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柳浩天嚴峻的表情,梁友德心中冷笑,嘴上卻提醒道:“柳書記,這事情必須得你親自出麵才行,因為你是一把手!”


    柳浩天冷冷的看了梁友德一眼,說道:“梁鎮長和初雲程副書記跟我一起去。”說完,柳浩天邁步向外走去。鎮委副書記初雲程立刻跟在柳浩天身後。梁友德隻能無奈跟上。


    當柳浩天來到大門口處,門口外麵的人立刻開始大聲呼喊起來:“我們要補償款,你們不能這樣忽悠我們!”


    “再不解決我們就去省裏上訪了!”


    各種聲音紛紛傳入柳浩天的耳中。


    柳浩天邁步走到大門前,對值班門衛說道:“打開大門。”


    值班的老大爺望著這位剛剛上任、屁股還沒有坐熱的鎮委書記,滿臉擔憂的說道:“柳書記,這大門不能開啊,你看看外麵這些人,都快要發飆了。”


    柳浩天擺擺手:“沒事,出了事情我擔著,打開大門吧。”


    值班大爺無奈,隻能滿臉擔憂的打開大門,外麵的人瞬間便衝了進來,將柳浩天圍在了當中。


    “你就是新來的鎮委書記柳浩天?你必須要解決我們的問題,否則我們和你沒完。”


    “柳浩天是吧,如果不解決我們的問題,你這個鎮委書記就不要當了。”


    一時之間,各種聲音將柳浩天包圍,甚至已經開始有人對柳浩天推搡起來,很顯然想要將事情搞大。


    柳浩天個子比較高,足有一米89左右,往人群中一站,大部分都能看到他。


    柳浩天立刻大聲喊到:“各位鄉親們,我的確就是千湖鎮新上任的鎮委書記柳浩天,既然大家今天過來是想要讓我幫助你們解決問題的,能不能請你們派出幾個代表,把你們的問題到底是什麽先告訴我?”


    人群中,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人走了出來,他身後跟在幾個年紀差不多的男人,此人走到柳浩天的麵前說道:“柳書記,我們的訴求很簡單,當初天星公司征用了我們的土地挖掘沙子,承諾每年給我們800元的補償金。至少連續給20年以上。而這件事情是當初鎮裏給擔保的,但是,我們從一開始到現在隻收到了一年的補償,之後就一分錢都沒有看到,但是我們的土地卻已經被天星集團給征用了,我們很多家庭都已經失去了土地,失去了賴以生存的東西,我們現在很苦,我們希望鎮裏給我們主持公道。”


    柳浩天聽完之後,立刻說道:“你們有文件嗎?”


    為首之人充滿警惕了看了柳浩天幾眼之後,這才拿出了一份複印件遞給柳浩天說道:“這是複印件,上麵寫得清清楚楚,天星公司屬於鎮上招商引資過來的企業,征用我們的土地美其名曰是搞經濟建設,實際上就是挖沙子。由鎮裏進行擔保。但是現在,八年多過去了,我們卻隻收到了一次經濟補償,柳書記,難道我們的要求過分嗎?”


    柳浩天立刻問道:“你們簽訂這份合同的時候,鎮裏現任的領導有人知情嗎?”


    “梁鎮長知情,這個事情就是他當初極力促成的。”人群中立刻有人說道。


    柳浩天轉頭看向梁友德問道:“梁鎮長,群眾反映的這個問題是否存在?”


    “確有此事。”梁友德點點頭。


    柳浩天接著問道:“那麽天星公司應該不應該支付老百姓這邊?”


    “應該?”梁友德沒有回避。


    “那為什麽這麽多年來這個事情始終沒有解決?”柳浩天直截了當的問道。


    “柳書記,要說這個原因,那就複雜了。這裏麵有兩個十分現實的問題需要慎重考慮,第一,雖然天星公司做出過承諾,我們鎮裏也做過擔保,但是現在天星公司賬戶裏沒有錢,所以沒有辦法支付這筆補償。


    第二,天星公司每年上繳的稅收占據我們千湖鎮財政收入的一半以上,我們不能把天星公司逼得太緊了,否則的話,我們的財政收入將會麵臨危機。”


    聽完之後,柳浩天表情凝重。他聽出來了,梁友德這明顯是在推諉。把所有事情全都推到了天星公司的身上,卻閉嘴不提他自身的責任。


    突然,柳浩天心中升起陣陣涼意,他突然意識到,今天這些人來的時機有些不太對勁。為什麽會在這次會議期間來呢?這時機卡的也太好了吧?難道有人在幕後操控此事?


    越想柳浩天越感覺到後脊背有些發涼。如果自己的猜想是真的話,到底是誰在幕後操控呢?賭的目的是什麽呢?


