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行走在仿佛無垠的長廊中,微弱的光線透過高大的窗戶從拱頂上懸掛著的無數戰旗穿過,在幽深的環境中刻下了一片流水的銀色。


    這裏是皇宮的最深處,泰拉的最神聖之地。


    我是圖拉真.瓦洛裏斯(trajannvaloris),侍奉人類之主的仆人、帝皇王座的守望者,同時也是繼安德羅斯.朗斯德雷之後的第十七任禁軍統領,率領著為人類之主奉獻一切的萬夫團。


    “守望者之斧”在我的掌中劈啪作響,纖細的能量線條在刃麵上匯聚流竄,仿佛也察覺到了我內心的不平靜……也許該稱之為“激動”。


    我正在前往王座。


    帝國每一個世界都將“王座”這個詞用作詛咒、祝福或、誓詞或者僅僅用作介詞;將王座本身想象成了一把黃金打造的椅子,就像一個蠻荒世界的國王會坐的那種椅子一樣;人類之主就端坐於王座之上俯瞰著銀河,四周堆滿了銀河的財寶,也許還有廷臣在上好的地板上穿行,相互低語著國家大事……


    雖然我不能責怪他們缺乏想象力,又或者說想象力是如此地庸俗,因為在這最黑暗最艱難的時代,隻有牧師指引下的虔誠信仰才能夠堅定他們的思想和決心。


    但他們還是錯得太離譜了。


    前方的長廊出現了其他的身影,他們屹立於黑暗之中,宛如與陰影融為了一體,似乎已經等候多時。


    我向他們點頭致意,跟大部分禁軍戰士穿著雲母金鎧甲不同,他們所穿戴的裝甲染上了漆黑的顏色,要比周邊的黑暗更加深邃。


    來自看守皇宮地下深處收容監牢的暗影獄官;


    以及隊伍為首、指揮他們的現任封印典獄長伯薩.圖斯克,一位嚴肅且令人畏懼的戰士,他無所畏懼的同時還擁有著精金般永不消減的警惕心。


    也隻有這樣的戰士,才能夠看守鎮壓得住黑暗監牢中關押的無數魑魅魍魎,以及來自黑暗科技年代各種危險的秘寶與遺產。


    我們相互行簡潔的禮節以示尊敬,然後在簡單的交流下一同前進。我注意到那幾名暗影獄官兩兩抬著的金屬長方匣子,構成它的金屬神秘而幽邃,不知是何種材料,但毫無疑問是來自我們腳下最深處的黑暗監牢。


    我們這支小隊開始沉默地前往王座——但並非是覲見王座本身。


    而讓我們共聚在這裏、讓我們內心不再平靜的,是夢境。


    夢境對於我們而言並不一樣,成為禁軍的漫長改造與磨練改變了我們的一些思維,導致夢境產生的各種凡俗心智已經被新的思維替換了。


    但其中也有例外,在虔誠而小心的談論裏,有說過在很久以前,祂的意誌曾以夢境的形式出現,用晦澀難明的語言向我們傳授知識、指導我們;


    在埋藏在宮廷內部最隱秘的知識記錄——那些由我們當中最年長,最偉大的前輩長者所書寫的詳細證言,比如戴裏克先、讚納薩,甚至“帝皇之矛”康斯坦丁.瓦爾多本人,都做過被傳授知識的夢境。


    夢境是祂如今的意誌向我們溝通的形式。不過千百年以來,沒人做過夢,許多人,包括我,已開始懷疑其真實性——直到數個泰拉日以前。


    那個男孩——盡管我不像瓦爾多、戴裏克先這些前輩長者在祂還行走在人世間時侍奉過祂,目睹過祂的尊容聆聽過祂的聲音……但我還是立刻意識到,那位男孩就是祂意誌的化身。


    從祂口中述說的言語也並不像些知識記錄所記載的那樣晦澀難懂,需要費盡心思智慧去認真解讀,而是簡潔明了地向我述說以往更加隱秘、“掌印者”未能夠留下言語告知的秘辛,也向我囑咐了我要去做的一些事情。


