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士本尊給過你機會的,是你自己不珍惜,若是你現在肯說出來,我可以讓你死得不那麽難看,”玃如的修為還在增長,它施舍般的說著,神情不複先前的惶恐。


    “陪你們也玩兒夠了,小道士不說也無甚關係,方才聽說畢方鳥,吃了同類便可以增進修為,我隻消將你們幾人生吃了,修為長進了,本尊的壽——修為能再長不少,沒有敵手的妖怪生涯,也是真寂寞如春雪呀。”


    實力便是妖怪的底氣。


    方才可笑又滑稽的撞擊藤蔓屏障,此時它的人手輕輕觸摸著上麵,困著它的藤蔓像是碰到了蛇蠍猛獸,紛紛避讓開來,給它騰出了一道門。


    玃如卻是站在‘門口’,上下打量著上麵的豪彘刺,津津有味的說道:“這上麵的刺不錯,是那頭豬的吧。”它像是在品評流傳千古的絕世名畫,又如晉時王羲之那樣的字。


    道一默了默,那確實是頭豬。


    “你有這麽高的修為,為何還要隱藏起來,”玃如的鹿臉上露出了古怪的笑,“人類不是最愛斬妖除魔、除強扶弱、除暴安良的——”


    “停——”道一製止了它還要再說的話,“你是不是從皋塗山下來之後,就沒像人類一樣,去上過學,所以才會說出這麽沒有水準的話來。”


    王玄之經過那段想原地消失的心理,此時聞言不由好笑,道一初到長安,吃了不少‘沒有文化’的虧,對律法不懂,她就發了狠似的,將整本律法死記至倒背如流,諸如此類的事,她做過許多。


    今日以前輩的身份,教訓眼前的妖怪。


    她雙手背在後背,像一個老學究訓不聽話的學生,說得頭頭是道。


    玃如勃然大怒,它似是剛被人打傷的腳,被道一踩在上麵跳了跳,末了不帶勁,又給碾了碾,見著出了血,還嫌不太夠,給撒了一把不要錢白花花的鹽。


    修為的增長已經停止。


    道一不複幽綠的雙眼,並沒有生出畏懼,而是有著自己都不曾察覺的顫抖,但她交疊在背後的手,卻是樸互握住了對方,她在激動,遇著了這麽強的對手。


    黃級一級。


    束縛術困不住對方,兩人一鳥仍被牢牢捆住。


    道一趁著對方失神的片刻,綠藤刹那綻放,如夜空中的煙花,竄至上空,炸裂開來,將王玄之他們送出了大雄寶殿,趴著牆頭的好事者,被眼前景象驚呆了。


    不遠處的大雄寶殿房頂上,破了個極大的洞,從洞中長出了不開花的綠藤,細如菟絲,上麵還泛著幽綠的光,這讓夜空中禮物更加方便,他們看清了上麵綁著兩個人,還有一隻雞?


    像大蛇在揮舞,又如高手在使鞭。


    綠藤離他們越來越近,上麵的人也更加清晰。


    好事者發現不對,轉身想跳下牆頭,已是來不及,迎頭被幾人砸上。


    一行人全摔在了一塊,他們還不幸的當了人肉墊子。


    有一個頭暈眼花的說著胡話,“今兒個聽欽天監說過,沒有星星,天上幾時升起的,方才瞧得認真,都不曾發現,不過你們方才瞧著那綠藤了嗎,發著光耶,肯定又是那個山上修過道的仵作弄的。”


    這人嚷嚷半天,雙手伸著,也不見有人來扶他,待眩暈的感覺過去,他先是瞧見了牆頭伸出來的樹,樹下站著兩人,當是那會兒被扔出來的,他的‘狐朋狗友’,早站在一旁,靠著牆,比在修文館上學,還要老實。


    穀燱


    他心中一凜,眯著眼仔細一瞧,恨不得再暈死過去。


    樹下兩人。


    大理寺卿與不良帥。


    陳夷之整個人的氣勢,猶如火焰,見者即焚,常常給人一種很不好惹的感覺,雖然他真的不好惹就是了,長安城裏年輕一輩中,沒被他揍過的人,除了小童,或許隻有女郎了。


    王玄之身著紫服,眉眼溫文儒雅,通身氣派清雋,他站在那裏,猶如一副絕世美人圖。由於他所在衙門的關係,身為二世祖的他們,與他有過幾次交集。


    記得有一回,他們出城踏青,分不清莊稼與雜草,鬧出了人命來,事後便是他幫忙查清,是另一位紈絝,想要趁著這樁案子,構陷他們讓他們入獄。


    王玄之生得麵白如玉,眉眼柔和,他便是不笑,也好似在同人訴說他的溫柔,說著判訣他們的話,聲音比彈奏的樂曲還好聽,他們聽來也是悠悠然的。


    “幾位小郎君可別再犯如此錯誤,百姓靠的便是莊稼生活,你們等於是毀了他們的生計,害的是人命,而不是什麽‘雜草’。”


    “生而為人,總有他的作用,成了紈絝也不可怕,可怕的是他們背靠著祖輩、父輩恩蔭,連個紈絝都做不好,一問三不知,離了家中,連街頭的混混都不如,辱沒了‘紈絝’二字。”


    “你們且回家,先再莊稼的損失賠了,再將這兩字的意思,完全理解透徹,寫一篇文章教上來,本官收了放在衙門裏,做你幾人的認罪書,將來再犯,懲罰加倍。”


    “明歲開春,你們與佃戶一塊兒耕種!”


    “嗷~~~~”哀嚎四起,王不改初衷。


    趾高氣揚的進去,如鬥敗公雞出來。


    回去過了一段艱苦的日子,他們的家人不止不幫忙,反而特別貼心的鼓掌,甚至送了更多的書來,眼神裏流露出的意思,我兒(孫)終於長進了,曉得自己讀書了。


    “寺卿你們不是在裏麵嗎,怎麽‘飛’出來了,”被同伴剛扶起來,許南亭嘴欠的問了句,立刻就後悔了,他應該裝作沒認出來的,夜半趴寺廟牆頭,他們完了。


    王玄之並未理會,隻是將那隻‘雞’放在陳夷之的懷裏,又將人交給了他們,“將不良帥照顧好,今夜你們犯的事——本官酌情減罰。”


    被塞了一人一雞,許南亭呆愣在原地。


    ‘狐朋狗友’早做了鳥獸散,他一人尋不著幫手,隻能任命的將人背回自己家裏,他大哥許東亭如何的高興,暫且不提了。


    “你將他們送出去也沒用的,等你成了我的養分,他們便是在天涯海角,也逃不過我的手腳,”玃如閑庭漫步的走出了‘門口’,看都沒看被卷走的兩人一鳥,外界的一切似乎都在它的掌握之中。


    道一的雙手仍背在身後,她額頭上的汗珠越來越大。


    玃如還以為她在害怕,鹿臉上露出得意的笑,“你若是現在就求饒,為我賣命,我可以考慮放過你。”


    “九君急陳先生、元君急降、元天真君煞急降——”符咒語畢,大雄寶殿內‘轟隆’聲起,整座寺廟都為之一抖,“今有九宵觀道一,懇請真君臨我身。”


    她如今功力不夠,請不了三清道祖。


    “四腳怪為紫櫻她們懺悔吧。”道一疾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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