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不知道這些東西有什麽用,不過我還是按照陳先生的囑托好好保護著它們。”橘政宗說,“在列寧號的甲板上,我們又一次遭遇了那頭怪物,陳先生叫他赫爾佐格。兩個人之間發生了激烈的戰鬥,最後一起跌落大海,期間由於列寧號內部產生的爆炸和他們的爭搶,四個保溫艙裏有兩個跟著他們一起掉進海裏,我最終能保下來的隻有兩個。”


    “是我和稚女?”得知自己的出身,源稚女仍然沒有太多表情,他的注意力都放在橘政宗講述的故事裏,從小就不知道自己父母的人即使將來知道緣由,也沒什麽好在乎的了,反正都找不回來。


    “不,是你和繪梨衣。”橘政宗說,“列寧號上的救生設備都被損毀了,而沉沒的地方距離日本海岸還有100公裏,那時候我隻是個普通人,不可能遊得動這麽遠的距離,我抱著你們兩個的保溫艙在海裏飄了一整夜,第二天黎明的時候有一艘漁船經過,我才得以逃生。”


    “我的日語水平不太好,因為從小就是在莫斯科長大的,隻有祖母覺得我不能忘本還會教我日語,但在莫斯科會日語的人很少,我沒機會訓練,真正到了使用的時候才發現我的發音很不對。不過會說點日語確實在那個時候發揮了至關重要的作用,我向漁民們編了個謊言騙過他們,帶著保溫艙成功登陸日本,我本來想聯係陳先生,但很快我就發現自己身無分文,還舉目無親,手邊隻有兩個累贅。”


    “那段日子我相當難熬,整天就靠翻垃圾和偷竊過活,我可以吃那些東西但你們不行,所以我甚至不得不搶上學孩子的書包拿走他們準備帶去學校的梅子飯和牛奶,整天和警察勾心鬥角。他們抓不到我,我是職業軍人能去打野戰,而他們隻是警校畢業的,我每次隻偷吃的也從來沒傷害過人,次數多了他們就懶得管這片兒了。正是這個特點讓我被當地的黑道分子注意到,他們把我堵在小巷子裏,領頭的飛機頭說他們會給我飯吃,隻要我幫他們做事。我看得出來他們有點不做好,但我沒得選,隻能點頭。這就是我加入家族的契機。”


    “很快我就在那個幫派裏混的有頭有臉起來,我能教其他人專業的格鬥技巧,反偵察的訓練,我們那個小組比周圍幫派的戰鬥力都要高,沒多久我就混成了組長,有機會開始接觸到家族的本體,這個時候我才發現蛇岐八家的冰山一角和它背後擁有的能力。也是這個時候,還是嬰兒的你們開始展現出匪夷所思的力量,隻要你一哭房間裏的東西就算是根牙簽我都拿不起來,繪梨衣則更可怕,我養的花和貓總是會在她哭的時候被四分五裂,莫名其妙的憑空爆開,這導致我每個晚上都睡的心驚膽戰,怕你們生氣就把我給殺了。”


    “我這才意識到陳先生在乎你們的理由,你們在我眼裏是天生的超能力者,而不是什麽異樣的血統,因為我還不知道龍族的事情。後來有一天我的上司來拜訪我,準備跟我提升遷的事情,他在我的房間裏你看到了你們,也親眼目睹了你那匪夷所思的力量。他大受震撼,問我這孩子是哪來的,我告訴他是我發善心撿來的,黑道當多了也會覺得良心不安,我比較信佛。他說這孩子有不一樣的血統,會對家族有大用,我們坐下來聊了很多,這是我第一次知道龍族的秘密,原來整個黑道裏有無數人都坐擁這樣的血統,但能在這個年紀就展現出力量的極其罕見。”


    煙灰落下來已經燙到了橘政宗的手指,但他渾然不覺,這是個漫長的故事,回憶起來諸多細節甚至都有些模糊,講述這些的時候橘政宗的眼神裏一時恍惚一時又綻放著光彩,那段痛苦的經曆對這個年紀的人來說總是值得紀念,能記住一輩子帶到墳墓裏去。


    “他提到的龍族血統讓我把之前見過的東西都串聯起來了,列寧號上的骨骸也是龍,陳先生也是龍,那個叫赫爾佐格的東西也同樣是龍,所以他們才會有那樣的力量,遠超常人,堪比神明!”


