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子往上蹬,塵煙四起,雄赳赳氣昂昂的男人魁梧凶猛,粗壯的手攥著韁繩控製烈馬躍起,向輕歌撲去。


    在強壯駿馬之下,輕歌顯得瘦弱纖細。


    她麵不改色,輕描淡寫,罩著薄薄一層寒霜的臉上,毫無表情,神態慵懶,眉間一點血魔花,恰似朱砂,嬌若朝陽,她漠然的挑起眸子,瞳眸裏放大飛馳而來的駿馬。


    藍生煙戲謔的看著這一幕,沒有添油加醋,亦沒有想幫忙的意思。


    邢荼蘼蹙眉,在她的記憶裏,夜輕歌不是逆來順受,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魚肉,可夜輕歌為何不動?不出手?不反殺回去?


    無人知,少女白發輕舞時,看似不為所動任人宰割,天靈蓋下,雷巢之中,若有若無的閃電驟然釋放出暗青色的光。


    精神之力傾巢而動,無形之中,意念緊縮,卻見要將輕歌碾碎成齏粉的駿馬身體自爆,比五馬分屍千刀萬剮還要觸目驚心。


    一片血霧眼見著就要灑在輕歌身上,輕歌眼神凝起,周圍的精神之力形成一道透明屏障,隔絕了烈馬碎裂的血霧。


    馬上的男人滾落在了地上,好在他實力不低,腦袋朝地上栽去之際,驀地拔出一把漆黑的大刀,往地上一插,身子再自刀上一個翻滾,穩穩的落在了刀的後麵,與此同時,把刀給拔了出來。


    男人凶神惡煞,麵目猙獰,如視殺父仇人般怒瞪輕歌,“妖女,你使了什麽巫術?”


    輕歌眸光幾不可見的一閃——


    興許是因為位麵空間和先祖遺傳的原因,四星大陸上的精神師少之又少,除了與迦藍太祖訂下過契約的輕紗一族之外,聞名遐邇的精神師就隻有東陵過往東陵鱈一個。


    精神師的天雷劫讓人聞風喪膽。


    更何況,一般來說,修煉了靈氣之人,不可能再成為精神師的,而精神師,也跟靈氣毫無幹係。


    輕歌忽然想到輕紗流離,那個悲哀死去與心愛之人相愛想殺的女人。


    據說,輕紗流離進入迦藍後,天賦比之君若離和碧西雙二人差了很多。


    輕歌想,興許是因為她是輕紗一族的人,是精神師,在靈氣修煉著方麵沒有造詣。


    然,淒慘的童年讓輕紗流離想逃離輕紗一族,又或許是不想在輕紗一族中為煉製靈氣丹而活著,直到生命枯竭,故此,輕紗流離費盡心思千方百計的想要逃離輕紗一族,在迦藍,她天賦不行,心生怨恨,陰差陽錯之下得知某個寶物能夠扭轉乾坤,增添她的天賦。


    歧途誤入,她用自己的身體為籌碼,換來了那個寶物。


    後來,她成為了迦藍德高望重的輕紗流離,她卻沒了心。


    故此,魁梧男人騎著烈馬朝輕歌撲去時,輕歌周身沒有靈氣,也沒有煞氣,她用意念、精神之力,將一頭龐然的烈馬碾碎,正常人不會想到是精神師,畢竟,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輕歌淺笑,細長的鳳眸瞥了眼魁梧男人,並不說話,那雙清冷涼薄的眸子深處,是濃鬱的殺氣。


    魁梧男人見輕歌這般忽視自己,提著大刀想上前動手,想起之前坐騎爆裂成血霧的場景,男人卻是害怕了起來。


    可當著這麽多人的麵,他騎虎難下,隻能硬著頭皮對輕歌動手。


    也是,旁邊可還有一個雪靈兒在看著,他風風火火的展開攻擊,此時不動手,豈不是對雪靈兒不忠?


    這會兒,迦藍等人一瞬之間好似團結了起來,見魁梧男人要對輕歌動手,一個個都不約而同的衝到輕歌麵前形成一堵抵擋傷害巍峨不倒的城牆。


    其中就有紅衣、詹婕妤二人,甚至連汲青楓都在裏麵。


    汲青楓流血的傷口雖被不死花治愈了,卻還是鼻青臉腫的。


    他冷冷的看了眼魁梧男人,轉頭看向坐在烈馬上的雪靈兒,道:“雪主,夜姑娘是我迦藍院長唯一的徒弟,你煉丹府雖然底蘊渾厚勢力強大,迦藍卻是不懼,你們煉丹府的人若是敢傷她一分一毫,迦藍絕不會罷休。”


    “你這是在威脅我?”雪靈兒的臉沉了下來。


    “威脅不敢,隻是就事論事而已。”汲青楓咬字清晰,道。


    雪靈兒目光冰冷的注視著汲青楓,許久,勾起一縷嘲諷的笑,陰陽怪氣的道:“幾年前我去過迦藍一次,見過你一麵,想來你就是無虞老頭跟別人偷情私奔的老婆留下的野種吧?我就問問你,你以什麽身份,什麽資格在我麵前說話?狗娘養的小野種,也敢在我麵前叫囂?還是說,你認為你可以代替迦藍?”


    “真是笑話,什麽時候,迦藍要讓一個野種站出來說話?”雪靈兒猖獗的笑著。


    觸及心底痛事,傷疤被活生生的揭開,汲青楓的臉一陣白一陣青的,難看無比。


    青色衣袖之下,男子的雙手緊緊的攥著,尖銳的指甲鑲嵌進肉裏,似有鮮血在指縫之中蔓延。


    仇恨的種子,彌漫在四肢百骸裏流動的冰冷血液之中。


    那是汲青楓一生都不願提及的事——


    野種!


    汲青楓逼上眼,額頭青筋瘋狂跳動,雙肩下意識的抖動,他強壯淡然,那顫然的身軀卻是訴說著他的憤怒和激動的情緒。


    天知道他有多想撲上去跟雪靈兒拚個你死我亡,可他不能,他隻是個野種而已,他的父親不要他,他心愛的姑娘被他折磨得不人不鬼,他的母親有一個三口之家,那個家裏沒有他。


    汲青楓是痛苦的,死生不如。


    輕歌看著汲青楓瘋狂顫動的背影,眸色暗淡。


    若汲青楓不是為她說話,興許,她會袖手旁觀。


    可現在,她不能。


    輕歌往前走了一步,手放在汲青楓肩上,汲青楓詫然,睜開青腫的雙眼,一回頭就看見了輕歌,輕歌臉上冰霜,冷冷的看著他,刹那間,如畫眉眼彎彎,笑意四溢。


    輕歌笑看著汲青楓,那笑,竟是如春風撫平了汲青楓的焦躁和內心的仇恨。


    汲青楓陰暗的心,仿似映進了一縷日光,明媚憂傷。


    輕歌走向雪靈兒,迦藍的學生們下意識的為她讓出了一條路。


    嬌嫩的身軀,強大的氣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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