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有光沒說話。


    終究,在冗長的沉默後,把時望月抱進了懷裏。


    她的手搭在了他的背上,像從前小時候做過無數次那樣,溫柔的手掌輕輕撫過他僵硬的身體,一下又一下,直到他放鬆下來。


    許久後。


    她溫柔的說了一句,“晚安。”


    這個伴著蛙叫蟬鳴的夜晚。


    月色透過薄紗窗,在帳篷裏灑落一片朦朧的柔光。


    這一晚,寧有光睡的很好,時望月也沒有失眠。


    他們都做了很美的夢。


    ……


    被日出和鳥鳴喚醒和被鬧鍾喚醒是截然不同的兩種情形。


    清晨六點鍾。


    整座營地的綠意在陽光的輕吻下漸漸蘇醒。


    周圍的一切都純淨的讓人心曠神怡,仿佛一幅淡淡的水墨畫,水墨畫裏,彌漫著好聞的青草香。


    時望月醒的比寧有光早一點,醒來後,發現寧有她正閉著眼睛,睡的安詳,呼吸清淺。


    這是一個很奇妙且美好的清晨。


    醒來睜開眼,就能見到夢裏想過無數次的人。


    他的心裏不自覺升起一股濃濃的感動和幸福。


    麵前這個人就連睡著的樣子都是那樣好看。


    他這一生,除了眼前人,再也未見過一張這般好看的麵孔,美麗的容不下一點沉澱,所有讚美的言辭仿佛永遠不能足以與她匹配。


    ……


    寧有光醒來後,見到的就是時望月眉眼含笑看著她的場景。


    她有點蒙,很快回憶起了昨晚……


    腦袋縮回睡袋,做了幾個深深的呼吸後,她一股腦的從睡袋裏爬起來,“我去刷牙洗臉了。”


    時望月輕笑著說,“好。”


    ……


    寧有光叼著牙刷,蹲在營地邊緣,心不在焉的想七想八。


    她的腳下,成片的雜草掛著露珠,山下白霧繚繞,原本是很仙很美的景色。


    可就是忍不住想要盯著不遠處石頭邊上,一朵隨風搖曳的小紅花看個不停。


    真是,連牙都刷的不認真了。


    囫圇刷完牙了,剩下的半瓶水被她全部倒在了臉上,她這才感覺人清醒了不少。


    身後傳來溫柔含笑的聲音,“擦一下臉。”


    有人遞來一張雪白的一次性洗臉巾。


    “謝謝。”寧有光很自然的把手上的牙刷和用空了的牙膏盒遞給他。


    時望月伸手接過塞進密封口袋裏,以便帶下山丟進垃圾桶。


    ……


    窗外的景色飛馳而過,迎麵吹來清爽的林間風。


    寧有光的心漸漸歸於平靜。


    很快,兩人來到了大柴木的“翡翠湖”。


    “我感覺自己已經置身天堂了。”寧有光伸手做出擁抱的動作,“這裏顏色各異的鹽池組成了我愛的模樣。”


    時望月也感受到了一種無法言語的美。


    ……


    晚上,牧民家。


    “洗完臉,抹這個。”寧有光把一瓶護膚乳遞給時望月。


    時望月用紙巾把臉上的水抹幹淨,有點哭笑不得的開始往臉上抹護膚品。


    在大西北旅遊也不是全然的享受。


    在鹽池邊待了許久的結果是,兩人臉上全是沙粒。


    等他抹完護膚品,寧有光又遞給他一支眼霜。


    “……”時望月很想拒絕。


    “用吧,不然眼睛邊上全是幹紋。”寧有光忍笑。


    在衛生間裏洗完臉,抹上護膚品,兩人這才感覺臉上舒服些。


    接著,就齊齊進入牧民家的大廳,準備享用晚餐。


    牧民家的客廳裏已經坐了好多的客人,牧民家穿著民族服飾的兒女正往客人桌上不斷的端上美食。


    有烤羊肉,烤犛牛肉,還有青稞酒和酥油茶。


    牧民家的羊肉和犛牛肉都是自家牧場放養的,吃起來沒有膻味。


    寧有光吃的很享受。


    時望月……


    他其實有點不太敢吃,怕上火。


    隻好獨自在羊肉火鍋裏涮著土豆和蘿卜,還一杯接一杯的喝酥油茶。


    酥油茶這種東西,其實很多漢地的人並不太習慣它們的味道。


    時望月倒覺得還行。


    畢竟,酒和肉都得禁一禁不是?


    牧民家漂亮的女兒見這位俊小夥看起來很喜歡喝酥油茶,非常開心的給予了他額外照顧,不斷給他把杯子裏的酥油茶添滿。


    寧有光趁著牧民家兒女去表演歌舞後,悄悄側過身和旁邊的時望月說:“當地待客有酥油茶空碗必重新添滿的習俗,以免腸胃不適,我們最好每次都在碗裏留有三分之二,這樣對大家來說都方便。”


    時望月輕輕的舒了一口氣。


    晚餐接近尾聲,牧民邀請客人們去院子裏跳篝火舞。


    客人們排隊等著被獻哈達時。


    時望月的手機不斷有電話打進來。


    他站在寧有光的身後,護著她的同時,不厭其煩的掛掉。


    掛了幾次後,他也有點煩了,就決定把某個不識相的家夥暫時性拉黑。


    拉黑之前,順便發了條微信過去:


    [0:[圖片][圖片]不好意思,最近沉迷戀愛,無心工作。]


    [雲澤梧:???]


    ……


    星星閃爍著亮晶晶的光芒,一點,兩點,三點……璀璀璨璨,閃爍不定,就像一雙雙淘氣,幼稚,而又充滿神秘、智慧的眼睛。


    寧有光在夜風中打了個噴嚏。


    這是一片很寂靜的路,車窗上倒映著兩張模糊的年輕的麵容。


    時望月見她沒說話,看著窗外像是在出神,過了好久才輕輕歎氣,“為什麽要來看天葬?”


    [因為我有死亡的功課需要麵對。]


    “你有沒有發現這邊的人,許多都死在寧靜和諧的環境中?”寧有光微微沉默後,反問。


    時望月點了點頭,“他們在迎接死亡。”


    “是的,他們活著的大多數,都做了好死亡的準備。”寧有光緩緩說,“但我們那邊的人不是的,他們不是否定死亡,就是活在死亡的恐懼中,連提死亡都是一種忌諱,甚至相信,一談到死亡就會招來不幸。但在這邊人身上,我看見死亡既不會令人沮喪,也不會令人興奮,它隻是生命的事實。”


    “你在尋找死亡和生命的意義?”時望月說。


    “是的。”


    上一輩子死的猝不及防。


    今生,她希望能夠找到一種智慧,來利用生命為死亡未雨綢繆。


    她不想臨到死時才赤手空拳的麵對未知。


    她不知道……


    自己能活到什麽時候。1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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