞的,蜜罐裏泡大導致心也大得沒邊了,隻要不是傷天害理殺人放火這樣踩她三觀的惡事,她就是一個好揉好捏好欺負的麵團子。尋常人被拖來頂缸還遭了這麽多罪,不說心生負麵情緒,也要有三分暴躁了。


    但是木舒除了埋怨一下原主的不負責,吐槽一下自己坑爹的現狀,照樣活活潑潑活得快快樂樂的。此時看著自己麵前這個隱約有黑化跡象的四哥,木舒又是安撫又是賣萌,然後乖乖地牽著葉蒙的手向著盛神針居住的地方自投羅網了。


    葉蒙又是擔憂又是心疼,反複確定甜食可以吃但不可以過量之後,才在妹妹的安撫下緩過勁來。


    一個好妹妹的標準應該是什麽呢?乖巧?懂事?可愛?木舒並不知道。她隻知道自己要盡自己所能地當一個好妹妹、好女兒。在她的生命之中,快樂與幸福源於自己在乎之人的感受,既然上輩子的一切都成為了鏡中花水中月,那麽她會好好珍惜接下來十五年的時光。


    木舒覺得“孝順”這個任務應該不難完成,但是誰知道第一天前往劍塚看望老父親葉孟秋時就差點交代在了那裏。她這才知道倘大的藏劍山莊也不是哪裏都是安全的,至少目前以自己這具行將就木的軀體,九溪十八澗和劍氣四溢的劍塚她都不應該去。


    擱上輩子那個活蹦亂跳的木舒來看,都無法想象自己很有可能出去散個步就會丟了小命。


    有些鬱卒的向幾位哥哥解釋了一下自己為什麽閑的沒事做往劍塚跑,第二天木舒就聽其他弟子說大莊主去了一趟劍塚,然後老莊主從劍塚裏搬出來了……望著哥哥們迷之慈愛與疼惜的眼神,木舒覺得自己這一世的家人腦洞大概都是連在外太空的。


    於是日常生活就變成了早上拜訪老父親,陪孤寡老人吃飯磕牙嘮叨。中午去天澤樓拜訪“家宅自備警衛員”的大哥,陪大齡黃金單身漢吃飯磕牙嘮叨。下午完成日常任務,去六姐葉婧衣的院子裏圍觀葉婧衣傷春悲秋,然後在對方的黯然神傷尚未變成自哀自怨之前怒灌心靈雞湯,灌到葉婧衣展顏一笑就代表每日成就圓滿成功,晚上陪著吃飯磕牙嘮叨偶爾一起睡個覺。


    木舒恨不得將自己化身成冬日的袖珍小太陽,源源不斷地燃燒著積極向上的火焰,供人取暖。


    木舒覺得倘大的葉家需要操心煩惱的事情並不算多,而最讓人操心的除了自己大概就是葉婧衣了。於是打著要為父親和哥哥排憂解難念頭的木舒天天往葉婧衣院子裏鑽,將上輩子聽過的沒聽過的心靈雞湯熬好了通通灌給負麵情緒有點重的葉家大小姐了。


    木舒在當了幾天樹洞垃圾桶,睡了幾天小姐姐之後,明顯感覺到葉婧衣對自己的態度親昵了不少。雖然還是偶爾會自哀自怨一番,但是也比過去動不動就惶惶不可終日的樣子好多了。木舒見她情緒好轉了不少,就將攢足的積分換了暖水,丟到了葉婧衣的身上。


    暖水暖水,顧名思義,這是一種有溫度的靈泉,對陰氣旺\盛而導致一年四季手腳冰涼的女子極其有效。晚間就寢之時,木舒從係統空間裏取出了一團膠狀的深藍色水團,拿在手裏就好像拿了一團流動的水一樣,特別好玩。木舒把\玩了一會兒,就掀了葉婧衣的被子,將暖水放在葉婧衣的肚臍上,看著暖水被吸收掉。


    木舒等了好一會兒,看著葉婧衣熟睡之中緩緩舒展的柳眉,才悄悄地摸了摸葉婧衣的手。果然手指不再是冰雕玉塑般的冷了,反而暖烘烘的如同暖玉一樣。見暖水果然有成效,木舒這才放下心來睡了過去,估摸打算著下一個暖水可以丟到走火入魔的大哥或三哥身上。


    她想得雖好,但係統卻忍不住蹦躂出來潑了她一臉冷水:【叮——宿主還是自己留著用吧,別異想天開地以為其他幾個哥哥會像葉婧衣一樣,被宿主掀了被子摸了肚子還毫無察覺哦~宿主真是蠢萌得可愛,我愛你,麽麽噠~!】


    木舒:“……”人生已如此艱難為何還要拆穿!真是太討厭了!