    此時,四周的老百姓已經有些不耐煩了,再次將柳浩天圍在當中,又有人開始推搡起柳浩天。


    柳浩天冷冷掃視了一圈眾人,大聲說道:“各位鄉親們,我現在就問你們一句話,你們想不想讓我幫你們解決問題。”


    眾人紛紛回答說想。


    柳浩天說道:“既然你們想要讓我幫你們解決問題,那麽你們總得給我點時間吧?既然八年多的時間你們都等了,難道就不能給我一些時間來了解一下具體情況嗎?總不能你們說什麽我就全都相信吧?我總得跟方方麵麵求證之後再給你們解決吧?就算要解決問題,我也需要先了解一下鎮裏的財務情況以及考慮一下幫你們解決問題的辦法吧?”


    柳浩天說完,現場暫時沉寂了下來,為首的那個男人點點頭說道:“這次你說得有理,不知道你打算如何求證?如何解決?”


    柳浩天說道:“給我半個小時,我要在這裏召開現場辦公會,我需要了解一下鎮裏其他領導班子成員的意見和對此事的看法,還需要了解一下鎮裏的財務狀態。我可以向在場的各位保證,今天,我一定會給大家一個相對滿意的答複,否則,我絕對不會回去,任由你們包圍著,我這樣說各位可滿意?”


    柳浩天都把話說道這個份上了,眾人自然不能再多說什麽,大家也看出來了,這個新上任的鎮委書記和以前的那些忽悠他們的人不一樣,以前的那些人就知道忽悠,承諾,目的很簡單,盡快把他們送走,但是眼前的這個鎮委書記卻沒有回避他們的問題,甚至沒有著急回去的意思,這讓現場的老百姓感覺到心中稍安。


    隨後,柳浩天直接一個電話打給了黨政辦主任趙永軍:“趙主任,你立刻通知現在留在機關大樓內的領導班子成員,5分鍾之內到樓下來參加現場辦公會,如果誰五分鍾之內沒有下來,我會讓老百姓上去把他請下來。”


    趙永軍頓時臉色一沉,柳浩天這一招還是挺狠的,如果是在平常,眼前局勢如此嚴峻,和自己沒有責任的事情誰想參與?但是現在,柳浩天說讓老百姓去請,這一招可就讓認不得不多了幾分顧忌,到時候丟人現眼還是小事,萬一被揍一頓可就有些無辜了。


    所以,這次,趙永軍第一時間將柳浩天的意思傳遞了出去。


    很快的,五分鍾之內,所有成員全都到齊了。


    柳浩天掃視眾人一眼說道:“各位,我相信大家也已經看到了,現在我們千湖鎮老百姓大兵圍城,我們身陷重圍,所以,這個問題我們必須盡快解決。誰有辦法解決此事?”


    所有人全都沉默了。


    等了一會兒,見沒有人搭話,柳浩天冷哼了一聲:“既然你們沒人出主意,那就別怪我乾坤獨斷了。


    我有兩個辦法,第一個辦法很簡單,既然梁鎮長都承認當初這筆土地補償款在發放隻是,千湖鎮鎮委鎮**曾經幫天星公司做擔保。現在天星公司還不上錢,那麽這筆錢就應該由我們千湖鎮鎮**來掏,孟副鎮長,你是分管財政所的,現在我們鎮**賬戶上還有多少錢?”


    “隻有18萬了。”副鎮長孟慶澤回應道。


    “這麽少?”柳浩天的臉色當時就陰沉了下來。


    “這已經不算少了,就這18萬,還是梁鎮長前幾天剛剛從縣裏跑下來的。如果是平時,鎮裏的財政賬戶上不會超過5萬塊錢。”


    現場的氣氛一下子變得緊張起來,很多人看向柳浩天他們眾人的時候,紛紛攥緊了拳頭。


    四周的眾人非常憤怒,因為孟慶澤的話相當於堵死了由鎮裏出錢來填補這個窟窿的可能性。


    柳浩天衝著眾人抱拳說道:“各位父老鄉親,大家稍安勿躁,現在的情況已經非常清晰了,既然這筆錢千湖鎮鎮**拿不出來,而這筆錢本來就是天星公司拖欠各位的,這筆錢本來就應該由天星公司來拿,那麽現在,我和鎮裏的這些人陪著大家去天星公司要債去。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誰欠的債誰來還也是天經地義。我們千湖鎮鎮**絕對不能做冤大頭!”


    柳浩天剛剛說道這裏,便被副鎮長孟慶澤給打斷了:“柳書記,我們千湖鎮的情況你可能不太了解。”


    柳浩天目光略帶玩味的看向孟慶澤說道:“哦,孟副鎮長,請教一下,有哪些情況我不了解?”


