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公一頭霧水的掉頭走,三人來到內堂,地上果然放了大包小盒,令人望之生畏。


    風過庭一眼瞧去,訝道:“你一向不愛用兵器,現在卻一下子向聖上要了這麽一大包,會否過猶不及?”


    萬仞雨走過去,探腳試重量,大嘩道:“至少重三百斤,小子你是否瘋了!還說隻得四件?”


    龍鷹先將裝著折迭弓的盒子放到桌上,笑道:“裏麵隻有一麵盾、一把刀和可接合的神兵,全是上戰場的拍檔夥伴。”接著將以粗牛筋捆紮,長達九尺的大袋東西,扛到肩上去,興奮道:“來!我們到後院走馬樓間的大空地比武。”


    風過庭和萬仞雨看到他的模樣,差點氣絕。前者道:“如果你扛著這些東西跳上馬背,保證蹄踏雪永遠沒法離開神都。”


    萬仞雨喘著氣笑道:“公子勿要笑他,有家底的初哥剛上戰場正是這個樣子,想把家中的兵器庫搬到戰場去。”


    龍鷹扛著巨形包裹朝內院走,笑道:“很快你兩個小子就會曉得是怎麽一回事。”又揚聲叫道:“人雅、麗麗、秀清,為夫回家哩!且有客到,還不出來歡迎?”


    甘湯院。後院走馬樓。


    龍鷹把包裹放在一邊,解開牛筋,探手進內摸索。三女倚欄立在底層半廊裏,瞪大美目看她們的夫君大人。


    風過庭則倚木柱坐在與三女相對的低欄上,雙手環抱,饒有興致瞧著龍鷹,看可取出甚麽令他驚喜的神兵利器來。萬仞雨腳步不丁不八的卓立長達百步、寬若六十步走馬樓圍起的大空間另一端,神態輕鬆地注視對手,自有一股淵渟嶽峙的刀道大家氣派。


    龍鷹掏出一把刀來,由於天刀仍藏於普通的鞘子裏,除比一般刀子大上點外,風萬兩人均看不出特異之處。


    龍鷹左手握連鞘天刀,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向三女道:“記得鼓掌喝彩!”


    人雅怯怯生生的道:“萬公子是客人嘛!”


    風過庭和萬仞雨啞然失笑。


    龍鷹道:“誰使出精彩招數,便為誰喝彩。”轉向萬仞雨道:“站好了沒有?”


    萬仞雨沒好氣的道:“萬某人早試過你的刀法,還要大言不慚,放馬過來!”


    龍鷹歎道:“真不識好人心,老子故意和你以刀對刀。不是認為刀法可勝過你。哪怕要下一世才勝得了你,我也要和你戰一場。因為隻有老子,方可助你的刀法做出突破,更上一層樓。坦白告訴你。若對小弟掉以輕心,說不定甫交鋒立被逼落下風,直至飲恨收場。”


    三女聽得緊張起來,呼吸急促。


    風過庭道:“不要嚇壞三位嫂子。”又道:“你這把刀有甚麽名堂?”


    “錚!”


    天刀離鞘而出,龍鷹隨手拋掉刀鞘。右手把刀往右方橫伸開去,雙目魔芒遽盛,氣勢陡增,長笑道:“這就是繼宋缺的天刀之後,第二把夠資格的天刀。”


    風過庭和萬仞雨難掩驚異之色,銳目同時落在他橫空的天刀上。


    龍鷹倏地退後一步,天刀發出強烈的破風之聲,先舉過頭頂,再分中切下。同一時間萬仞雨祭出井中月。兩刀刀鋒相對,沒有絲毫時間上的差異,像預先約好了似的。


    兩般凜冽的刀氣,隔空硬撞一記,兩人同時晃一下。


    三女駭得花容失色。下意識往後退開。


    萬仞雨雙目精芒爍閃,凝注對手,喝道:“果然有點門道,此刀是否有百斤之重?”


    龍鷹回敬他似能穿牆透壁的淩厲眼神。道:“確是一百斤,看刀!”


    人隨刀走。在眨眼的高速裏,天刀照頭朝萬仞雨劈下去,三女失聲驚呼時,萬仞雨刀往上挑,又腳踏奇步。


    “當!”


    兩刀交接,火花濺射。萬仞雨足踏實地,趁龍鷹天刀被挑開之際,由於改變位置,自然而然地借勢橫削龍鷹的空檔,全無斧鑿之痕,不愧天下第一用刀高手。


    豈知龍鷹天刀往胸腹一收,忽然爆起一團烏芒,潮暴般推前迎向萬仞雨的一刀,不移半步。


    萬仞雨改削為劈,井中月化作黃芒,命中天刀刀芒核心處。


    三女幾欲掩眼不看,花容失色。


    “叮!”


