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鬼百首,得天罡地煞。


    李水根生前不知招惹了什麽,不僅自己落得個頭首分離的下場。


    連帶著一家人都盡數成了黃皮子的腹中食,一家上下死了個幹幹淨淨整整齊齊。


    有宋白玉佐證,丁長生想要脫身並不難。


    況且誰也沒有必要將懷疑放在一個小小紮彩匠的身上,隻是大理寺的董奇卻始終不相信這些事情會和丁長生無關。


    但奈何他在大理寺內人微言輕的,就算有滿腹懷疑也沒人重視。


    其實他之所以懷疑丁長生除了那說不清道不明的第六感之外,更多的還是那一股若有若無的醋意。


    眼見宋白玉這般為其力證清白,其心中更是打翻了醋壇子。


    對此丁長生是看在眼裏記在心裏,對於董奇這樣心胸狹隘的人他見多了。


    隻是他此刻心裏卻忘不掉昨晚鍾聲散去後,那一雙淩厲的眸子。


    一瞬間,他隻覺自己在這雙眸子前沒有任何秘密可言。


    這種無險可守的滋味,令他想想都有些後怕。


    那眼神當中顯而易見的壓迫感甚至超過了病虎薛昆生!


    “皇宮內既然有此高手,為何眼睜睜看著那些邪祟草菅人命...”


    大咧咧坐在鋪子前的丁長生,一手托著新鮮出爐的雜肝湯一手擒著幹餅吃的津津有味。


    這鋪子的掌櫃一看也是丁長生的老熟人,動作嫻熟不拖遝。


    佐以牛羊骨頭調出來的湯頭,將洗幹淨的新鮮肝肺用煮沸的熱湯過了數遍。


    在加上提問的胡椒還有蔥花香菜之物,大冬天的喝上一碗連丟失的三魂七魄都能恢複大半。


    這也是深冬裏那些夥夫腳商最常吃的,別看丁長生他吃的是有滋有味,坐在其對麵的宋白玉卻是對眼前這碗“珍饈”皺起了眉頭。


    聞著一股夾雜著腥臊之氣的怪味,她無論如何也喝不下半口。


    “餓上你三天三夜,看你吃不吃...”


    丁長生打趣,頓時令宋白玉柳眉倒豎。


    “你敢!”


    丁長生就著餅將最後一口熱湯填入腹中,這才慢條斯理的同宋白玉說起了正事。


    “你說的那個人啊,我也僅僅隻是聽說過而已...”


    “至於那鍾聲,恐怕隻有皇宮裏的老人才能說得清楚...”


    得,問了白問。


    丁長生不拘泥結果,而他同樣堅信昨晚不是幻覺。


    前腳送走李水根,後腳還有位被挖空心肝的貴公子在等著。


    與李水根那清冷的場麵不同,這位貴公子的家裏場麵可是宏大得很。


    那口分量十足的陰沉木,就抵得上尋常人家一年的開銷。


    丁長生做的紙人紙馬他們自然看不過眼,隨手丟棄在一旁草草付了錢便打發丁長生離開。


    生怕這個出身邪門的紮彩匠再給他們招惹來什麽不得了邪祟穢物...


    狗眼看人低!


    丁長生倒也不放在心上,用手掂量掂量荷包的重量便大搖大擺的走了出去。


    “宵小之輩,豈敢如此...”


    丁長生耳邊的再度傳來八個字,這聲音他再熟悉不過了。


    他猛然回頭看去,一個頭戴油彩麵具的身影匆匆消失在人群裏。


    丁長生見狀不動聲色的追了上去,可一直跟著追過幾個巷子轉身的瞬間便又沒了蹤跡。


    這一次他看的真切,此人一定就是那天血蓮教餘孽遊街之時自己耳邊響起的那個聲音。


    “油彩麵具...”


    在京城裏極為常見,不論大小孩童還是唱戲班子皆有人戴著上街,招搖過市。


    況且,再過幾日城中萬燈大節來臨,倒是街麵上此等油彩麵具更是比比皆是。


    仔細想想,恐怕萬燈大節之日又免不了禍端一樁。


    看著近幾日城中猛增的生麵孔,還有一些行色匆匆的商人一股陰謀的疑雲正徘徊京城上空。


    多事之秋,自然有多事之人。


    丁長生在魔窟內借密室幻境巧妙破了心魔,自此參悟起怨鬼索命圖也是越發得心應手。


    那位美姨似乎也搖身一變成了絕色美人...


    深夜,紮紙鋪裏燈火通明。


    丁長生不敢有絲毫怠慢,手中畫魂筆杆不停。


    筆尖所落之處,點點符籙悄然而生。


    “人有千麵,鬼有百首...”


    觀人千麵,自閱人無數。


    參鬼百首,得天罡地煞。


    這本異世錄不知是哪位前輩高人的大作,以如此手段傳世人大道雖有些急功近利,可偏偏碰上丁長生這個博聞強記的變態。


    沒有半分繪畫基礎的他,硬是靠著自己的記憶力走到今天。


    一筆一劃間,醍醐灌頂來。


    丁長生手中亦不敢停頓,一遍遍的臨摹參悟其識海承受的壓力也如幾何倍數般暴增。


    他強忍著識海劇痛,一筆筆的落下。


    每次丁長生都是將自己的意識壓榨到極限,方才罷休。


    別看他年紀尚輕,可單論心境還有意識強度恐怕京城內外少有同齡之人能望其項背。


    而其參悟宅經得來的風水術,也讓其吸收月華的速度不斷加快。


    仔細感受著太陽穴兩旁的抽疼,丁長生經脈的鼓脹感也越發明顯。


    毛孔內析出的雜質雖然有限,可一遍遍淬煉讓其身體越發堅韌強壯。


    以其現如今的身手和道行同當初那位妖僧凡塵,真不知誰強誰若。


    城外密林,孤墳鬼影。


    一個飽經風霜摧殘的身影悄然將至,其略微佝僂的身子裏集聚著力量。


    而那張刀痕劍傷密布的臉,在燈火的映照下分外可怕。


    那僅剩一隻的眼睛裏藏著無盡凶光,一股凶厲之力同那病虎薛昆生相比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而此人背後所站的正是丁長生的老熟人,同樣也是柳清月的老熟人。


    那個曾經在城隍廟中出現的黑袍怪人...


    丁長生先前曾懷疑柳清月和這黑袍怪人背後的勢力是血蓮教,如今眼下看來是他想錯了。


    “再過幾日,便是那萬燈大節,到時京城內外亦如白晝一般...”


    “挑此時動手,恐怕...”


    “畏首畏尾,能成大事?”


    “大人教訓的是,屬下知錯...”


    “那皇帝老兒欠我的賬,算算也該還了...”.


    此話一出,殺機縱橫。


    而此人細看之下,正是當日龍虎山周鼎與妖僧凡塵交手之時,黑袍怪人冒死從皇宮深處救走的那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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