    孟慶澤今年有四十六七歲左右,留著板寸,穿著一身黑色休閑裝,看起來挺精神的,說話的時候語氣不急不緩,給人一種成竹在胸的感覺。


    孟慶澤笑著說道:“柳書記,是這樣的,天星公司這些年來為了擴大產能,前前後後投了五六個億進去,他們幾乎把所有的資金全都壓在了生產和運輸上。所以,他們公司短時間內拿不出錢來支付這筆錢。如果我們逼債逼得太緊的話,會影響到他們公司正常的生產。


    還有十分重要的一點,那就是我們千湖鎮的財政收入至少有一半以上是由天星公司所繳納的賦稅來支撐的,所以,一旦影響到了天星公司的生存,那麽必然會影響到天星公司繳納的賦稅,進而影響到我們整個千湖鎮的財政收入,甚至有可能造成我們連工資都發不出來了,到時候如果出現這種情況,這個後果和責任恐怕十分嚴重。”


    柳浩天很認真的聽完了,隨即盯著孟慶澤說道:“孟副鎮長,聽你這樣說,我剛才說要帶著大家去找天星公司去要債的說法是錯誤的了。”


    孟慶澤毫不客氣的點點頭。


    柳浩天嘴角微微翹起了一抹弧度,目光冷冷的盯著孟慶澤說道:“孟慶澤同誌,我現在也問你幾個問題,第一,你孟慶澤是不是我們千湖鎮的幹部?”


    “當然是。”


    “既然你是千湖鎮的幹部,該不該為老百姓辦點實事?”


    孟慶澤猶豫了一下,看到周圍老百姓那些形形**的眼神,最終還是點點頭:“應該。”


    柳浩天最後問道:“既然你是千湖鎮的幹部,又應該給老百姓做些實事,但是你剛才為什麽要替天星公司說話?”


    孟慶澤這才發現原來柳浩天在這裏等著他呢,他也不是善茬,立刻反擊道:“柳書記,你這頂大帽子扣過來我可承擔不起啊。我剛才說那些話的目的很簡單,就是想要讓你知道一下我們千湖鎮和天星公司目前的現狀,何談為天星公司說話這樣的大帽子?柳書記,做人要厚道啊!否則的話,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柳浩天微微一笑:“得必會道多助,失道必會寡助,這是毋庸置疑的,不過你用在這裏有些不太合適。我現在再問你最後一句話,天星公司欠老百姓的這些錢,該不該還?”


    “應該還,但是……”


    這一次,孟慶澤的話被柳浩天給打斷了:“好了,孟副鎮長,既然你也認為千湖鎮這筆錢天星公司應該還,那麽請問,你敢不敢頭前帶路,帶著大家去找天星公司去索要這筆欠款?如果不敢的話,你現在可以回機關大樓待著去了。”


    孟慶澤直接被柳浩天逼到了牆角,如果他說不敢,那麽他今天當著現場這麽多老百姓和領導班子成員的麵把臉算是丟光了。


    但如果真的他帶頭去了,恐怕對天星公司那邊不好交代。


    不過孟慶澤腦瓜轉的很快,隻是略一思考,便冷笑著說道:“柳書記,由我頭前帶路自然是不成問題,不過我擔心我帶著現場的這些群眾去了,也未必能從天星公司要到錢,到時候不知道你如何向現場的這些人民群眾交代啊。畢竟,你給了大家希望,總不能讓大家白跑一趟吧?那樣做和忽悠大家有什麽區別?”


    三言兩語之間,孟慶澤毫不猶豫把柳浩天拉下水來,把他推到了現場所有人的對立麵。


    讓所有人全都產生了一種錯誤的認識,如果眾人去了天星公司要不到錢,那麽這個責任就應該又柳浩天來承擔。


    這是一種很高明的思想引導,混淆視線的辦法。


    現場很多人立刻目光射向了柳浩天。


    柳浩天眉毛向上挑了挑,心中有些詫異,他沒有想到,孟慶澤的反擊來得如此犀利,如此有深度。


    不過柳浩天也不是怕事之輩,字字鏗鏘的說道:“今天我要帶著咱們鎮裏的這些領導班子成員一起去天星公司幫助老百姓要債,天星公司給也得給,不給也得給!老百姓賴以生存的土地換來的的血汗錢不容抵賴!孟慶澤,頭前帶路!”


    聽柳浩天這樣說,現場老百姓的氣勢一下子就起來了,看向柳浩天的眼神多了一絲炙熱。


    鎮黨委委員人群之中,紀委書記宋無敵看向柳浩天的目光中多了一絲欽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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