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手背在她眼前晃了晃,起先宋棠並不在意,但是,看到他手背的關節骨頭處確實又紅又腫,有好幾處凸起的地方破了皮,擦了碘伏,她多少有些觸動。


    不知道是昨天揍人受傷的,還是今天揍人受傷的。


    她隻是對他冷淡而已,並不是鐵石心腸,畢竟他真的是因為她才受的傷。


    “喂,真的睡了?”男人問得特別小聲,聲音特別溫柔。


    宋棠微歎一口氣,正經問他,“你到底想幹嘛?”


    請說出你的故事!


    榮楚欽順勢將手臂放在了她的頭頂,勾唇一笑,“圖錢肯定不是,那你說我圖你什麽?”


    宋棠翻了翻白眼,不想跟他猜來猜去的打啞謎,她掀開一點被子彈坐起來,麵對他,雙腿一盤,開門見山地說道:“榮總,我們雖然結婚了,但是,個中緣由你我都清楚,簡單概括一句就是我們都是被逼無奈。”


    “既然都是被逼的,我以為我們不用溝通也能達成共識,可是你前後不一的態度讓我很費解。”


    像現在這樣扭扭捏捏糾糾纏纏委委屈屈黏黏糊糊磨磨唧唧的樣子,幹嘛呢?


    榮楚欽半躺著,雙手枕在腦後,雙腳也交疊放著,挺悠閑的姿勢,他故意問道:“我前後不一?有嗎?”


    “你以前天天流連花叢夜不歸宿,怎麽,真把結婚證當一道枷鎖了?”


    “亂寫寫的你也信?”


    “有照片啊,把你榮大少爺的俊臉拍得一清二楚。”


    “嗬嗬,假新聞。”


    宋棠自是不信,但也猜到了他會狡辯,換一個切入口,“那你不也是被榮老逼的嗎?”


    “爺爺讓你改口了。”


    “……”這人的關注點會不會有點奇怪?


    “你一下爺爺,一下榮老,有時候還稱榮董事長,你不亂我都亂了。”


    “……”大家評評理,這個人是不是攪屎棍?!


    宋棠默了一下,重新將話題轉入正軌,“既然大家都是被逼的,你繼續過你的逍遙日子我絕對不會幹涉,我也會踏實工作不辜負爺爺對我的信任。等哪天時機成熟,我會離開榮氏,到那時我們的關係可以重新商量。當然,前提是讓爺爺同意,其實他老人家就是著急抱曾孫,以你的能力……”


    話趕話的談到能力問題,這氣氛就不太對勁了。


    畢竟,她前一晚上才剛剛體驗過他的能力。


    榮楚欽原本散漫慵懶的神情倏地一緊,能力者真的特別在意別人對自己能力的評價,尤其是體驗者對自己的評價。


    這麽近的距離,宋棠看著他的微表情,都能把他的內心活動看穿,於是重新解釋道:“我是說,爺爺就是希望你收收心,有個正經女人照顧你,享受正常穩定的家庭生活。”


    “你誤會了。”男人突然回話。


    “什麽?”


    “跟你結婚我不是被逼無奈,而是求之不得。”


    “……”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結婚第一晚我就跟你說了,我不準備過無性婚姻,我覺得現在就是我想要的生活,正經的老婆,正常且穩定的家庭生活。”


    “那你之前不是很反對嗎?還跟你爺爺吵架?!”


    榮楚欽嘴角一揚,笑得格外得意,“那是激將法,我越是反抗,爺爺就越會逼我。不然,我的結婚對象永遠也輪不到你。”


    宋棠無語至極,正色道:“榮楚欽,我不是三歲小孩,你還不如說你想挑個幹淨的女人給你傳宗接代還能讓我信幾分。”


    明明是渣男,裝什麽癡情?!


    看著她嘲諷的表情,榮楚欽笑得很無奈,也是,渣男人設打造得太深入人心了,一時半會兒也改變不了。


    “這樣吧,之前的事情,無論是什麽,都不提了,我隻跟你談以後的事。以後,我們就是兩夫妻,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爸就是我嶽父,拿回公司的事情,我也會幫你。”


    他真的是死死拿捏了她的軟肋,拿回爸爸留下的公司,就是她做這場交易的目的。


    “其實這也是爺爺的條件,你想跟我做一對假夫妻,那是投機取巧,不可取。”


    這下,宋棠完全沒了反駁的底氣。


    她以為的“共識”,不過是她的一廂情願。


    榮楚欽看她態度變軟了,內心竊喜,又說:“你的一個條件,跟兩個人分別做了兩場交易,我們都幫你達成目的,怎麽算都不虧。”


    宋棠坐著,他躺著,她眼眸低垂,俯視著看他,時隔多年,她依然能記起當初分手的原因,但凡她愛得少一點,都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容忍。


    如今,那份傷痛早已在她心裏結痂,難道現在要揭開它?


    俗話說,一次不忠,百次不容。


    她怕疼,不想揭。


    可是,心比天高,命比紙薄,無依無靠的她憑什麽去對抗擁有一切的榮楚欽?更何況,早就是她與榮老爺子談妥的交易,現在再與榮楚欽商談做一對假夫妻,另立條件,嗬,可真是又當又立啊。


    她的眼神忽然失去了針鋒相對的芒刺,變得飄忽不定,她自嘲地笑了笑,臉上盡是悲涼。


    榮楚欽看到她這樣,收起了所有的攻勢,他不明白她在笑什麽,他隻知道,這樣的她,讓他好心疼。


    “我是真的想和你好好過日子,我是真心的。”他立刻表態,還伸手去掏口袋裏的對戒盒,生怕晚一步就又錯過了。


    可是,宋棠卻苦笑起來,冰冷的語氣緩緩傳出,“好吧,走腎不走心,我懂。”


    一句話,讓榮楚欽摸到對戒盒的手驟然僵硬,原來,她以為他隻想睡她。


    不斷地深呼吸,情緒調節了好一會兒,他才緩緩開口,“你現在不相信我,沒關係,你別聽我說什麽,看我做什麽吧。”


    別聽他說什麽,看他做什麽……


    後來是怎麽睡著的,宋棠自己也不知道,身體太累,思緒太亂,她隻知道眼睛再一次睜開的時候,外麵的天色已經大亮了。


    外麵忽然傳來一陣吵嚷聲。


    “太過分,畀人打成噉點都係我地嘅錯?”一個怒氣衝衝的女聲,說的是粵語。


    “哎呀,就算我求嚇你,咩都唔識嘢就唔好俾我添亂喇。”一個男聲回應她。


    “你喺屋企,對我橫,喺出便點就同條蟲一樣?”


    “你咪嘈,入去先!”


    “羅錚,你個廢材!”


    “你入去!……榮總,不好意思丫,女人不懂事。”


    病房裏太過安靜,外麵的聲音一清二楚,她不禁心想道:羅錚也在這家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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