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寶弄好了四菜一湯,又去外麵買了一斤饅頭,幾個燒餅,正好碰到薛梅三人回來。


    薛梅滿臉的掌印消去了一些,但臉部還是腫的厲害,不過看到王德寶以後,她的笑容卻很燦爛。


    陳諾也在笑,隻是笑容有一點點勉強,稚嫩的臉上滿是掩飾不住的愁容。


    “成了?”王德寶問道。


    “嗯,回去說。”薛梅開心地說道,拍了一下自己的上衣口袋,順手把王德寶手裏的主食接了過來。


    陳諾見媽媽兩手離開自行車把手,她慌忙把自行車接過來扶好。


    王德寶麵露喜色,看來事情比他想象的還要順利的多啊。他原以為薛梅頂著一身傷,再帶著兩個小的,還要再磨個兩三天,才能把婚離掉呢,但現在看來,薛阿姨這是一個上午就拿到離婚證了啊。


    牛啊!


    王芸從陳諾的懷裏跳下來,就一頭撲進王德寶的懷裏,嘴裏喊著:“哥哥,薛阿姨誇我了,說我表現可好了。”


    王德寶哈哈一笑,把妹妹抱起來,邊走邊說道:“小芸真乖,中午咱們吃好吃的,慶祝一下。”


    王芸頓時更開心了,兩手抱著王德寶的脖子,撒嬌地說道:“哥哥,你真好……咱們中午吃什麽好吃的啊。”


    王德寶的心裏顫了顫,記憶中,自從被大伯一家趕出家門,兄妹倆流落街頭,妹妹就再也沒和他撒過嬌……一直到現在。


    因為這大半年,王德寶的情緒很差,脾氣也很差,對妹妹說話從來沒有好聲好氣,雖然還不至於動手打人,但罵人那可是每天必有的……一想到自己對著已經枯瘦如柴,嚴重營養不良的妹妹,大聲嗬斥的樣子,王德寶就羞愧的無地自容。


    真的,前一世的王德寶,每次想到這個畫麵,就忍不住淚流滿麵,恨不得砍自己一刀……這是他自責了後半生的悔恨。


    而現在,重生回來幾天以後,妹妹終於又親昵地抱著他的脖子,開始撒嬌了。


    這一刻,王德寶滿臉的幸福,臉上的笑容那叫一個陽光燦爛,看的薛梅和陳諾母女倆都看呆了。


    “哥,我問你呐,中午吃啥……你笑什麽?”王芸沒等到哥哥的回答,她有點兒膽怯的撐著王德寶的肩膀,抬頭看哥哥的臉,結果發現哥哥笑的可燦爛了。


    王芸頓時就懵了,這是咋了?她說了什麽好笑的話了嗎?還是我鬧笑話了?


    有嗎?


    沒有嗎?


    王德寶眼眶有些濕潤,揉了揉妹妹還是枯黃的頭發,說道:“小芸,以後不許這麽小心翼翼,哥之前凶過你,還讓你吃苦了,哥向你道歉,哥對不起……要不你打我幾耳光吧,要不我心裏難受。”


    王德寶本來還是可以克製的,但這話一說起,回憶頓時上頭,眼淚頓時就有點兒憋不住了。


    不是因為王德寶的控製力不行,而是因為,王德寶對妹妹太愧疚了,這已經是他前一世長達幾十年的夢魘了。


    “哥,我不怪你啊,你別嚇我,你要好好的,我怕!”王芸嚇壞了,但是,嘴上語無倫次地說著怕,她卻又重重地抱緊了王德寶的脖子,偎依在王德寶的懷裏。


    王德寶瞬間想起自己剛重生過來時,腦子還不是很清醒,那時的王芸,小小的身體一邊恐懼地顫抖著,一邊還勇敢地擋在王德寶的麵前,試圖阻擋債主親戚們繼續毆打王德寶。


    當時王芸怎麽說的來著?


    我爸媽都死了,我現在隻有這一個哥哥了,他流了好多血,求你們救救他吧……


    當時王芸聲嘶力竭地哭喊:隻要你們救救我哥,我賣血賣腎還你們的錢!


