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燈初上,夜色珊闌。


    車後座,榮楚欽看著窗外不斷後退的街景,不知不覺地,眼睛變得酸脹,視線變得模糊。


    他反複回想著丁醫生的話——“那場車禍是根源,而你,是誘因。”


    ——“她也很想愛你,但是,她不知道怎麽愛你。”


    ——“我推測她是很想愛你的,隻是病了,硬件條件不允許。”


    ——“而有的患者卻跨不過去,需要及時叫醒,事後會更加痛苦。”


    榮楚欽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全是宋棠十指血肉模糊的畫麵,他口口聲聲地說要保護她,殊不知,傷她最深的人,就是自己。


    等紅燈的時候,沈括抬頭看了一眼後視鏡中的老板,看著老板那比吃了屎還難看的臉色,理智告訴他,千萬不要在這個時候去打擾他。


    但是,對麵的車燈晃過來的時候,他看到老板眼睛裏有亮晶晶的東西在反光。


    嘖,好讓人心疼啊。


    於是,他冒著生命危險,關切地說道:“榮總,你還沒吃晚飯呢,要不要先去吃一點?”


    榮楚欽聲音略微沙啞,說道:“太太在家,不能讓她久等。”


    “哦,好。”


    我讓老板吃飯,老板讓我吃狗糧。


    與此同時,宋棠正在廚房忙活,熱氣騰騰的沸水裏,一個個白白胖胖的餃子正在上下翻滾。


    從丁檸的診所出來之後,她沒回公司,直接回家睡覺了。


    一覺醒來,天色已暗,但精神狀態好了許多。


    手機收到榮楚欽的信息,他說忙到現在連飯都沒吃,想吃楚辛月凍在冰箱裏的餃子。


    真是巧了,她正好也餓了。


    於是,她就煮了兩人份的餃子。


    “滴”的一聲,門開了,男人回來了。


    “哇哦,一進門就聞到了香味,”榮楚欽換了鞋,一邊扯著領帶,一邊往廚房走,“煮了什麽餡的?那幾個泛綠的,不會是香菜吧?”


    宋棠一下就笑了,“我才沒那麽惡毒,那是韭菜。”


    “唔,韭菜好,男人就該多吃點,我……”


    “閉嘴!”宋棠預感到他馬上就要說葷話了,立刻打斷。


    榮楚欽一噎,也不惱,擼了兩下袖子就去幫忙。


    餐桌上,兩大盤餃子上桌了,榮楚欽吃的口味重,醋多醬油多辣子也多,而宋棠吃得清淡,什麽都不蘸。


    時間已經過了八點,大概是真的餓了,兩人都沒有說話,隻有吃東西的聲音。


    他們坐在同一邊,榮楚欽空出來的左手默默地摟上了宋棠的腰。


    吃得半飽,宋棠這才幽幽開口,“吃的時候,能安分點嗎?”


    “怎麽不安分了?”


    她用眼神指了指擱在胸前的他的大手,摟摟小腰她都忍了,不斷地往上摸可還行?


    榮楚欽笑了笑,油滋滋的嘴唇往她臉上湊,被她敏捷地給躲開了。


    “啊,你那髒嘴別過來。”


    說著她就要逃,但他長臂箍著她,不讓她跑。


    宋棠正色道:“能好好吃嗎?”


    “能。”


    “我有點飽了,再吃兩個,其餘的你光盤。”


    榮楚欽真的噎了一下,四十個餃子,她隻吃了八個,她說要他光盤,“你吃太少了,起碼吃夠十個。”


    “太晚了,吃太多會發胖。”


    “我就不發胖?”


    “脂肪就跟青春痘一樣,長在別人身上我才不用傷心。”


    “……”很好,開始懟他了。


    榮楚欽吃得很快,一口一個,寧可撐死人也不占著盆。


    “我吃,老媽包的,老婆煮的,我肯定光盤,”話鋒一轉,他說,“大不了吃完了多運動嘛,有韭菜的加持,我肯定更賣力。”


    宋棠夾了一個餃子塞進他的嘴裏,“吃都堵不住你的嘴。”


    飽餐過後,兩人一起窩在沙發裏看電視,家裏的電視可算有了用武之地,不再是一件擺設了。


    宋棠用餘光看了看他,她想,好像跟他一起生活並不是一件很難的事情。


    “我下午沒去公司,你是不是都忙不過來了?”她問道。


    “是啊,我晚上睡覺不能沒有你,白天工作也不能沒有你,我人生……唔……”


    宋棠一巴掌堵住了他的嘴。


    “哎呀呀呀呀……”榮楚欽嚷嚷著往她身上倒去,那麽大的塊頭,全都壓在了嬌小的宋棠身上。


    “碰瓷啊你?我又沒用力氣。”


    榮楚欽帶著哭腔,一個勁地往她懷裏鑽,賤兮兮地說道:“我就賴上你了,你打我呀?!”


    “……”


    不等她反應過來,榮楚欽突然伸手插進她的腿下,一抱一抬直接把她抱到了自己的腿上,“我就是一刻也離不開你,你看著辦吧。”


    “……”


    電視裏正在播一對情侶約會的劇情,走著走著,兩人就親在了一起,周圍的人群紛紛圍過來,一邊拍手一邊看他們接吻,還發出一陣陣叫好聲。


    宋棠尷尬得腳指頭都在扣沙發,拍拍榮楚欽的肩膀,說:“你看,談戀愛的人智商為負,你啊,就跟他們一樣。”


    “錯,我還不如他們呢,他們至少是互相承認的情侶,我在你那都沒名分。”


    “又要提我讓你吃香菜了對嗎?”


    “嗬嗬嗬嗬嗬,你真了解我,果然是我琴瑟和鳴顛鸞倒鳳的女人。”


    “……”嗷嗷嗷嗷,瘋了,今天這個男人是瘋了嗎?


    黏黏糊糊糾糾纏纏地鬧了一會兒,兩人就跟連體嬰似的,任何時候都貼在一起。


    回房睡覺,宋棠以為他肯定又要折騰到半夜,但是,他卻安安靜靜地躺著,在沙發裏的那些騷操作一樣都沒有,就老老實實地摟著她。


    她說不出他哪裏不對。


    榮楚欽感受到了她的不安,輕鬆說道:“田地還要休養生息呢,讓你歇一晚。”


    “那謝謝你哦。”她故意道。


    榮楚欽嘴角一揚,把她摟得更緊,閉著眼,睡意朦朧,“來日方長,我們可是要睡一輩子的……老婆,我愛你……”


    那一瞬,宋棠就跟過電似的,全身緊繃了一下。


    他溫暖的大掌就放在她的小腹上,感受到她全身緊繃,他就輕輕地撫著她,安慰道:“你愛不愛我無所謂,總之,我愛你,至死不渝,你千萬得記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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