    包括去麵見如今的祂。


    在這個夢境發生之前,“時間桎梏”——即掛載在我腰帶上的這件神秘造物就給予了我一點預感,我將在未來的某個時間內將會與人類之主的意誌溝通對話;


    這件“時間桎梏”是來自舊泰拉黑暗科技紀元,除了擁有能夠影響時間的神奇力量之外,它還能夠給我一些未來事件的預知;最重要也是最強烈的預知是來自三個泰拉年前,我預感到祂其中一位忠誠的子嗣將在未來某個時間內重新歸來,我為此提前對仍受第十五任統領加拉霍特保守影響下的禁軍修會進行了改革和備戰,同時也開始派出隊伍去召集失落的寂靜姐妹們,以做好準備適應未來可能產生的變化。


    但前一個預知還未實現,緊跟著又來了一個預知並且實現……也許真的是祂的意誌?


    無論如何,我必須小心謹慎,即使強大如我們也有依然可能會被陰謀詭計陷害,我的前一任禁軍統領安德羅斯.朗斯德雷就是這樣被可憎的墮落者誘騙到陷阱中犧牲。


    ……


    除了我之外,還有其他的戰士,包括不眠不休的暗影獄官與他們的典獄長都夢見了男孩以及祂的述說,隻不過後者要顯得更警惕一些。


    也許我該覲見王座上的祂,向祂求證……可夢境裏的祂述說的那段秘辛——在大逆荷魯斯包圍泰拉的圍城最終戰裏,祂切除了自身所有珍貴的人性品質,包含希望、忠誠和憐憫這些脆弱但至關重要的美德拋入了至高天的汪洋中漂流,隻為毫不留情毫不動搖地邁向最終的決戰。


    跟我們對話的就是其中一塊、或者是數塊人性品質碎片的集合體。


    我們聚集起來虔誠莊重地談論了這件事情,最後決定應夢境中的祂啟示前去——既然是來自祂的命令,那我們就不可能拒絕執行。


    ……


    王座不是一個單一的事物,它的結構就像樹根一樣延伸到整個內廷,向上爬行到最高的山峰,向下蜿蜒至禁忌的監牢;它的能量線圈有一個城市那麽大,山峰被重塑以容納其地基,就如同像是這顆古老星球的新生器官一樣,整個泰拉都為這顆器官持續、不眠不休地供血。


    我們這支隊伍行走過一個個大廳和保險庫,通過一扇扇需要嚴格身份檢驗的大門;在經過最後一扇由格拉圖斯型蔑視者永恒警戒的大門後,我們轉變了行進方向,由夢境裏祂向我指引的道路前進著。


    在六分鍾四十七秒之後,我們走到了通路的盡頭,冰冷的牆壁擋住了我們的去路。


    這是我們預想到的情況。盡管皇宮本身就有一座大陸這麽大,但我們都完美理解其內廷蜿蜒的路徑,尤其是王座室所在的那一整片區域。


    封印典獄長伯薩.圖斯克沉默地拿出了一支古老帶有鏽跡的金屬箭矢,在他拿出的瞬間這支箭矢跟牆壁上一個不起眼的凹槽產生了莫名的聯係,各種符號從牆壁上亮起,其中就包括一個醒目的,來自帝皇個人的雷電標記,這樣的標記我曾在王座室的星空之門見到過。


    牆壁上出現了一道新的、可供我們通行的神秘門戶。我能感覺到伯薩的一絲驚訝,很顯然祂在夢境中給我們的指引不相同,比如打開這道隱藏的門戶,又比如從黑暗監牢中取出某些神秘的遺產或科技,裝在暗影獄官們所抬著的黑金長箱裏。


