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柳立刻從倒座的丫鬟房中跑出來,應道:


    “夫人喚奴何事?”


    對麵胡氏兄弟的房門半開著。


    李月嬌知道胡沐定然是聽著的,便對翠柳笑道:“把你給我繡的帽衣花樣拿來,我有些新的想法。”


    “是。”


    翠柳立刻回屋取出針線活,到了李月嬌的屋內。


    李月嬌吩咐雲團關了門窗,這才才低聲問翠柳:


    “今日可有人進了我的屋子?有外人來家嗎?”


    翠柳聽她問得古怪,忙道:


    “今日隻奴去城門瞧了熱鬧後回來,和往常一樣進夫人房間打掃通氣,再無旁人進來。再就是今日回來的路上,奴碰見了吳夫子的太太,說了兩句話。夫子太太說他家小兒子總咳嗽,要吃冰糖燉梨,他們就托了人尋了好大一筐梨,也不吃了,要分鄰居些,後來就真的送來了些,也沒別人了。”


    她第一次見李月嬌這樣疾言厲色的模樣,心中忐忑,細致說完今日事情後,小心翼翼問:


    “夫人,是丟了什麽東西嗎?”


    李月嬌垂了片刻頭,想了一番後才勉強擠出了個笑容,對她:


    “沒有,沒事了,你不要和人說我問你的話,即便是那三個翠也別說,她們更小些,不經事的。”


    “是。”翠柳略鬆了口氣,忙屈膝應了,抱著針線活離開了。


    李月嬌依舊呆坐在妝台前的凳子上,半晌後才拿出藏在袖中的紙條,展開來,又看了許久。


    無甚特殊的字體,尋常的鬆煙墨,安化郡最常見的麻紙裁成的紙張。


    隻看紙條,看不出半分來曆。


    雲團沒敢湊過來看那紙條上寫了什麽,隻遠遠瞄一眼,見上麵還有紅字,也不知道是不是血,怪嚇人的。


    她小聲問:“小姐到底怎麽了?這紙上寫了什麽?”


    李月嬌搖搖頭,開口道:“把蠟燭點上吧。”


    雲團忙點上燭台,放到李月嬌身邊。


    李月嬌抬手,將那張紙條就著點燃了,拿在手中,看著火舌將紙條卷沒。


    雲團怕她燙了手,急忙將個空杯子端來,道:“小姐,手。”..


    杯子到了眼前,李月嬌才覺指頭被燙著了,一鬆手,剩下的那無字一角,落在了杯中。


    她直接用手將落在桌上的紙跪掃到地上,雲團沒攔住,隻能擔心地看著她,不知該如何勸。


    “沒事,”李月嬌低聲道,“什麽都別說,隻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施恩成仇,一屍兩命。


    如此文字,她怎可能想不到發生了什麽?


    她坐回到床邊,從暗格中拿出母親的手劄,抱在懷中,靠著床欄,望著窗上的回紋窗發愣。


    娘,當年的事情,究竟因為什麽?我到底怎樣才能知道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麽?


    您隻給我留下這樣的一份手劄,我看了很久,卻沒有半個文字涉及到技藝之外。


    除了誤打誤撞發現了那一頁紙上內容之外,我再沒發現任何線索。


    究竟怎麽回事兒?


    而您的死又是怎麽回事?


    施恩成仇,難道是,難道是……


    李月嬌的腦海中,飄過了兩個人的身影。


    一個是那待在道觀中避世瀟灑的老侯爺,而另一個則是那個與她糾纏,恨他怨他厭惡她的……


    她想了很久,想到糖糕被送來時,想到晚飯,想到入夜掌燈。


    終究,徹夜難免。


    *


    倒座房胡家兄弟的房間中,胡榮是卡著宵禁的時間才回來的。


    胡沐忙問:“二哥,查清了?”


    “嗯,那群人是塗郡來的客商,東西是從鄭國那邊販來的毛皮與丹砂,路引、商引、貨引皆無問題,確為大昭子民。”胡榮解了衣裳,(本章未完!)


    第九十章心亂


    如是道。


    胡沐聽著也似沒問題,皺起眉頭問道:“那該是沒問題,可夫人為何是那樣反應?而且二哥,下午回來的時候,夫人還急叫了翠柳去,關門關窗地問了很久,我隱約聽見似乎是夫人房中丟了東西,但我旁敲側擊地問了翠柳,又像無事。


    他們跟著李月嬌也有段時日了,還是頭回發現她這樣古怪。


    胡榮略一沉吟,也想不出個頭緒來,隻得道:


    “還是要當心,今夜我們先輪流守夜,免得夜間出事。這些日子我們也要警醒些。待明日我先去同將軍說了,將軍極重夫人,知道後定會讓人細查,自然比咱們兩個行事便宜。”


    胡沐點頭道:“是,那二哥先休息,頭半夜我來守著。”


    “好。”


    *


    那日之後,連著幾日無話。


    李月嬌似乎又恢複了之前的模樣,又開始往返於機巧閣和家中,愛說愛笑,愛聽人說話。


    唯獨就是胡家兄弟無論白天黑夜,跟她跟得更緊了。


    李月嬌知道都是薛鎮吩咐,更知道胡家兄弟必然早告訴了薛鎮那日發生的事情。


    她心中早已琢磨出了很多應對的話,可是偏偏,薛鎮竟然一直沒有來尋她。


    李月嬌心中的不安與懷疑,反而更強烈了。


    他是去查了吧?查到了什麽嗎?


    如果當年種種另有隱情,而隱情真與薛鎮有關,她該如何?若真與老侯爺有關,她又當如何?


    李月嬌心中千頭萬緒,報仇兩個字自然在眾多頭緒中占了上風,但又屢屢被她壓著。瞧瞧,原來自己此時也在想著沒有證據怎能輕率;原來自己思至最後,也不過是並無證據,便已因一言一語,疑於他人。


    李月嬌心中越苦,麵上越發表現得尋常。


    *


    至九月十二日,無風,暖陽晴天,大大的好日子。


    新建的第一架水車便要正式建成了。


    秦樂一大早便到了河岸邊,與眾匠人檢查著水車,為水車最後立起使用最準備。


    屯民們都知道今天是大日子,早就準備了祭河龍王的條案、貢品、香爐,巴巴等著吉時。


    吉時在近中午的十分,卻不料上午時候,郡守府的馬車就到了。


    但車上下來的人,卻是王巧雲、齊芷青與那譚家小姑娘,名叫玉欣的。


    王巧雲和齊芷青都穿戴著玉色繡竹的帽衣,譚玉欣沒有穿帽衣。


    秦樂一見她們幾個,好心情頓時煙消雲散了,別過臉去不理會。


    而那三個人站在車前,一起往河岸邊眺望,譚玉欣極嫌棄地嘟囔:


    “二位姐姐,這裏有什麽可看的嘛?”


    第九十章心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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