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流星飛錘


    守城軍悄悄起來,準備應付即將來臨、決定勝利誰屬的戰爭。 .COM


    自白族戰士二百多人來援,鷹族和蒙舍族的戰士終於得到喘息的機會,返回王堡盡量放鬆和休息,過了兩天正常的生活。到現在無不精神奕奕,充滿與敵人周旋下去的信心和活力。


    施浪族的二千戰士,全是該族的精英好手,尚未有投進戰事的機會,稍事休息一、二個時辰後,已盡去旅途的疲勞,處於巔峰的作戰狀態。


    龍鷹出應戰的計劃後,再由皮羅閣、澤剛和夜棲野召來手下,開了個簡單和扼要的會議,白族推舉出來的頭子亦有參與,然後將命令傳遞下去,務令每一個人都明白自己的崗位和任務,再由澤剛和皮羅閣攜手指揮臨場的實戰,擬定了指揮的號令。


    會後全力準備之際,離午夜尚有個許時辰。龍鷹、萬仞雨、覓難天、夜棲野、皮羅閣和澤剛來到堡牆和正殿間的廣場,實地觀察形勢。風過庭從城樓走下來。


    皮羅閣調侃道:“舍妹有向庭哥兒吐露心事嗎?可否透露來聽,讓我對妹子多了解。”


    眾人笑了,隻有龍鷹皺眉不語。


    風過庭亦是神色凝重,趨前道:“我和公主沒過半句話,因我的腦子似不受控製的轉動著,想到敵人方麵種種的可能性。”


    各人收起笑容。


    覓難天道:“想到新的問題嗎?”


    風過庭向龍鷹道:“你的應敵大計如何?”


    龍鷹苦笑道:“隻能應付敵人第一波的毒火炮攻擊。”


    風過庭深深瞥他兩眼,道:“你也想到了。”


    龍鷹籲出一口氣道:“這是丹冉大鬼主第三次醒我們,告訴我們絕不可覷宗密智,而上兩次都能使我們將不利的局勢扭轉過來,希望今次亦不會例外。”


    眾人心中湧起奇異的滋味。


    剛才澤剛得萬仞雨扼要明了月靈詭秘的身份,由於是忽聞此事,全沒有心理上的準備,感覺比其他人更強烈。


    丹冉犬鬼主與“鬼尊”宗密智的隔世之戰,已到了決定性的關鍵,他們的勝負,直接決定了洱滇區未來的命運。敗北的一方,將永遠失去平反的機會。


    夜棲野沉聲道:“你們想到了什麽?”


    風過庭道:“你們有想過一個問題嗎?早前在石橋之戰,一直有毒火炮在手的宗密智,縱然沒有投石機,亦可像鷹爺般徒手將毒火炮擲過來,但他偏沒有這麽做。原因何在?”


    澤剛沉吟道:“毒火炮在空曠開闊的地方,威力遠不及在王堡內施放,這個或許是其中一個原因。”


    風過庭道:“任何攻城者,都不會一次將所有攻城工具推往戰場去,必留有後備,以作補充。假投這個想法是對的,那宗密智手上該仍有一批攻城器械,我們眼前所見的便是撞車,但見不到的可能仍有一批投石機,那是現時最能決定王堡存亡的攻城利器。老宗為何在石橋之戰時,一直不肯出動投石機呢?”


    覓難天駭然道:“我明白了。宗密智不但不怕我們有救兵來援,且是求之不得。他最害怕的是我們見勢不妙,棄城從後山秘徑逃走,再號召各族來反攻風城,逆轉主客的位置。他任由火焚倉庫,正是要藉煙霧掩護,進行攻堡部署。”


    皮羅閣道:“我們必須改變策略。唉!”


    龍鷹笑道:“還是我們的庭哥兒行。公主聽到嗎?你的庭哥兒在這個月來動的腦筋,比他上半輩子加起來還要多,可知他正為公主發著熱戀的高燒。”


    月靈公主如不波止水的聲音從牆頭傳下來道:“虧你還有開玩笑的心情。宗密智先饗我們以毒火炮,再來石彈,加以弩箭,到我們牆碎屋塌,然後以撞車打頭陣全麵進擊,我們再多一倍人仍抵敵不住。”


    除龍鷹、萬仞雨和風過庭三人外,其他人均頹然無語。


    澤剛苦笑道:“似乎唯一方法,是棄堡朝下攻殺,但肯定正中宗密智下懷。”


    月靈公主的聲音傳來道:“有統帥在,怎會無計可施?”


    龍鷹訝道:“公主看得見弟的表情嗎?”