    第二天早起時,木舒便發現葉婧衣眼眸清亮,氣色甚好,看上去終於少了幾分弱柳迎風般的無力與脆弱,流露出了少女應有的嬌美明媚之色。木舒這才鬆了口氣,估摸著這兩年先用暖水好生調理,然後再攢個一兩年的積分,應該可以將並蒂陰陽蓮給兌換出來,屆時先將蓮子給葉婧衣服下,日後再慢慢尋找三陽絕脈之身的男子就好了。


    也好在暖水的調理溫和緩慢,即便葉婧衣氣色豐盈了些許,大家也隻會以為是木舒這幾天的陪伴讓她不再鬱結於心的原因。大家這麽想的,葉婧衣也是如此,身體好些了,負麵情緒自然少了不少,偶爾促狹起來都會欺負木舒了。


    木舒純粹把自己當成麵團子,任她揉圓戳扁,權當做自己還在當幼教了。實際上她也發現了,葉婧衣雖然先天不足導致身體羸弱,但是比起她如今的這具軀體,卻是要好上不少。至少葉婧衣還能習武,木舒卻是永遠沒有習武的可能了。而葉婧衣身體的虛弱可以緩解也可以通過一些手段將虛弱的進程給拉回去,但是木舒的身體卻是逐漸走向腐朽,早已無力回天了。


    葉婧衣就像是一個水杯,握不穩就會溢出一些水。但是木舒卻像是被紮了洞的氣球,吹再多的氣進去,也遲早是要扁的。


    饒是木舒再怎麽豁達樂觀,偶爾想起這事,也打從心裏泛上些許酸苦的澀意。為了調整自己的心態問題,木舒開始用大量的時間去練字,反正如今的她除了吃喝睡以外也無事可做,練練字反而能讓她的心平靜下來。


    琴棋書畫詩酒花茶,此乃人生八大雅事,都說擅琴者通達明澈,擅棋者睿智千籌,擅書者風骨錚錚,擅畫者至善至美。世人隻慕他人的風姿綽綽,卻不知這些風流雅事幾多磨人,沒有日複一日的堅持和努力,便磋磨不出從容矜雅的風度。


    琴韻須入心,棋意須入魂,而書墨那是將墨香擰入了骨,乏乏一生,或許都浸不出一身書香氣度。


    木舒提筆練字,一天又一天,她將自己所有的悲傷都凝入了沉黑的墨汁裏,化在每一個筆畫之中。書房中的心如止水是一種無聲的掙紮和淚流,出了書房,她卻還是那個天真單純,積極樂觀的小木頭。她笑靨甜美溫柔,卻從來都不將悲傷傳遞給他人,心中熱意熾熾,或許有些傷感,但她也仍然堅強快樂的麵對自己活著時每一寸的時光。


    木舒不知道自己悟了。


    她發現自己寫“扶蘇”的字遠遠比“木舒”的字寫得要好的時候,時光匆匆,都已經走過了兩年的歲月如水。


    兩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但是已經足夠很多人忘記掉曾經的葉家七姑娘是何等張揚跋扈的性子了。比起那些已經淡在記憶裏的過去,一切都隻會被時間所原諒,歸結為“年少不懂事”的寫照。如今的木舒,是讓人發自內心疼寵憐愛的小莊主,是破後而立之後聰慧懂事的葉家七小姐。她竭盡全力地對周圍的人好,熬著一身的病痛,這讓她的年年歲歲,她的脈脈流年,都在述說著一種堅韌的成長。


    甚至提起木舒,大部分人眉眼都含著溫柔的笑。


    然而對木舒來說,她的人生已經走過的尋常人的十三年——百歲為基,她的生命卻已經走過了尋常人的童年,步向少年時期。


    她的字越寫越好,但不知是什麽原因,“扶蘇”的字進步神速,已經具備了一種仿佛鐫刻著故事一般如詩如水的美\感,但“木舒”的字仍然中規中矩,不過不失。木舒摸不著頭腦,卻不敢拿著這字去問其他的長輩,問係統又問不出個所以然來,隻能隨遇而安了。


    實際上比起“木舒”的簪花小楷,她平時也的確也更喜歡寫“扶蘇”的字。


    而除了字以外,她也沒有放棄自己思維邏輯和筆力的鍛煉。兩年來,她看了許多的書,也嚐試著構思過很多的故事,盡管無一例外被係統的評審駁回且打上了不合格的印記,木舒也從來沒有放棄過,因為她能清楚的看見自己的進步。如今,她已經能勉強得到及格的評價了,偶爾假裝自己是做了夢,試著和山莊裏的小蘿莉小正太講講故事,貌似也挺叫座叫好。


    【叮——請宿主不要把一群小可憐哭得慘兮兮的樣子稱之為叫座叫好,宿主除了悲劇其他都是不.合.格.哦~!】


    哦對了……還有一個在這兩年以來越來越毒舌越來越不可愛的係統。


    或許是因為負麵的情緒全部都留給了自己的紙和筆,木舒筆下的故事總是透著一股溫暖柔軟的悲傷,令人心神俱顫的幸福背後總是淚濕襟膛。木舒講過一次故事之後就被嚇了一跳,不敢多言其他。但沒想到仍然有很多孩子找上門來,安靜的聽她講那些落在時光裏的故事。


    “因為小莊主的夢之中有思念和悲傷,即便最後不能長久,但是也能讓人懷著比他人更多的幸福好好的活著。”無意中聽過她一個故事的藏劍女弟子淺淺一笑,笑容中卻是一種被觸動了心事的悵然若失,“小莊主在思念著誰呢?”


    思念著上輩子的家人。


    他們雖然已經和她天隔兩方,但是那些被愛著的記憶卻在生命的長河中發酵,守著這份回憶,她可以更勇敢地走下去。


    她是草木,舒展著枝椏,哪怕野火燎原,她也向死而生,百折不撓。


    我來過,我很乖,我愛你們。


    那是木舒前世短短的二十多年,傾盡一切告訴他們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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