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漠、勝渡、荒原舞、萬仞雨、風過庭和盛江雲來到石堆處,散開各尋平滑的石頭坐下,見到他肯吃東西,無不露出欣悅神色。


    萬仞雨道:“我們現在該怎麽辦?”


    龍鷹現出苦澀的笑容,亦在心中問自己,該怎辦好呢?不過腦筋確實開始活躍起來,因著魔種的特性,沉浸在仇恨裏是最不利的選擇,會令道心失守。幸好已過魔極的階段,否則走火入魔毫不稀奇。


    振起精神道:“怎會忽然造了個木筏出來,且是個巨型的木筏?”


    風過庭道:“終於回複正常了,從未見過你的臉色如此難看,雙目更不時露出凶光。”


    龍鷹苦笑道:“有這般可怕嗎?”


    風漠道:“我們是錯有錯著,也是不幸中之大幸。”


    他們為讓勝渡參與,的是突厥話,連番出生入死後,對勝渡早去除戒心。


    眾人忽然沉默下來。


    龍鷹大訝道:“為甚麽欲言又止的?”


    花秀美柔聲道:“由秀美代他們吧!出事那晚前的黃昏,彩虹夫人忽然召莊聞大人去話,自在那處安營後,不時有心驚肉跳的感覺,恐是有敵來犯的先兆,囑他與萬爺和風公子商量。”


    龍鷹明白過來,心抽搐了一下。


    萬仞雨道:“我們商量過後,均感到夫人的感覺有道理,皆因第二天便進入山區,將天石交給來搶的馬賊,他們仍難以運走,何況過山區後便是弓月城,是突騎施人的地頭,那時怎想得到遮弩會背叛娑葛?”


    風漠道:“剛好我們的營地處於內圍,倚河而設,河邊有幾排樹木。解決了如何將天心運走的問題。為了省工夫,樹有多高便用多長的木,瞞著突騎施人造了個大木筏,藏在岸邊的林地裏,又將黏礦燒成熔液,隻待馬賊來攻,立即依計行事。”


    萬仞雨接續下去道:“到你們的營地傳來號角聲,還以為你故意為我們製造混亂,好讓我們動手采天石,哪想得到真的有敵來犯?由於突騎施人在營地四周掘有陷坑。又堆土為牆,加上八百戰士精銳至極,根本沒想到會被人攻破,於是不理一切的繼續開采烏金,公子親自下手,隻插了六劍便破開缺口,真令人難以置信,石內確有石核,有如大卵石。我們花了一番功夫,終取出天石之心。”


    龍鷹失聲道:“你們竟成功采出烏金?”


    萬仞雨道:“正是如此,還將破口封好。我們躲在大方帳內,茫然不知在多輪衝擊下。突騎施人已支持不下去。”


    風過庭道:“此時我們的人,發覺對岸出現敵人,渡河攻來,遂以箭矢緊守河岸。我們也發覺勢色不對。來犯的非是隻得二、三千人的薛延陀馬賊,而是過萬的突厥人。遂帶著烏金,登上大木筏。冒死突圍。其他的,我不想下去了。”


    龍鷹目光投往垂頭喪氣的勝渡。


    勝渡頹然道:“我已失去鑄造天劍的心情和勇氣。”


    花秀美拍拍龍鷹手臂,輕輕道:“你那龍鷹笑贈的鐵牌,亦給送入天石的空核去。”


    荒原舞淡淡道:“真想見到默啜看到這四個字時的表情模樣。”


    風過庭道:“我們是有得有失,是否仍要到碎葉城去呢?”


    萬仞雨道:“在沒有掩飾下,到碎葉城隻是自陷險境,兼且碎葉城現在當是風聲鶴唳,人人自危,我們到碎葉城再沒有意義。”


    龍鷹沉吟道:“暗的不成可明來。娑葛受到三重打擊,首先是失去立威的天石,其次是痛失猛將精兵。最後,也是最嚴重的,是遮弩的公然背叛,使他在實力和聲威上大幅減弱,且要活在突厥人隨時來犯的陰影裏。有了遮弩,默啜等於對娑葛的虛實了如指掌,一旦發動,娑葛隻有吃敗仗的分兒。”


    荒原舞鼓掌道:“鷹爺終回複本色。”


    花秀美關切的道:“那如何明來呢?”


    龍鷹道:“娑葛刻下最恐懼的是再樹敵人,所以隻要以我的名義,修書一封,表麵得客客氣氣,事實上卻是逼他立即將樂衣歸還龜茲,否則老子絕不饒他,包保他給嚇得屁滾尿流,立即派人送樂衣到龜茲來。信中還列出期限,我們會在龜茲逗留十五天,看他是否聽教聽話。到時和闐河也該複流了。”


    風過庭道:“他不聽話又如何?”


    花秀美冷冷道:“由得他不聽話嗎?”


    盛江雲同意道:“他再沒有開罪我們龜茲人的資格,在道理上更不過去,此次累得我們大批戰士陣亡,他再站不住腳。”


    龍鷹問道:“他們的遺體??”


    盛江雲道:“我們已派人到戰場處理,希望可尋回莊聞大人,他是個值得尊敬的人。”


    龍鷹道:“我們就利用這十五至二十天的時間,鑄製兩把天劍。”


    勝渡沮喪的道:“我已失去鑄劍的鬥誌和勇氣。唉!死了這麽多人。”


    龍鷹雙目魔光遽盛,閃閃有神,一字一字的緩緩道:“剛好相反,你會比以前更振作,這是你命中注定的使命,鑄成後的兩把劍,一把命名彩虹,另一把叫玉芷,你明白嗎?”


