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賀田仗著剛下山的妖怪純善無知,便欺騙對方為自己賣命,眼看他指使妖怪殺人的事瞞不住了,他竟一不做二不休,竟是想要了老臣,還有王寺卿三人的性命,簡直令人發指——還請陛下令嚴辦此人!”明禦史‘剛正不阿’的稟告了事實,還表達了他義憤填膺的想法。


    李尚書簡直沒眼看,戲太過了啊!


    聖人手裏手裏把玩著一方鎮紙,手上傳來的觸感,使他不由自主的摩挲,“王愛卿是說,這賀田收了天工閣的賄賂,替那妖怪在辦事?”他沒理會明禦史的,反倒是大理寺查出來的事,令他更加在意。


    王玄之恭謹答道:“陛下,天工閣並無此物,但無論從材料,或者雕琢手法,皆與奇趣居裏的物什能對得上,雖然那掌櫃黃梁燒毀了部分證據,但餘下的便能證實下臣所言。”


    “玃如死後,刺殺賀左司郞的人也消失了,更加證明下臣所言非虛,想來那妖怪隻是為了嚇唬他老實辦事,否則憑那玃如的實力,他早該不存在了,而火燒賀小郎君,隻是為了給他一個教訓。”


    李尚書出列道:“啟稟陛下,老臣想起來一件事,那賀田的官,有傳乃是通過‘特殊手段’,方才能入選前朝的朝廷,興許這便是他‘官運亨通’的理由。”他一麵說心裏也冒著冷汗,慶幸他前朝時不該拿的,去歲已經‘送出去了’。


    聖人將鎮紙交給了身邊人,張德躬身雙手接過,‘蹬蹬蹬’下了台階,將東西交還給了王玄之,“徹查賀田過往犯的事,查明真相,嚴懲不貸!”


    “陛下聖明!”眾臣齊聲拜服。


    “賀田是否收受賄賂,王愛卿帶戶部的人前往,清點其庫即可。”這是要抄了賀左司郞的家,有部分朝臣此刻看王玄之的眼神,那是相當的微妙。


    大周朝的臣子,多是前朝臣子,隻有那等壞在明麵上的,才會被直接處置了,王玄之自己便是前朝舊臣,但對著昔日的同僚,他下起手來絲毫不軟。


    他們不禁在想,下一個又會是誰?


    ———


    “有事啟奏,無事退朝!”張德唱喝。


    “王愛卿留下。”朝臣投來了豔羨的目光,單這份榮寵,短時間內,別想越過去了。


    王玄之隨之到了兩儀殿,又從袖子裏掏一物,“當初王榮散播在長安城中的不實流言,經此次查實,與賀田亦有幹係,隻不知他為何如此做,線索就此中斷了。”


    聖人接過那份密折,麵上濃雲密布,“此二人其心可誅,王愛卿要查清背後,有無人指使,若無此事到此終止,若有......你應當知曉如何處置。”


    王玄之複又行一禮,“下臣明白。”


    ———


    王玄之帶著不良人,還有戶部的兩位吏員,拿著新舊朝下發的清單,一筆一筆的清點賀家庫房裏的東西。


    周管事滿心悲涼的候立一側,昨日他在府中等候主子,打算狠狠的告一狀,難怪不良帥走得那般幹脆,‘毀壞’了賀家的東西,連個賠禮道歉也無,一身風氣蕩然無存。


    ‘嘶’戶部的吏員,不小心揪掉了兩根胡須,激動的指著被抬出來的大物,“竟然是靈壁石,此石瘦漏皺透,石質堅硬,敲之鏗鏗然......”


    “上好的徽州歙硯......”


    “極品白玉觀音......”


    賀家庫房的東西一件件盤查,與新舊兩朝不合時宜的物件,都要記錄在案,此庫裏隨便拎出去一樣,都不是賀田應該的擁有的,清點的吏員,點到最後已然麻木。


    “將賀府管事的人員,一並帶回大理寺分開審訊,餘人皆在賀府聽候傳喚,此案查清之前,任何人不得擅長離開,否則以同謀罪論處。”王玄之一聲令下,蔣七等人蜂擁而上。


    距離袁大郎案已過半月,今日是審判的日期。


    袁青柏甩開孫子的手,站在人群的最前方,盯著跪了一地的犯人,於袁家來說,龐然大物的賀家,一朝瓦解,如日升日落那般簡單,簡直令人不敢相信,他一定要親眼看見,那顆心才能落到實處。


    袁不屈又伸手過去扶好他,“阿翁,這一切都是真的。”


    “案犯符溪本是鹿台山上的生靈,受人類誆騙,犯下殺孽,此妖並無殺人動機和目的,按人間《大周律》二百五十六條謀殺人判,其屬過失殺人,當減免刑罰,可以銅贖罪。”


    “犯官賀田主謀殺人,雖未親自動手,袁大郎之死乃是其人授意,屬造意者,按《大周律》判,造意者,謂元謀者屠殺,其計已成,身雖不行,仍為首罪,其人斬刑!”


    “更有收受賄賂,判其家產充公......”


    “從犯周某,判其......”


    錢小羊的一顆羊心,終於落到了實處,它的好玩伴,可以不用死了。


    符溪卻是叩首問,“王寺卿,我在賀府並無薪水,他替我找小羊哥哥他們,便是報酬了,我沒有銅能贖身,可還有其他法子。”


    眾人:好個實誠的妖怪,好個奸詐的賀左司郞。


    錢小羊警惕的捂緊了錢袋子,要不還是讓寺卿判斬刑吧,他努力了那麽多年呢。


    王玄之考慮了一下,“你雖不是主動殺人,但殺人乃是事實,若無贖身之物,本官便改判你流刑,你可服氣?”


    錢小羊來不及阻止,那符溪已然同意了。


    “將所有案犯押入大理獄,等候發落!”


    ———


    子時,月黑風高,大理獄。


    符溪是單獨被關起來的,他正在休息,突然之間,動了動耳朵,立刻坐起身來,“王寺卿你終於來了,我已經按照你的要求說了!”


    同行的兩人震驚了,“安道你何時教它的!”隨後便想起景福街上的事,“莫非是半月前,你在審問它時,便已經想好了半月後的事?”


    王玄之毫不避諱兩人,“夷之、道一,我之前派出去的人打探消息的人,有一人的處境極為危險,曉風在外麵接應,但我還需要一個‘身家清白’,‘性子純白’的人去接應,如今有妖怪也可。”


    “符溪,你現在還可以後悔,選擇拿黃白之物贖身,因為本官對你們要麵臨的事,也隻有幾分猜測,並不能保證你們的安全。”王玄之給了他最後的機會。


    符溪卻是問道一,“你真的能幫我們嗎?”


    道一點頭,“待時機成熟,我會送你、錢小羊他們,回到自己該去的地方。”


    “小道士信你,我便不懼。”符溪說,“王寺卿有事盡管吩咐。”


    “你去了那邊,隻需要聽那人的話,他說什麽你便做什麽,旁的什麽也不要做。”王玄之一麵說著,一麵從袖子裏掏出一張畫紙來,“記好他的相貌,這便是你需要幫助的人。”


    好奇湊過去的兩人,大吃一驚,“是他!”


    ------題外話------


    終於準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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