    月靈淡淡道:“我感應到你,你比現在處於峰極狀態的宗密智更強大。”


    此刻沒人可再把她視作不足十六歲的女孩子,她活脫脫正是丹冉大鬼主的化身,與宿世大敵宗密智展開決戰。


    隻有她,才能對宗密智如斯了解明白,不讓他的詭謀奸計有用武之地。


    龍鷹取出折疊弓,張開,遞給夜棲野,好整以暇的道:“這裏如論箭術,必以野哥兒稱冠,且是天生神力。”


    夜棲野當仁不讓、滿心歡喜的接過,問道:“射什麽東西?”


    龍鷹道:“照現在的情況看,老宗該沒法趕在午夜發動攻擊,到對方開始清除倉庫被燒至半塌的破牆,攻擊的時刻才來臨。我們是居高臨下,整個第四層全在折疊弓的射程內,我會獨自出擊,摧毀對方所有遠程攻擊器械,掩護我的便是黑暗,所以要藉老哥的驚人箭術,射毀對方所有能照明的東西。”


    澤剛倒抽一口涼氣道:“有可能嗎?”


    萬仞雨道:“別人沒有可能,但鷹爺肯定辦得到,這亦是我們唯一的生路。”


    風過庭道:“要不要我們兩人陪你去?”


    龍鷹道:“山人自有妙計,人愈少愈能發揮,用的仍是陀螺**,不過今次是活陀螺,哈!若不是在山城這樣的特殊環境裏,我們今次是死定了。”


    風過庭提議道:“既然毒火炮後是石彈,敵人有一段時間不會破門來犯,何不在堡門處設個檑石陣,好配合鷹爺的陀螺**?”


    眾皆稱妙,喪失的信心,又回複過來。


    夜棲野道:“失陪了,我要到後山練箭,以免有負重托。”


    龍鷹探手搭著他肩頭,笑道:“大家一起去,你老哥去練箭,弟去采石。哈!”


    原本對龍鷹的陀螺**一知半解者,終於開始有些兒明白。


    龍鷹左右肩各扛著一塊重達二百斤的石頭,走上城牆。


    正在堡牆觀察敵陣形勢的萬仞雨、風過庭和覓難天都轉身來看他。


    月靈仍保持她似在任何一刻亦會騎仙鶴登天的神秘姿態,寶石般的眸殊異芒流轉,全神貫注堡外的敵方情勢,對周遭發生的事不聞不問。


    龍鷹半眼不看堡外的,挨著外堡牆坐到地上,將石頭放在腳前。


    兩塊石頭顯然經他精心挑選,石體呈現鐵礦的質地,予人堅硬的感覺,扁平而呈長形。龍鷹好整以暇從懷裏掏出鐵鑿、鐵錘,對兩石打打鑿鑿,動起手腳來,光是看他雙手靈活如神的運鑿敲錘,本身已是賞心悅目的事。


    覓難天讚歎道:“鷹爺有雙非常靈巧的手。”


    龍鷹道:“為增加你的信心,告訴你一件事。我們聖上的女兒太平公主,曾推許一張由弟弄出來的榴木太師椅,是她坐過的椅子裏最舒服的,至今仍放在她浴堂外的衣妝間。哈!”


    又隨手從懷裏掏出十多條牛筋索,送到身旁萬仞雨的手裏,笑道:“勞煩萬爺的貴手,搓成永不會折斷、數條合為一條的超級牛筋索。”


    萬仞雨欣然道:“隻要想著它能救命的恩德,本人怎敢疏忽怠慢?哈!包在我身上。”學他般貼牆滑坐下去。


    覓難天也如他般滑坐地上,伸手過去幫萬仞雨弄索子。道:“我一生之中最正確的決定,該是應鷹爺之邀留下來守風城,有種黴氣盡去,驚喜來之無窮的過癮滋味。”


    龍鷹見月靈仍是一副融入了月夜去、不願從幽冥回到人間的摸樣,忍不住逗她道:“敢問月靈大鬼主,老宗那邊情況如何呢?”


    月靈清越的聲音,穿過冥凡之界似的在眾人耳鼓內故事般,娓娓動聽的描述道:“倉庫區的火勢接近尾聲,仍冒起大量的煙霧,阻隔視線。敵人更改用特製的風燈,隻照明下方,不怕風吹,芒光不上泄,令我們很難憑肉眼看清楚對方的調軍遣將。”


    四人聽著她的聲音,那種既入世又超越的感覺,是怎都沒法精確的去形容。


    月靈不徐不疾的續道:“十多輛撞車,分從三條斜道送上來,移至第三層的台腳下,對方可從樓車的階梯,直接登上第三層。此外八架撞車和六台投石機,在半炷香前以絞索和人力吊上第三層台地,還有大批石彈。不過敵人在一個時辰內,仍未能發動攻擊,因為宗密智正將勞累不堪的兵將調走,換上另一批數目介乎八千至一萬人的生力軍。換軍行動仍在進行中,我估計要到三更時分,敵人才能發勁攻擊。”


    龍鷹歎道:“我們的確在知敵上,不住犯錯,宗密智不但老謀深算,還有驚人的忍耐力,直至我們自以為是的守在王堡內,才打出最後的籌碼。”


    萬仞雨笑道:“幸好老宗像其他所有人般,犯了同樣的錯誤,就是不知麵對的是什麽東西。”


    覓難天不解道:“萬爺指的是什麽呢?”


