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憂看著鼎爐內的場景,眼眶漸漸濕潤。


    他是高貴的聖獸,體內流著暴戾的血,天生殘酷無情,不知人間冷暖,可此刻,他的心,一陣陣抽搐,刺痛感衍生,逐漸彌漫至四肢百骸


    鼎爐內的鮮血,似是染紅了他的眼。


    無憂張了張嘴,想要說話,卻是發現,咽喉酸痛,什麽都說不出。


    無憂摟著扶希,把扶希放在地上,他牽著扶希的手,往外走。


    扶希也乖巧,隻是安靜的過分,朝門外走去時,扶希一步三回頭,戀戀不舍的望著那方冰冷碩大的鼎爐。


    扶希唇色蒼白,卻被咬出了觸目驚心的傷口,鮮紅的可怕。


    走出房門,扶希蹲在地上,雙手曲起,將臉埋在臂彎裏,肩膀陣陣抖動著。


    無憂看著他,頗為動容,片刻後,蹲下身子,安撫扶希,伸出手,揉了揉扶希的腦袋。


    “乖,會好的。”男子嗓音富有磁性,比平日溫和了不少。


    聽到無憂的聲音,扶希抬起頭來,滿麵淚水,眼眶深紅,嘴唇染血,扶希突地一頭栽進無憂懷裏,抓著無憂的衣裳,哽咽的說:“聖獸大人,怎麽辦,怎麽辦,你看姐姐的樣子,你看看她,她那麽無助。”


    無憂麵露悲哀之色,他說不出話,他怕會一同崩潰,隻能不斷輕拍著扶希後背,讓他冷靜下來。


    在無憂的印象裏,扶希雖小,心智卻很成熟,也特別堅強,當初扶希雙眼失明,陷入黑暗的沼澤,也從未聽他抱怨過,甚至一直都帶著聽天由命隨遇而安的想法。


    可如今,這個孩子,如此悲傷。


    扶希緊抿著嘴,唇齒間,彌漫著血腥味。


    扶希撚著衣袖擦掉眼角的淚,輕聲嘟囔著:“姐姐那麽的好,上天為何這麽不公?讓她多災多難,坎坷不斷,就算出了虎窩,接下來就會發現,被一群狼包圍,聖獸大人,我好恨,我恨血族,恨梅卿塵,恨冥千絕,他們一個個,就像是餓狼,要把姐姐給生吞活剝了,連骨頭都不剩!”


    無憂低頭看著扶希,扶希揚起臉,眼睛赤紅,爬滿了血絲。


    無憂閉上眼,摟著扶希。


    扶希趴在無憂懷裏,雙手緊緊攥成拳頭,扶希咬牙切齒:“終有一日,我要將那些人,給撕碎了。”


    “好,撕碎了。”無憂微笑,拍著扶希的後背。


    腳步聲響起,輕紗妖由遠至近,走了過來。


    “這是怎麽了?”輕紗妖傾下身子,抹掉扶希臉上的淚痕,“男子漢可是流血不流淚的。”


    “沐浴之事準備好了嗎?”無憂問。


    輕紗妖點點頭,將扶希臉上淚痕擦幹淨後,進了屋內,走至赤羽跟前,道:“好了,就在隔壁房間,要將浴桶搬來這間屋子嗎?”


    “不用。”


    赤羽說罷,走至鼎爐前,他伸出雙手,將躺在血流裏的輕歌抱起。


    輕紗妖見此,瞳眸驟然緊縮,紫黑的眼裏倒映出猩紅的景,震撼人心。


    輕紗妖是精神師,她的精神力能感受到,輕歌體內,沒有血液。


    赤羽拿過一件偌大的袍子,包住輕歌,朝隔壁房間走去,輕紗妖跟在後麵。


    東陵鱈躺在榻子上,他走了下來,站在鼎爐前,望著鼎爐內的血。


    東陵鱈在指腹割開一道口子,便見一滴血,掉入鼎爐內,與輕歌的血融合。


    東陵鱈臉上浮現淡淡的笑。


    “若不能同生,那便同死,沒有夜輕歌的餘生,就像是煉獄深淵,怎能苟活。”東陵鱈撚住指腹傷口,轉身走向榻子,躺好,閉上眼。


    隔壁房間,赤羽將輕歌放在床上。


    “去把我的藥箱拿來。”赤羽道。


    輕紗妖轉身走了出去,片刻後回來,手裏提著赤羽的藥箱。


    輕紗妖將藥箱放在桌上,赤羽把藥箱打開,拿出兩瓶紫色藥劑,倒入浴桶中,便見浴桶內的溫水,成了淡淡的紫色,空中還漂浮著藥香味。


    赤羽與輕紗妖對視一眼,而後動作輕柔的將輕歌放入浴桶中。


    “半個時辰後我過來,你們同為女子,這方麵的是,交給你來比較好。”赤羽道:“我現在要去取東陵的血。”


    “放心吧。”


    赤羽點點頭,走出去,將門關上。


    屋內安靜的可怕,藥香和血腥之味混合在一起。


    輕紗妖褪去輕歌身上的衣物,拿出軟布,為輕歌擦洗身子。


    “輕歌,一定要活著,我和無痕的婚禮,需要你的祝福。”輕紗妖說至此,眼眶聚集著水霧。


    輕紗妖搖了搖頭,苦苦笑了兩聲。


    想她輕紗妖,輕紗一族的族長,鐵腕手段,心腸歹毒,殺人如麻,一雙手,捏爆過一顆顆血淋漓的心髒,沒想到,她也有多愁傷感的一天。


    輕紗妖輕撫了撫輕歌臉頰,她看的入神,癡了。


    世人皆說夜姑娘心狠手辣,誰知她也傾國傾城,紅顏美人?


    都是一群庸俗的人罷了。


    輕紗妖很耐心的為輕歌清洗身子。


    半個時辰後,赤羽準時來敲門。


    輕紗妖拿出幹淨衣物為輕歌換上,扶著輕歌放在床上。


    輕紗妖打開門,赤羽走進來,看了眼輕歌,坐在床邊用銀針紮了紮輕歌眉心,觀察了一會兒。


    “情況如何?”輕紗妖焦急的問。


    “還好,希望不會發生意外。”


    赤羽將輕歌橫抱起,走回原來房間。


    關門進屋時,赤羽看著輕紗妖、無憂三人,鄭重的道:“切忌,天大的事,也不要打擾到我,否則就功虧一簣。”


    “我知道了,外麵的事就交給我們,你且安心醫治輕歌。”無憂道。


    赤羽微微一笑,他也信得過這幾人,絕不會拿輕歌的性命當兒戲。


    進屋後,赤羽將輕歌與東陵鱈放在同一張榻子上。


    赤羽再拿出銀針,十指如飛,將四十九根銀針,分別紮進輕歌不同的穴位中。


    “東陵兄,我開始了。”赤羽道。


    “開始吧。”東陵鱈閉著眼,淡淡的出聲。


    赤羽點頭。


    赤羽拿出一個菱形水晶,放在輕歌與東陵鱈二人之間,再用匕首在東陵鱈手腕上打開,將銀針紮進傷口,鮮血隨著銀針流入水晶,便見透明的水晶變得猩紅。


    水晶的另一端,血液流出,沿著銀針,進入輕歌體內。


    東陵鱈能夠清晰的感受到血液流失。


    他轉眸,看向輕歌。


    淺笑。


    從此往後,你的身體流著我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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