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祖爺拐杖,猛然砸在地麵,發出沉重響聲。


    閻煙靈魂一顫,心髒咯噔收縮,誠惶誠恐。


    祖爺在閻家,是權威的象征,說一不二,隻要她還活著,就沒人敢造次,閻煙雖崇拜,卻也害怕。


    畢竟,祖爺是個能夠大義滅親的人。


    她對待晚輩,沒有寵愛。


    閻煙把腦袋壓低,眼神中卻透露出不甘,祖爺慍怒,是為了夜輕歌嗎?怕她在落花狩獵時,斬斷夜輕歌臂膀?


    “煙兒,你糊塗了,夜輕歌是四星大陸當之無愧的第一人,天賦異稟,實力驚人,她的修煉速度,你比不上。”祖爺道。


    閻煙頗為欣喜,祖爺這是在關心她?


    “可祖爺不是說我修煉天賦,無人可及嗎?”閻煙不悅。


    祖爺搖頭,笑了笑,道:“夜輕歌自小丹田破碎,否則在夜家又怎會受辱?她在三年前,偶得機緣,開始修煉,煙兒,我問你,你能用三年時間,從先天一重,修煉至三劍靈師嗎?”


    “煙兒不能。”


    “這就對了。”


    “可,三年……這太誇張了。”


    “……”


    祖爺淺笑,誇張?


    有些人,活著已是誇張。


    祖爺抬眸,夜輕歌與永夜生、墨邪一行人,朝此桌走來。


    祖爺渾濁的瞳仁裏,倒映出夜輕歌的身影,風華絕代,貴氣逼人,她和閻碧瞳,多少有些不一樣。


    “戰帖之事,我會取消,不然的話,你的臂膀難以保住。”祖爺道。


    祖爺清楚閻煙性子,若祖爺維護夜輕歌,閻煙勢必不讓步。


    祖爺心裏有著夜輕歌,但不會表露出來,何況,她也想看看,夜輕歌孤身一人,勇闖落花城,又能有什麽成績呢。


    她也非常看重閻煙,決不能讓這倆人自相殘殺,毀掉一條臂膀,修煉之途,基本毀了一大半。


    “可是……”閻煙不肯承認比夜輕歌弱。


    “沒有可是。”祖爺威嚴起來,斜睨了眼閻煙,“你還小,可以偶爾任性,卻不能無理取鬧,即便你能戰勝夜輕歌,也不該下如此戰帖,哪怕夜輕歌實力再弱,也有萬分之一的機會贏你,你有沒有想過,若你沒了臂膀,往後如何修煉?又如何帶著閻家發揚光大?”


    “煙兒錯了,戰帖已下,話也說出口,收不回的,祖爺。”閻煙試圖勸說祖爺。


    不知為何,她的心思,全在夜輕歌身上。


    夜輕歌的臂膀,她非要不可。


    想至此,閻煙體內的血液,滾燙起來,全部逆流。


    祖爺欲要說話,輕歌走至跟前,祖爺沉默,將話語吞入腹中。


    “祖爺,我不必多介紹了吧。”永夜生道。


    “城主,平日百忙,見你一麵,都要提前十日告知,今日這麽有空閑。”祖爺微笑。


    “輕歌來到落花城,我高興,就算再忙,也得抽身不是?而且青陽大師與拍賣場帶著長虹劍,打算尋有緣人,雙喜臨門,我更得重視了。”永夜生說。


    “老身也想看看,長虹劍,會被哪個有緣人帶走。”閻煙看了眼閻煙,說:“煙兒,你可得加把勁。”


    “煙兒必當盡力。”閻煙鄭重其事。


    祖爺談話,赫然忽略了夜輕歌,態度表明,她沒有把夜輕歌接回閻家的打算。


    諸多人,沾沾自喜。


    婢女為輕歌倒酒,輕歌手執酒杯,麵向祖爺,“祖爺,輕歌敬你一杯。”


    同時,祖爺麵前的酒杯,被倒滿。


    祖爺抬起手,手背褶皺疊起,青筋微凸,不僅如此,祖爺頭發全白,眉眼低垂,即便如此,屬於祖爺的威嚴,依舊還在。


    祖爺說:“不急,敬酒之前,我問你,你是以什麽身份,來敬我的酒?”


    祖爺給夜輕歌出了個難題,夜輕歌身份多重,更是祖爺外孫女,然而,夜輕歌若是以祖爺外孫女來敬酒,祖爺不認,豈不是貽笑大方?


    輕歌垂眸,視線落在杯中酒水。


    她閱人無數,見過許多心機手段,卻猜不透祖爺的想法。


    精靈血脈。


    祖爺會關注到她,必然與精靈血脈有關。


    輕歌不知,這是福是禍。


    “在祖爺眼裏,輕歌是什麽人,就以什麽身份來敬這一杯酒。”輕歌道:“女子當自強,天性體弱,不論修煉還是煉器,都比不得男子,自古以來,稱王稱帝的,都是男人,然,巾幗不讓須眉,祖爺不輸男子,帶著閻家,走向輝煌,輕歌甚是敬佩,這一杯酒,別無他意,僅存敬佩。”


    祖爺忽然大笑,手中拐杖朝地麵壓了壓,“好個別無他意,僅存敬佩,不虧是四星第一人,都說夜輕歌是真龍真鳳,老身所見非凡,另眼相看了,隻不過,老身年紀大了,這酒啊,怕是碰不得,該如何是好呢?”


    輕歌挑眉,祖爺在為難她。


    普通老人,自然碰不得酒水,可桌上都是梨花釀,桃花醉,酒性不烈,尋常老人也能喝上兩口,更別說祖爺這種在修煉領域有成就的人了。


    祖爺就是不想喝。


    “身體是頭等大事,不可馬虎。”輕歌一口喝完杯中酒水,“晚輩先幹為敬,您隨意。”


    似乎,無論怎樣的難題,她都能輕鬆化解。


    燕複平一直留意輕歌動靜,麵對秦家主的刁難,祖爺的為難,夜輕歌,不為所動。


    祖爺眼底閃過一絲寵溺之色。


    她在夜輕歌身上,看到了閻碧瞳的影子。


    年少時,碧瞳那孩子,也這般生龍活虎的。


    內心深處,祖爺歎息一聲。


    她最喜歡那孩子了,哪怕……


    可惜,孩子大了,想要走了。


    輕歌從祖爺身上,察覺到一絲傷感。


    輕歌訝然,興許,她多慮了,拋開繁華外衣,祖爺也隻是個普通老人而已。


    然而,下一刻,祖爺眉目淩厲,身上散發出屬於上位者的氣勢。


    輕歌苦笑。


    “罷了罷了,良辰美酒,怎能辜負晚輩一番美意。”祖爺笑了,她端起酒杯,飲盡。


    一口酒入腹,祖爺老眼昏花,望著輕歌,犯迷糊,“你這孩子,長得真像你娘。”


    此話一出,眾人錯愕,大氣都不敢出。


    閻碧瞳執意離開祖爺之後,落花城內,沒人敢在祖爺麵前提及閻碧瞳三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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