    龍鷹輕描淡寫的道:“他指的是弟。哈!連我都不曉得自己是什麽東西,別人怎能知道?我會給老宗一個他從沒想象過的驚喜。”


    牆外斜道石階下的遠處,傳來“砰砰嘭嘭”的撞擊聲,倒牆拆屋的樣子。


    一如所料,敵人開始清理第四層的火災場。


    龍鷹伸個懶腰,笑道:“大功告成,這是弟首次為自己製成獨門兵器,包保敵人從沒麵對過這樣的東西。”


    兩塊扁石的形狀給統一了,長闊厚相若,邊寬中間窄,還開了坑紋,粗牛筋索紮緊後,不論如何運動石頭,絕不怕有筋索移位或鬆脫的情況。


    索子的另一端特別粗,設計了把手,可套在腕掌處,甚至可調整索子的長度。


    覓難天提議道:“要不要到廣場演練一番?待會可更得心應手。”


    萬仞雨道:“覓兄可知任何兵器,不論如何古怪和難用,他都可以玩得像自出娘胎後一直在用這件兵器。”


    風過庭笑道:“真誇大!不過覓兄確可放心,龍鷹射第一箭前,連弓箭都沒摸過,卻可在大江的暗黑高空裏,命中沒有亮燈火隨水波動的三艘敵船船桅,其它覓兒可以想象。”


    龍鷹大訝道:“當時公子並不在場,卻清楚得像親眼目睹。”


    風過庭灑然笑道:“你的金發美人兒在不同時間向我和萬爺足三遍,怎可能不清楚?”


    萬仞雨欣然道:“不過她的聲音神態確是聽看不厭,故重複了仍是那麽耐聽耐看。”


    覓難天惋惜的道:“我隻是隔遠看過她幾眼,緣慳一麵。”


    月靈的聲音傳來道:“敵人開始布撞車陣哩!”


    萬仞雨和覓難天跳將起來,與轉身的風過庭目注堡牆外的敵況。


    萬仞雨失聲道:“這是新製的撞車,擋箭板隻蒙上生牛皮,沒有包鐵片,卻加高至兩丈,應是吊上來後才加裝的。”


    覓難天倒抽一口涼氣道:“我們雖然占著高地的優勢,卻沒法威脅到撞車後的敵人,更看不破車陣後的情況。此著非常厲害。”


    夜棲野在皮羅閣和澤剛的陪同下,登上堡牆。後兩人都扛著大批長矛。


    龍鷹仍懶洋洋的靠牆坐地,向夜棲野道:“有把握嗎?”


    夜棲野直抵牆垛,朝外觀察片刻,笑道:“風燈比火把更易射,遠的包在我身上,近的由其他人對付。”


    皮羅閣和澤剛把長矛放在地上,前者道:“從高擲下去,矛比箭更有殺傷力,不定可來個一矛三雕。哈!”


    又有人送來布帛和清水,以應付毒火炮生出的毒煙。


    氣氛愈趨緊張,充滿山雨欲來前的勢頭。


    龍鷹問道:“眾手足準備好了嗎?”


    皮羅閣打出一切妥當的手勢,道:“除了沒法應付的弩箭和石彈外,我們有能力應付敵人的任何攻擊。”


    澤剛道:“擂石陣部署妥當,剩餘的會搬上來,從牆頭擲下去,已教敵人難受了。”


    龍鷹輕鬆的道:“當敵人開始以弩箭射擊城門,所有人都要躲進屋內去,關上門窗。牆頭由萬爺、公子和鷹族兄弟負責,我則去令敵人一顆石彈也沒法投出。”


    萬仞雨道:“弩箭機交給我們,看可捱多少塊大石。”


    皮羅閣跪下去,研究龍鷹一手炮製的奇門武器。


    澤剛道:“想不到勝敗竟係於兩塊石頭上,這東西該改個好名字,傳起來時可得更鏗鏘有力,琅琅上口。”


    月靈的聲音傳來道:“叫‘左右流星飛錘’如何?”


    龍鷹大喜道:“得公主肯開金口,還可以有第二個更漂亮的名字嗎?”


    此時福子領著個白族戰士登牆而來,龍鷹等均曉得,福子終尋得熟悉滇池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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