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巧雲聽齊芷青指名道姓的,一頓之餘,左右瞧瞧無人,方笑道:“二妹妹,她好歹是世子夫人,可要慎言啊。”


    齊芷青冷哼:“世子夫人又如何?她給我們馮家沒臉,難道我說她不得?”


    王巧雲一時沉默。


    她已自父親口中聽說了前日事,心中雖歎安陽侯世子行事不留情麵,但若說是有人給馮家沒臉,不如說是齊家兄妹行事不慎,遞了把柄給人的緣故。


    但這話,她是無論如何不能當著齊芷青說,更何況她本不喜歡李月嬌,便順著她道:


    “說來她今日打扮是很古怪,我在京中見過她兩次,一次是在侯府,一次是在她家的那個買賣,可都不是這等打扮,的確惹人發笑。”


    齊芷青聽她說李月嬌的不是,更加高興起來,隻笑啐道:


    “哎喲,雲姐姐可別提買賣了,她還說要在這兒開木匠鋪子呢。”


    “她竟然……她家那鋪子東西還好,可她帶了很多工匠來嗎?”王巧雲公允地評價,也心生好奇了,道。


    齊芷青臉色忽得沉下來,乜斜著眼睛看王巧雲,冷聲問:“……雲姐姐,你怎麽還誇她?我不喜歡她,你站誰?”


    又這樣。


    可真是個孩子,陰晴不定的。


    王巧雲看她生氣,無奈在心中歎氣,隻能道:“傻丫頭,我自然是重你的。”


    齊芷青臉色好了些,嘟囔道:“姐姐該知道我外祖家開著木匠鋪,她如今也要開,嗬,仗著將軍的勢多管閑事,與民爭利,可惡得很。”


    王巧雲再次沉默下來。


    她很想說二妹妹,你的家世,你外祖的家世,這“與民爭利”四個字,可不當說啊。


    隻是她深知齊芷青脾氣大,好的時候很好,一聲惱了便不認人,況她心中還另有一段心思,自然不好與她爭執,隻得將心裏話蓋起,笑說:


    “我不喜歡世子夫人,也不喜歡機巧閣,一家子上下,狐媚得很。”


    饒是李月嬌脾氣很好,聽見這話也立刻掉了臉,嘴角都沒了笑意。


    王姑娘這話說得,又難聽又莫名。


    什麽叫她一家子都狐媚?這是把她外祖母、她爹都罵進去了。


    雲團見自家小姐變了臉色,哪兒還能忍住?立刻就要衝出去,卻被李月嬌手疾眼快地扯住胳膊,示意她給自己把釵環戴好。


    都聽到這兒,不聽完,她豈不是很吃虧?


    想著,她端起茶杯,將剩下的半碗殘茶一飲而盡,試圖澆滅心中怒火。


    外間二人邊說邊到了閣子下。


    齊芷青一個未嫁女,聽見王巧雲此等形容,頓時眉開眼笑起來,又因著好奇笑問她:“我也覺得她很狐媚,誘得將軍那樣對她。”


    王巧雲正打算解釋給她聽的,可忽得聽她將話轉在了薛鎮身上,不覺一怔。


    她生性敏感,已聽出齊芷青每回提到薛鎮,總帶著些小兒女的繾綣。


    和她那譚家表妹似的。


    她忙拉住正準備上樓梯的齊芷青,壓低聲音問:“你怎麽……難道你還……”


    她雖然說李月嬌說得難聽,但真要說起此等事情,她的臉先羞紅了。


    齊芷青卻不在意,隻秀眉輕挑,反問:“怎麽?不可以?我難道配不上將軍不成?”


    之前在街上就發現不對的事情,此刻因著自己聽牆角,就這般大喇喇地聽見了,李月嬌無奈搖頭,無聲輕歎。


    看來這位齊姑娘雲英未嫁,又出身高門,怎麽還惦記有婦之夫?


    她轉了一下腕上的鐲子。


    薛鎮有什麽好的?你想要,待將來他們和離之後,拿去好了,李月嬌不快地想。


    但再一轉念一想,是了,薛鎮於她絕非良配,是因為他們之間那點無證無據,卻隱有千絲萬縷的仇恨;但若是換個人,薛鎮的脾氣秉性溫柔儒雅,敦厚平和,通房妾室一概都無,還真是好良配。


    而身份爵位,本事能力上,還真與齊芷青搭得很呢。


    李月嬌在心中胡思亂想著,最後用力轉了一下腕上的鐲子,恨恨地想,這樣“好”的人與她有仇,還連累她挨罵。


    送齊二小姐好了。


    雲團更聽得目瞪口呆,那位齊小姐在說什麽啊?!


    世子有什麽好的?冷心冷情,動輒疑人,是個木頭,還是有婦之夫!怎麽就值得一個高門大戶的閨中女兒傾心?


    外麵的王巧雲聽她說得這樣子直白,早嚇得花容失色了,慌忙去捂她的嘴,急道:


    “什麽配不配得上,你是未嫁女,怎麽對個有婦之夫……你別胡來啊。”


    她再不喜歡李月嬌,這種事情上也拎得清,齊芷青的話如果傳出去了,落個自薦枕席的評價,名聲還要不要了?


    隻怕連薛鎮的名聲都要受損,背上個已婚之人引誘閨中女兒的罪名。


    而那位孝惠郡主豈是易於之輩?


    齊芷青絲毫不怕,隻笑道:“姐姐放心,我又不是傻子。我齊家女兒,怎可能給人做妾?”


    咋?難道你還要殺了世子夫人,自己做正妻?


    王巧雲隻想勸她別亂來,齊芷青已經抱著王巧雲的胳膊,一邊上樓梯,一邊笑問:


    “先不說那些,雲姐姐先給我說說,你為何說她全家都狐媚?”


    王巧雲覷著她的臉色,情知眼下勸不得她,隻能暗歎一聲,將要勸的話壓在心底,跟著邊上樓邊說:


    “她們機巧閣中有一個女木匠,叫秦樂的。那工匠都是男人,她一個女子混在其中,能有什麽好處?”


    李月嬌聽王巧雲竟然編排到師姐身上,還口口聲聲女木匠如何如何,心中更氣了。


    女木匠怎麽了?百工之行雖與時人一樣重男子,但向來不缺女兒做到大家的。


    王姑娘自己也是女子,怎能如此輕人?


    外麵,王巧雲繼續道:“因此她丈夫自然不快,就在外麵養了個戲子,”說到這兒的時候,王巧雲的臉色緋紅,但齊芷青聽得卻津津有味,“後來被她知道了,便追著那男人打出了三條街,討了和離書。”


    齊芷青聽得笑出了聲,反而點頭讚道:“雖然潑辣,倒不錯。”


    王巧雲嗐了一聲。


    二人已經推開了門,邁步進來。


    “若隻是這樣,我也佩服她,誰知她一個失婚婦人,竟然勾引……”


    王巧雲的話戛然而止,與齊芷青呆愣在門口,看著李月嬌。


    李月嬌坐在椅子上,安然看著她們,笑問:“我那師姐,怎麽了?王姑娘繼續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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