    橘政宗笑了起來,這一刻他不再是大家長,而是回到了很多年前他還籍籍無名的夏天,仿佛一個孩子看見了童話裏的精靈在向他招手,送給他隻有森林才能釀出的蜜糖。


    “那一刻我隻覺得醍醐灌頂,作為一個生來就一直平凡到了今天的普通人,我感覺自己好像觸摸到了世界的真諦,神國的大門,我迫切地想要知道更多有關龍族奧秘的東西。上司也看出來了我的想法,他說他會告訴我這些就是希望他能帶著這些孩子加入家族,因為他們我肯定會得到厚待。按照我們的做事方法上司其實是可以黑吃黑抹掉我的,但他一直待我很好,連這件事也是,我毫無保留地信任他,不過我隻交出了繪梨衣。”


    “這樣選是因為繪梨衣的狀況很不穩定,吃東西喝奶粉的時候總是容易咳嗽卡住,發病血統不穩定的次數也比你要多,我覺得她更需要照顧,家族如果真的重視肯定會待她很好。而把你留下我就能有另一張底牌,為了以後更多的機會鋪路。那時候我就已經有了野心,我要在這個偌大的家族中越爬越高,去追尋龍族血統的秘密!”


    “今天你成功了。”源稚女說。


    “不,遠遠沒有。”橘政宗說,“繪梨衣離開以後我連升四級,成為了東京二十三區之一練馬區的組長,下屬整個練馬區的幫派,在家族中聲名顯赫,我連做夢都會笑醒,可當我睜開眼睛的時候居然看見天花板上一雙金色的瞳孔死死盯著我!我從床板上翻滾著跳出去,同時摸走了枕頭下的手槍,但那個襲擊我的人根本不畏懼子彈,我把一整個彈匣的子彈都送進了他的胸口裏,他卻仍然把我按死在地板上。這時我看清了他的臉,是赫爾佐格,那個在列寧號上肆虐的怪物,他也來到了日本!”


    源稚女心裏微微一動,猛鬼眾裏出過很多死侍,那些都是王將特意培養的,源稚女見過,深夜裏被這種東西忽然襲擊的滋味絕不好受,場麵會像密室殺人一樣血腥,那時候還是個普通人的橘政宗居然還能活到今天。


    “我知道自己打不過他,隻能向他求饒,赫爾佐格抱著你,逼問我繪梨衣的下落,我說我把他交給黑道的高層蛇岐八家了,你想要隻能去找他們,可那是個龐大的組織,遍布整個日本紮根很多年,你一個人絕對不是他們的對手,你要是想得到繪梨衣可以跟我合作!隻要別殺我。赫爾佐格笑了說你有什麽資格跟我談合作?上一個要跟我合作的人把一梭子彈打進了我的心髒裏!”


    “我對他畢恭畢敬,屈膝叩拜,說我知道我就是個普通人,所以我羨慕你的力量,我也想成為擁有龍血的一份子!我向他展示了自己偷偷藏下來的一管鮮血,那是繪梨衣的血。赫爾佐格看了一眼,獰笑著說既然有誠意那就不妨展示一下,他把那支安瓿管丟進我的嘴裏,壓著我的下顎咀嚼。我的舌頭我的口腔裏全是碎片,每一下都如千刀萬剮,可是隨著那些冷掉的血液進入我的喉嚨裏我居然漸漸不覺得疼了,取而代之的是靜脈的痙攣和急速增快的心跳,我的脖子上長出如鱗片般的紋路,身體裏的血液好像要燒起來那樣滾燙,就像抱著一枚燃燒彈。”


    “赫爾佐格把我扔在地上,冷冷地說我還算有點本事,因為直接接觸龍血的人絕大多數都會死掉,活下來的概率不過十萬分之一。我在地板上如活魚一樣扭曲打滾,但還是堅持著跟他對話,不把這件事進行到底他就會殺了我。我跟他說你跟我一樣在日本也孤立無援,陳先生肯定還在追查你的蹤跡,我希望成為你們龍血中的一份子,所以我願意交出剩下的嬰兒來當誠意並且幫你得到另一個,隻要你願意幫我,我就可以向他提供黑道裏的資源。”


    “赫爾佐格沉默了很久,抓著我的領子把我揪了起來,他說沒有人比他更了解龍族,陳先生和他的朋友們是幫混賬王八蛋,但我看起來好像還可以。那天晚上我們聊了很多東西,我賭對了,因為陳先生確實還在日本領土上有一幫人在追殺赫爾佐格,赫爾佐格沒有時間也沒有資源,他和我之前一樣到處流浪殺人偷竊,迫切需要安定下來。”