    我們沒有立即將這裏的異狀告訴維護王座區的機械教聖賢士們,這些沉迷於科技的紅袍教士很有可能會認為這是來自歐姆彌賽亞的啟示,從而影響到我們接下來的進程。


    我們沉默地踏進了門戶,沿著這條隱藏在牆壁後、未知的通道繼續前行,我走在隊伍的最前方,守望者之斧的能量力場已經激活,以應對任何有可能發生的襲擊。


    最後我們來到了通道盡頭一個巨大的房間裏,最引人注目的是位於房間中央一個看上去相當古老的圓形、像是傳送門的機器,其表麵金屬纂刻有古老的哥特文字——


    “通往未知或希望之門”


    我看向了圖斯克,期待他做出下一步舉動,例如拿出什麽物件把這個傳送門激活……但他隻是靜默地站在原地。


    下一刻,電流在空氣中閃過,劈啪作響,短暫地驅散了房間內的黑暗。緊接著是更加明顯的機器運作聲,似乎察覺到了我們的到來,這座房間自主激活了。


    我看到了房間頂部的電力線和管道,先前我將泰拉形容為向王座器官供血的身體,那這些在王座區隨處可見的管道就是粗壯的輸血管。有金色的氤氳霧氣從管道中流出,將這座房間徹底映亮。


    是祂的靈能力量麽?我曾去過王座室,真真正正覲見過在名為王座的可怖機器上在生與死之前永久滯留的祂,也見過那些燦爛、粘稠、閃爍著熱浪的金色靈能之火。


    這種金色的霧氣有些相似……但又很不同。我暫時不能夠理解它們的區別。


    但我看見房間中央的圓形門戶被激活了,更多的符號在其表麵亮起,來自至高天的危險力量第一時間湧出,以至於我們在幾微秒的時間內作出反應想要拔出武器摧毀它——但緊隨其後又被那氤氳的金色霧氣掩蓋……又或者說是堵住了至高天的危險氣息,讓它看起來變得更加安全……


    以及未知。


    就如它的名字一樣:通往未知或希望之門。


    “走入那扇門見我。”祂在夢境中這樣跟我說。


    我攔住了想要先進入這傳送門去探查情況的暗影獄官,自己抓緊了守望者之斧踏入了這道神秘的傳送門內。


    跟使用進行跳幫斬首作戰的傳送科技不同,我在踏入門戶的一瞬間就感覺自己像是從飛船上被直接甩進了亞空間裏,無數來自亞空間的惡意就如同潮水般襲來想將我吞沒——


    但下一秒,那神聖的金色霧氣將我與那些惡意隔絕了開來,我親身感受到了這強大的保護是來自於祂的意誌。


    隻不過我的身體仍有種在太空中漂浮的虛浮感,直到我感覺雙足重新踏足地麵,原本在腦海中有些顛倒的萬千星辰纂刻於頭頂的穹頂之上,我意識到自己離開了泰拉的皇宮……來到了另外一個世界……甚至另外一個宇宙。


    “你好,瓦洛裏斯。我很高興你能來到這裏。”


    我聽到有人跟我說話,我看向了聲音的來源,我看到了夢境中那位輕撫我肩甲的男孩,他端坐於一張青銅鑄造的王座上,沒有任何醜陋繁雜猶如機器蚌殼般的構造,沒有仿佛能夠灼燒焚盡靈魂的靈能火浪,隻有平靜的、讓人感到神聖與安心的金色霧氣。


    他十分平靜地看著我,瞳眸內映刻著星辰新生又寂滅的景象。


    是祂。


    是祂的意誌。


    我身軀微微一顫,我不像瓦爾多、戴裏克先這些前輩長者在祂還行走在人世間時侍奉過祂,目睹過祂的尊容聆聽過祂的聲音……但我知道是祂,好像是身體最深處的血脈告訴我的一樣,就如同祂在萬年前將我們逐一創造並傳承下來的那樣。


    “吾主。”


    我立刻走了過去,以最古老、最忠誠的禁軍禮節向祂行禮,忍不住熱淚盈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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