    刀芒散去,變回天刀,硬將井中月格開,又再化作漫空刀芒,往萬仞雨灑去。


    萬仞雨叫了聲“好”,也不覺他如何動作,閃往一側,井中月變作數道黃芒,反攻龍鷹。


    “當當當當!”幾下呼吸的時間,兩人左閃右移,兔起鶻落的過了十多招,招招均險至毫厘。倏又形勢一變,龍鷹似鬼魅般移動,化作沒有重量飆閃如神的輕煙,繞著萬仞雨狂攻。萬仞雨則隻在方圓六尺許的地方腳踏奇步,以不變應萬變。每當龍鷹接近,兩人間總是刀影滾滾,兵器交擊聲密集鳴響,火花激射。天刀宛如狂風暴雨,一陣陣吹打衝擊對手,而萬仞雨則穩如崇山峻嶽,井中月幻起重重黃芒,以精妙詭奇至令人難以相信的手法,隨身子精妙的挪移閃轉,沒收龍鷹仿如長河衝奔般的驚人攻勢。


    不要說喝彩叫好,三女連呼吸也感到困難,看得目瞇心跳,說不出半句話。風過庭則目射奇光,眨一下眼亦是有所不願。


    龍鷹忽然一刀從左上方斜斜橫掃而下,對比起先前快至令人沒法看清楚的數百刀,清晰爽脆得使觀者生出怪異和不習慣的感覺,但又是淩厲至力足以橫掃千軍,有種血戰沙場的味兒。全心全意,絕不含糊。


    風過庭忘情叫道:“好!”


    “當!”


    萬仞雨豎刀硬架,發出震耳欲聾的金屬鳴響,竟給劈得連人帶刀,挫退兩步,但退而不亂,使出精微的後著變化,令龍鷹氣勢如虹的一刀,沒法趁勢追擊,不得不收刀後退。


    萬仞雨刀芒暴漲,龍鷹一刀往他挑去。此刀又與自開始以來所有刀法不同,但又很難說出不同處在哪裏。隻可說天刀再不是達百斤的重兵器,而是輕似飄羽,最奇異的是遊移不定,看似攻向一點,事實上卻籠天罩地,令被刀氣鎖定者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輪到萬仞雨大聲叫好,井中月化為閃電般的厲芒,裂破兩人間的虛空,迎上龍鷹的天刀。


    真勁爆破,龍鷹斷線風箏般的拋後尋丈,直抵登上樓台的木階,還收不住勢子,一屁股坐到樓梯去。


    萬仞雨則一步一步身不由己的朝相反方向後退,“砰!”的一聲撞在風過庭旁的台欄處,先挨在那裏,然後滑坐地上。


    走馬樓中央的偌大空間,隻餘兩人急促喘息的聲音,一時沒有人說得出話來。


    龍鷹急喘著辛苦的笑道:“小子你真強硬,連這一刀也擱撂不倒你。哈……”將天刀橫放腿上。


    萬仞雨把刀放在身旁,歎道:“自懂刀以來,從未曾打得這麽爽。龍小子確有你的。”


    龍鷹朝三女瞧去,道:“還以為可仗你們搖旗呐喊,由頭至尾聽到的隻是驚叫嬌呼。”


    麗麗白他一眼,捧心怨道:“差點給嚇死了,還來說人家。”


    人雅以她稚嫩的嬌聲道:“真以為夫君大人和萬公子在拚命,嚇壞人哩!”


    龍鷹、萬仞雨和風過庭聞言閧哄笑,三女驚魂甫定,一臉不依。


    風過庭歎道:“這是在下平生所見最精彩采絕倫的一戰,萬兄用的如非井中月,肯定給天刀劈斷。”


    萬仞雨道:“我終於體會到當年向雨田的威勢。”


    龍鷹斜眼兜著風過庭,道:“該公子下場哩!”


    風過庭不能相信的道:“這麽快可以再舞刀弄棒?”


    龍鷹昂然起立,先來到三女下方,愛憐的道:“跟著的一場比剛才有過之而無不及,你們還要看下去?”


    秀清擔心的道:“真的不會錯手打傷?”


    風過庭悠然步入“比武場”,笑道:“看似凶險,事實上我們極有分寸,處處留手,三位嫂夫人不用擔憂。”


    人雅雀躍道:“那我們定要看下去。回想剛才,確是火爆刺激。”


    龍鷹來到革袋處,將天刀塞進去,再將分開了的雙端奇器拏出來,分握左右,站將起來。


    不但三女看呆了眼,風過庭和萬仞雨都瞠目以對。


    風過庭大奇道:“這是甚麽家夥?”


    “鏗!”


    雙端器接合為一,在龍鷹手上變長變短,最後調校至九尺,扭緊鎖實。龍鷹道:“這裏地方淺窄,隻能用最短的長度。”接著把雙端器拋給風過庭。


    風過庭一手接過,揮舞把玩,動容道:“這怪東西至少比你的重刀輕上二至三十斤,兼具多重特性,像為你這兵器法師專門打製,聖上的確為它尋得真主。”


    萬仞雨起身走過來,井中月回到背上,接過雙端器研玩一番,道:“你這拍檔有甚麽名堂?”


    人雅掩嘴嬌笑道:“拍檔!”神情可愛柔媚,風過庭和萬仞雨現出驚豔神色。


    龍鷹心忖如論嬌姿美態的層出不窮,隻小魔女堪與人雅比擬。道:“還未命名,暫喚它作雙頭擊。”


    風過庭欣然道:“名字相當不錯,俗得來有親切感,平易近人。”


    萬仞雨將雙頭擊拋回龍鷹,退上樓台,氣氛頓時扯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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