    橘政宗說,“這就讓我非常放心,我跟他講述了蛇岐八家的組織,還有他們有一個仇敵叫做猛鬼眾,我現在已經在蛇岐八家裏平步青雲,努力努力就能摸到高層。現在我這裏有一些猛鬼眾的俘虜,我可以讓你去放掉他們,然後他們就會相信你帶著你投奔猛鬼眾,你可以從那裏開始發展,以你的力量並不難,慢慢地我們就能把整個日本變成自己的勢力,就不用再害怕陳先生了。”


    “兩個不屬於日本的外來人,卻想著要瓜分日本黑道。”源稚女冷冷地說。


    “陳先生要是知道我還活著並且帶著那些孩子,他肯定會來找我要,我不想給他,那是我唯一擁有的龍血,而且看起來純度很高,可我也不想與他為敵,他以前讓我感到安心,現在隻會讓我覺得恐懼,那就隻有找一個和自己立場差不多的人和自己綁起來。”橘政宗抽著紙煙,“計劃敲定我們就開始慢慢的實施,為了避免我的背叛,也為了幫助我穩定血統,赫爾佐格給我提供了一種血清,這種血清會一點點的強化我的龍族血統,同時也會讓我趨於穩定不會暴走,但如果我得不到這種血清,我就會變成徹頭徹尾的死侍毫無理智,直到被蛇岐八家誅殺。”


    “我的血統開始由此慢慢增強,沒有人知道我的變化。我們首先各自交出了自己手裏還剩下的一個嬰兒,你和源稚女就這樣被我們送到了深山中秘密撫養,將來我們會再各自把你們帶走,分別送到蛇岐八家和猛鬼眾當做禮物,來穩固自己的地位。計劃如約執行,我們在各自的地盤上都提升著自己的勢力,期間還合作驅逐了陳先生的追兵,把那些喜歡用陰陽玉的道士全部綁起來沉進東京灣裏,陳先生連一點情報都得不到。”


    橘政宗抖了抖煙灰,“在殺死他們之前我們對他們進行了拷問,從他們的口中結合我們已經開始逐步摸到的情報,我們推測出列寧號是被故意開往日本海溝傾覆的,陳先生知道那裏有白王的墳墓,他想要喚醒白王。雖然不知道他這麽做的理由,我跟赫爾佐格都同時意識到這是個絕對的機會,計劃的目標從繪梨衣身上轉移到對白王寶藏的探尋上,白王的血統肯定比繪梨衣要好。我們做了大量的工作,包括宣傳,探測,以及對日本本地混血種的溯源。赫爾佐格在這方麵委實是個天才,他總能搞出足夠份量的新情報,而我也終於有機會進入這個壁畫廳來驗證自己的猜測。”


    橘政宗仰頭環顧四周,周圍的壁畫上是古代神社中用來記敘白王與日本混血種淵源的本紀,浮世繪風格誇張但不脫離現實,僅僅使用少許的文字注釋,就能讓後人親眼目睹這些壁畫的時候,可以在頭腦中輕易回憶起那數千年前人與龍之間的邪惡交易。


    “越來越多的東西讓我不再滿足於靠進化藥慢慢提升的血統,我沒有遵從赫爾佐格的囑咐而是嚐試自己提升血統,我把手伸向了繪梨衣,那是個巨大的錯誤。”


    橘政宗臉上露出恐懼的神色,伴隨著懊悔,“那天晚上我給繪梨衣的牛奶裏加入了安眠藥,在她睡著之後又注入大量麻醉劑確保她不會醒來。我對龍族血統的可怕還一知半解,天真的以為自己真的就是那個絕對的十萬分之一的幸運兒,毫不畏懼,打算直接把繪梨衣的龍血換到我自己的身體裏。換血才剛剛開始,我就發現自己支撐不住了,流入我身體裏的龍血根本就是烈性毒藥,它們摧殘著我的五髒六腑,殺死我的一切,卻又讓我在痛苦中不至於死去,不斷修複,在那幾個小時中我流了成倍於一個成年人該有的鮮血,就像被人按在煉獄中燒死又拎出來,接著丟下去燒死繼續拎出來,渾身皮膚都變成了焦炭一碰就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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