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李明和王建國都表露了身份,那接下來就是正式的做筆錄了。


    李明見王德寶滿頭汗,頓時就笑:“現在知道害怕了?剛下不還拿著100塊錢,衝我嘚瑟的嗎?”


    王德寶老老實實地把100塊錢放在桌上。


    “喲,不買肥燒雞了?”李明調侃道。


    “不買了,”王德寶老老實實地說道:“父母沒了,但欠下的債還在,家裏還剩個十歲的妹妹,我不能出事。”


    聽到這個回答,李明和王建國頓時對他高看了一眼。


    不過,該走的程序還是要走的,該交代的情況也是要交代清楚的。


    “說說吧,誰給你開的門?”李明開始問話,剛才那個戶籍女警進來做筆錄。


    “沒人給我開門啊,我追著那個醉駕的司機就進去了。”王德寶一臉懵懂地說道。


    “陳二狗,也就是你口中的那個長毛,他給了你100塊錢,就那麽放你走了?”李明繼續追問。


    “對啊,不然呢?”王德寶一臉不明所以的懵逼表情。


    李明和王建國兩人對視一眼,眼神變得凝重。


    這種賭窩,不是普通人能隨便進去的,門口一定有機靈的小弟在守門,還有彪悍的打手看場子……不過王德寶要是追著那司機進去的,邏輯上也還行吧。


    但陳二狗可不是什麽善茬,他手上很有可能是有人命的……隻是王德寶不知道而已。


    所以,王德寶是怎麽敲到100塊的竹杠,然後還能全身而退的?這不合常理。


    “你確定,陳二狗沒對你做什麽?也沒說什麽?就那麽放你走了?”王建國沉聲說道。


    王德寶撓了撓頭,裝模作樣地想了想,才說道:“他問我是誰,我說了我的名字,然後他就讓我走了……其他確實沒什麽了啊。”


    嘴上這樣說著,表情也很懵懂淡定,可實際上,王德寶的手心兒都出汗了。


    這時有人叫李明出去,小聲說道:“陳二狗什麽也不說,不過他的手下都交代了。”


    聽刑警隊的同事講完,李明沉吟道:“劉洋那些人說,王德寶是最近一段時間才去賭博的,這和王德寶的表述矛盾……不過也有表述一致的地方:今天王德寶確實是追著那司機去的,也確實打了司機一拳,陳二狗確實給了王德寶100塊錢,然後就那麽放王德寶走了。”


    同事說道:“我就是過來跟你通個氣,方便你審訊這個王德寶……李哥你放心,陳二狗遲早得張嘴!那李哥,我先走了啊,陳二狗有個心腹手下沒逮住,聽說是去一個大娘家踩點了,我趕緊去沒準兒還能趕得上行動。”


    李明聞言,一把抓住同事,急切地問道:“大娘家?是不是侯桂芬?”


    同事驚奇不已:“你怎麽知道?”


    李明一拍大腿,神情是有些一言難盡地恍然。


    過了一會兒,同事聽完李明的判斷,表情也是一言難盡。


    “嬸子誣陷自己的親侄子賭博?”


    李明歎氣道:“現在還不能確定,我去王德寶的工作單位打聽一下。”


    同事滿臉義憤:“我跟你一起去。”


    李明沉吟一下,說道:“那咱們分頭行動,我去找車間主任,你去找工作班的班長,暫時就別擴大範圍了。”


    審訊室裏。


    王德寶倒不是太擔心,因為上一世他也被詢問過,隻不過當時他失去了妹妹,斷了腿,已經是一心求死的狀態了,當時詢問他的警官對他也充滿同情,也就沒有太過為難他。


    再加上陳二狗在這方麵確實很講義氣,咬緊牙關硬是沒供出任何一個賭徒,所以他自己被很判的很重。


    這一世,王德寶不會把全部希望寄托在陳二狗的人品上,但他自信自己的說辭沒什麽bug,情況至少不會一邊倒。


    其他暫時也沒更好的辦法,隻能等著。


    賭博的是上輩子的王德寶,現在的王德寶是為了拯救妹妹和自我救贖而來,他絕不可能去踩縫紉機!


    以後努力做慈善彌補吧。


    筆錄暫停,王德寶也走不了,幹脆拜托王建國,先把他補戶口簿的手續登記上,然後再把妹妹接來……她一個才十歲的孩子,單獨在防空洞住,肯定不放心啊。


    王建國想了想,現在接王芸來肯定不行,等晚上吧,不過可以讓戶籍女警先給王德寶登記補辦戶口簿的手續。


    真要是嫌疑落實了,也是需要戶口簿的。


    手續很簡單,戶籍女警名公事公辦地登記完,轉身要走,王德寶趕忙說道:“姐,我補戶口簿的事,你可千萬不能告訴我家親戚,還有我同事。”


    “不可能。”戶籍女警直接拒絕:“你才17歲,還沒成年呢,這事兒遲早得通知你的監護人才行。”


    “我都上班了,縣肉聯廠,我是正式職工,我自己就是我自己的監護人……反正這件事你不能告訴別人。”王德寶頓時急眼了,這事兒要是讓大伯知道了,那老銀幣肯定會趁著他失去人身自由的時候,開始搞事情。


    “哦?你大伯和同事怎麽了?”戶籍女警頓時來了興趣,追問道。


    王建國也發現王德寶的情緒有點兒不正常,一邊若無其事地抽煙,一邊暗暗注意。


    王德寶猶豫了一下,他是真的膩歪……雖然他現在過的挺慘,但是他真的不願意跟別人賣慘,搞得他好像求別人可憐他似的。


    但見戶籍女警要走,王德寶也顧不得那麽多了,就把債務的事,以及最近和二嬸的衝突,還有他“懷疑”大伯要讓他二兒子改名,然後頂替他工作的事,說了一遍。


    雖然王德寶說的很客觀,並未摻雜自己的情緒,完全就是陳述事實,但是,正因為如此,戶籍女警反而聽的眼眶泛紅。


    連見慣了犯罪和生死的王建國,也暗暗握緊了拳頭。


    因為王德寶不摻雜個人情緒的客觀描述,在他們看來,反而代表一種積極正麵的態度——小夥子有擔當,有韌勁兒,即便受了委屈,也沒有怨恨那些做事出格的人,顯得很理性。


    一個17歲的少年,能做到這樣,太難得了啊。


    這麽理性懂事的孩子,會拿妹妹用命換來的錢,去賭博?


    你他媽是在逗我?


    明明是那個可惡的二嬸在誣陷!


    “所長,我出去一下。”戶籍女警眼紅紅地說道。


    王建國了然,她是要去王德寶的親戚那打聽一下,王德寶說的是不是實情。


    猶豫一下,王建國說道:“叫一個刑警隊的同誌陪你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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