    這句話當時就深深地刺痛了王德寶,現在回憶起來,那種靈魂被刺穿的感覺,依舊痛徹心脾。


    “小芸放心,爸媽都不在了,但是哥哥在,哥哥會保護好你的,哥哥發誓!”王德寶咬著牙說道:“以後要是哥哥再罵你一句,或者沒照顧好你,你就往死裏打哥哥的臉,我說的。”


    “哥你別這樣說,我怕……我會聽話的,我不打你,我死也不會打你。”王芸眼淚汪汪地說道,但是抱得王德寶更緊了。


    陳諾扶著自行車,呆呆地看著這兄妹二人,眼神裏是深深地豔羨……她也好想有哥這樣疼她、愛她、寵她的哥哥,或者父親!


    在刹那間的恍惚,陳諾甚至不自覺地把王德寶的形象,幻想成了她父親和哥哥二合一的角色。


    可惜她的父親就隻會酗酒、打人、羞辱她,看到她多盛了一點飯都會罵她不要臉,罵她是賠錢貨,父親這個詞帶給她的從來隻有恐懼……她渴望缺失的父愛,但恐懼和渴望一樣多。


    陳諾清醒過來有些自卑地低下頭。


    “回屋去說!”薛梅打斷了兄妹倆,她的眼眶紅紅的,噙滿了淚水,留在她滿是傷痕的臉上,刺的她嘶嘶地吸著冷氣。


    王德寶這才注意到,路邊兒賣饅頭的老板和老板娘,以及排隊買饅頭的幾個街訪,或者眼眶發紅,或者同情地歎息,以至於周圍原本嘈雜的環境,都一下安靜了不少。


    王德寶趕忙道了聲歉,趕緊抱著妹妹往家裏走。


    薛梅拎著饅頭燒餅,陳諾推著自行車,母女倆緊隨其後。


    身後是低低的議論聲和歎息聲,之前社區的街坊鄰居們對於王德寶追砍侯三的恐懼和疏離,一下子被打破了。


    這時候人們才忽然意識到,王德寶兄妹倆的身世是真可憐,要不是王德寶這個當哥的夠硬氣,有擔當,那兄妹倆早就被欺負死了……所以,還能怪王德寶反應過激嗎?


    失去雙親,失去工作,賣工作的錢也全都還了債……那等於是啥都沒了啊。


    想在社會上立得住,不夠狠怎麽行?


    當然不行!道理誰都懂!


    再說王德寶怎麽不追砍別人?單單就追砍侯三一個?


    這時,一個老人狠狠地說道:“這事兒,真不怪小王,我家養的雞就被侯三那混蛋玩意兒偷了兩隻,他還死不承認,我都聞到他家裏燉雞的味兒了!這樣的禍害,早該送大西北篩沙子了……怎麽嚴打這麽久了,就沒把他給嚴打了?”


    有人挑了頭,其他人頓時紛紛罵了起來。


    可見,侯三這人確實是神憎鬼厭,整個社區就沒幾個人喜歡他的,畢竟大部分人多多少少都吃過侯三的虧。


    至於沒嚴打到侯三,純粹就是這丫挺的夠聰明,壞事從來不幹絕,不踩線。


    “去找李主任反應反應,侯三這樣的禍害,不能就這麽放過他,趁著現在嚴打,必須把他給鎮壓了,不然以後他變本加厲了怎麽辦?到時候誰還能製得住他?”


    人群中,不知道誰這樣說了一句。


    剛才熱鬧的討論,頓時沉默下來。


    背地裏罵一罵當然沒問題,可要是真人去舉報……倒也沒什麽,但要是弄不死侯三,那就和那個禍害結了死仇了。


    片刻之後,忽然一個中年人分開人群走出,嘴裏說道:“我知道李主任家在哪,我去找他反應情況。”


    這時有知道內情的人,在他背後幽幽說道:“侯三盯上老曹他們家閨女了,天天上下班的路上尾隨,老李和他媳婦給逼得天天陪著閨女上下班……這踏馬哪有千日防賊的道理,現在侯三是什麽也不幹,就跟著,但要是哪天疏忽了,那個禍害真幹點兒什麽,怎麽辦?”


    一聽這話,家裏有閨女的街坊頓時待不住了,稍一猶豫,抬腿跟上老曹。


    反正也有帶頭的了,今天必須要李主任給個說法,侯三這禍害不除,整個社區沒人能安心。


    其他人麵麵相覷,陸陸續續也都跟上……能告狀就跟著告,告不了也看看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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