    勝渡的眼睛亮起來。


    龜茲的鑄劍技藝,除黠戛斯外,在西域是最先進的。他們的製鐵工藝,在漢代時從中土傳入,加上天山礦藏豐富,令鑄造業蓬勃發達。


    最出色的鑄造場,位於王堡之內西南角的作坊,最令勝渡讚歎的是“火龍窯”,長達二十丈,由十三個窯爐組成,一邊設鼓風機,另一端連接主爐,每個窯爐均下設送入燃料的開孔,能在短時間內憑鼓風機,將主爐加熱至能熔解鐵石的高溫。


    龍鷹等和且末人全成了勝渡的助手,在作坊那種半封閉的灼熱環境裏,可讓人忙得天昏地暗。忘掉一切。


    第一天是製陶範,勝渡先畫出圖形,交給龍鷹過目,龍鷹則交予風過庭,由他這用劍的大行家修改。


    龍鷹將修改後的圖樣交回勝渡手上,道:“就如此決定,兩把劍一式一樣,隻是名字不同,保證是最鋒快的劍。”


    勝渡咋舌道:“在我們那裏,要製造新劍。不反複推敲修改十多天,休想有決定,你們不到一會便完成了。”


    龍鷹道:“製範的事,可交給下麵的人去做嗎?”


    勝渡道:“當然不成,我必須事事親力親為,方有感覺。嘿!兩個劍名,究竟是用漢文還是且末文呢?我須在劍範內壁,刻鏤陰陽相反的字形。”


    龍鷹道:“當然是且末文,如此方有紀念價值。人因劍傳,她們將永垂不朽。留你在這裏工作了,我們還要去見龜茲王。”


    見過龜茲王後,白赤體諒他們因彩虹夫人等遇害。失去宴樂之心,讓他們隨荒原舞返舞樂院去。且末人則仍居國賓堂,在早上才與他們一道入王堡,為鑄製兩把天劍奮鬥。


    回舞樂院後。三人梳洗更衣,聚在東堂的主廳閑聊。


    萬仞雨向龍鷹道:“幸好你懂得找事來做,否則這十多天不知怎麽過。”


    龍鷹道:“死者已矣!我們仍要生活下去。我固不會放過默啜。但對軍上魁信、邊遨和遮弩,亦絕不輕饒。”


    風過庭見他肯談論敵人,大感欣慰,為引他繼續下去,道:“若此三人中,隻挑一人來殺,你會殺誰?”


    龍鷹想也不想的道:“我會挑邊遨,此人智勇兼備,手下馬賊萬眾一心,神出鬼沒,來去如風,又殘忍好殺,有他作默啜的走狗,令突厥人如虎添翼。可以這麽,要殺默啜,首先要殺邊遨。”


    兩人想不到他對邊遨的評價這麽高,均感訝異。


    荒原舞來了,坐下道:“鷹爺的大函送出了,大王想出一計,是由焉耆和我們的使臣連手送信。讓娑葛更明白,‘龜茲樂衣’再不僅是我們和他之間的事。”


    三人拍腿叫妙。


    荒原舞壓低聲音道:“我本想帶你們到外麵散心,不過舍妹堅持要親自下廚,弄幾味地道的菜招呼三位。哈!但坦白,我從未嚐過她弄出來的東西,大有機會很難入口,請各位將就。”


    龍鷹露出自從曉得兩女遇難後的首個笑容,摩拳擦掌的道:“隻要是她弄出來的東西,我會讚得天上有地下無。”


    萬仞雨笑道:“我們是沾了鷹爺的光。”


    花秀美對龍鷹態度上的轉變,是路人皆見的事。


    龍鷹岔開道:“公子對烏金核有特別的感覺嗎?”


    風過庭雙目閃過奇異神色,頭道:“確有感覺,但不強烈。”


    他少有這種神情,三人均直感他言不由衷,亦知他有不便言明的原因,當然不揭破他。


    龍鷹向萬仞雨道:“當年在神都,你不是帶著幾塊可煉刀的礦石嗎?這方麵該比我們在行。這麽一塊隻重四十五斤的烏金核,如何煉兩把劍出來?”


    萬仞雨道:“好像還需其他配料,例如銅、鐵、錫和鉛,這方麵你要問勝渡方清楚。”


    轉向荒原舞道:“如果默啜攻打突騎施,你們怎麽辦?”


    荒原舞無奈道:“可以怎麽辦呢?即使強如回紇,亦要噤若寒蟬,現時所有人的希望,全寄托在鷹爺身上。”


    龍鷹道:“放心,當默啜打開天石,看到‘龍鷹笑贈’的鐵牌,包保他被嚇至魂不附體,軍上魁信則由立功變領罪,在未弄清楚我的生死前,絕不敢對娑葛動武。”


    又冷哼道:“娑葛還該感激我。”


    荒原舞道:“理該如此,今次確是錯有錯著。”


    又道:“我本想隨各位到中土去,可是這裏形勢吃緊,隻好打消此念。”


    龍鷹道:“將來與默啜對陣沙場,你老哥千萬勿缺席。”


    荒原舞道:“一定一定。”


    毛青來了,請他們到西堂用膳。(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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