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的注意力,圍繞著王玄之以及桌上那碗醃篤筍。道一暗示了兩人之後,便偷偷的溜走了,她要趁著人都在二樓時,先行去打探一番。


    首先被她懷疑的就是一樓後廚。


    順著二樓台階拐角後方,開了一個容兩人並行的小門,懸掛著天藍色的布,以做門簾,掀開門簾進去,路過一個小院子,院裏有口井,周圍濕漉漉的,應當是取水頻繁所致。


    通過吃水進,過一道短廊。


    由此可以進入後廚。


    後廚裏的食物種類很多。


    筍卻沒有在這裏出現,都是要吃新鮮的,聽好吃者說,還有的是從南方運送過來,這類的吃食保護就成了難點,好在冬日雪後初春,冰塊不缺,尤其是山上還有積雪未化。


    按理應該還有一處放筍的地方。


    她想到了後院的井邊,有一部分是冰鎮在井中的。


    井裏她沒察覺到不同尋常的氣息。


    她探頭往裏看過也沒有吃食以外的東西。


    道一沒有立刻去尋找筍,而是先檢查廚房,每一種食物都拿起來聞了聞,並沒有醃篤筍裏的那股味道,連切菜切肉的刀,每一把都檢查了,還是沒有味道。


    她站在廚房做飯的那口大鍋旁,灶肚子裏的柴火仍有一部份在燃燒,火勢雖小但仍有火在燒著,大鐵鍋裏的湯水還在冒著小水泡,咕嚕咕嚕白白香香的氣,彌漫在整個廚房。


    道一拿起鍋邊的大鐵勺,盛了一勺子湯,正是醃篤筍,委實過於鮮美,肚子還有一半空著的她,可恥的咽了一口口水,暗罵了一句,“真希望不是人血呀。”


    感歎後就放下了勺子,想再看看有沒有什麽遺漏的地方。


    “答——”是滴水入水的聲音。


    道一還以為自己聽錯了,聆起耳朵再仔細聽,又是一滴落下,這回她確認了是真的沒聽錯,但聲音從哪裏傳來的呢,聚精會神再聽一遍。


    她豁然回頭,聲音是從鐵鍋上方傳來了。


    水沸騰之後,煙薰火燎的,加之一群幾個掌廚的炒著菜時,這點兒微末的聲動,很難有人發現,若非廚房裏的人都走了,隻有柴火燃燒的聲音,她也不一定能聽見。


    道一抬眼望向屋頂,木質的橫梁有一塊接一塊的拚成了屋頂,許是時日久遠,木板有一些縫隙,滴入鐵鍋的東西,就是從縫隙裏透出來的。


    她看的這會兒,已經又滴了幾滴。


    道一伸出雙手手掌接了一滴,用手指碾了一下,血跡還很新鮮,血的顏色也很鮮豔,許是下頭熱氣升騰,血水一直在滴落,甚至變得頻繁。


    問題應當出在廚房的頂上。


    道一眸光一冷,這血水是人血無疑。


    她幽幽的望了一眼樓頂,轉身踏出了廚房。


    那史漾正要說出他發現的異樣,便聽人群中有人喊話:“寺卿,後廚確實有問題,”在道一出聲的同時,玄之二人的目光快速的掃過人群。


    被話裏的內容吸引了,人群自發的讓出一個缺口來,露出了站在樓梯口的人,道一就在那裏,她並沒有過去,而是說,“寺卿我已經找到來源了。”


    王玄之問,“從何而來。”


    “後廚的房頂上。”


    王玄之看向掌櫃的目光如電,“掌櫃的你且說說後廚上麵是什麽地方。”


    掌櫃的已經傻眼了,這小子是什麽時候跑到後廚的。


    而且他到現在都沒弄明白發生了什麽事,怎麽出事的地方就在他家酒樓的廚房了,他的一顆心七上八下的撲騰得厲害,他總覺得出了什麽了不得的大事兒了。


    “後廚成日裏都是煙熏的,我也不敢用來給招呼客人,一開始在建造的時候,便按後廚的位置,隔了個置物間,堆放雜物,倒也不影響什麽。”


    掌櫃說完忐忑的看著他,“寺卿,我這雜物間裏,就是一些尋常的東西,吃的有些一幹貨,譬如熏製的臘味,都是放在裏麵的,還有一些平常用不著的家具什麽的。”


    王玄之聽完隻與他說,“現在帶我們去後廚樓上。”


    掌櫃在腰間摸了幾下,臉色都變了,他哭喪著臉說,“寺卿,我的鑰匙不見了,”怕王玄之不信,他撩起衣擺,露出褲帶上的一根黑絲,“今早都還綁在腰上的。”


    這下被動看熱鬧的李尚書,也覺出不對了,他以眼神詢問一同來的老友:這是出什麽了不得的大事了,我早就與你說過這三人邪門兒,今日總算長了見識吧。


    老友深以為然的點頭:真的太邪性兒了,以後見他三人,就算是繞遠路也不能碰頭。


    “可有備用鑰匙?”


    掌櫃的這才猛的一拍腦門兒,旁的人隻聽一陣清脆的響聲,好似自己的腦瓜子都疼了,將自己拍得眼冒頭花,腦瓜子嗡嗡作響,緩了一下,他才回過神來。


    用比拍自己更大的力氣,打向了呆立著的人,“臭小子還不趕緊把備用鑰匙給我拿出來,”享受著同樣待遇的史漾,像個木偶人似的,從腰間取下了鑰匙,遞給了掌櫃。


    掌櫃接過鑰匙,立刻帶著眾人去雜物間,邊走邊說,“其實這二樓的布局最簡單,就在二樓的角落裏,和一樓廚房在一個位置,這中間穿插著屏風,倒也不會有客人注意到。”


    一會兒就走到了通道盡頭,掌櫃的笑出了一朵兒,但見王玄之幾人的臉色,立刻又斂起了笑容,深吸了一口氣,將鑰匙插上了孔,鎖一下子就打開了。


    掌櫃的默默的在心裏祈禱,一定不要出大事呀。


    酒樓可是他與老伴兒畢生的心血,來之不易,將來要給留給兒女傍身的,瞥了一眼跟了一路的史漾。至於這個傻外甥,也是有給他準備了一份的。


    門已經打開。


    道一率先進去,王玄之緊跟其後。


    陳夷之將一眾人攔在門外,包括掌櫃的,他們隻能墊腳在門外朝裏看。


    “寺卿,你看。”


    看什麽?


    兩人的身影,被一個高大的家具擋住了。


    李尚書與他的老友,差點兒沒被人群把鼻子給擠歪了。


    也沒人看清裏麵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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