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然輕歌運用三者合一之力時小心翼翼謹慎悄悄,上亭公主何等聰明,怔愣過後便是恍然。


    “姑娘真乃人中龍鳳,我期待姑娘他日為青後之時。”上亭公主再度一拜。


    “公主,該準備明日婚宴之事了。”婢女道。


    上亭公主點點頭,些許不舍地望向輕歌:“夜姑娘,明日見。”


    輕歌頷首,欲言又止,終是與神女一同朝閣外走出。


    忽而,走過輕紗珠簾時,輕歌腳步頓住停了下來,回頭望向上亭公主,道:“若無護心陣法,公主活不過十個月。”


    “若無護心陣法,你能活得過一天嗎?”上亭公主笑著說。


    輕歌不再言語,轉身離去。


    閣內。


    上亭公主坐回床榻,婢女緊張地蓋上錦被:“她不過一區區人族女,公主何須如此?”


    “青兒,不對……”上亭公主搖搖頭:“誰知今日之河東,而非他日之河西呢?不能隻看眼前,且長生強者們,誰不知人族呢?開天皇族亦是人族,我的父神輪回神,也是人族起家。青兒,此等話,日後莫要再說。圖一時口舌之快,隻能定住你的格局,限製你的前程。”


    輕歌走後,上亭公主一直在思考輕歌講解的話,以至於都忘了自己明日就要成親了。


    “公主,奴婢去為你準備藥湯。”婢女青兒即將走出別院樓閣時,上亭公主猛地抬頭,兩縷幽綠輕煙攔住了婢女的去路,婢女誠惶誠恐,回頭望向上亭公主,滿頭霧水,不知上亭公主此舉何意。


    “青兒,今日之言談,護心陣法之事,你若告知母神,莫怪本宮翻臉無情。”


    上亭公主滿麵溫和,氣質寧靜,臉上浮現著淡淡的笑。


    婢女宛如五雷轟頂般渾身震悚著,瞳眸微微緊縮,旋即跪了下來,猛然磕頭:“公主恕罪,奴婢不敢。”


    “到此為止,莫要再提。”


    “……”


    卻說輕歌走出碧桐別院後,整個人都鬆了口氣。


    輕歌望了望天,直歎……


    她好似叛變了尊後?竟給雲水水的女兒運輸真氣。


    回到赤炎府後已是天黑,那四個‘臭皮匠’還在中央城牆下挖地道,似乎沒有回來的打算。


    “娘親,瀾姨……”才進府內,小包子就已撲來,抱著輕歌,在懷裏瘋狂的蹭小腦袋。


    輕歌抱住小包子,唇角綻入了一抹笑。


    “瀾姨,我要吃你做的梨花酥。”小包子眨了眨眼睛,歪著頭望向神女,咧開嘴笑了。


    神女揉了揉小包子的腦袋:“好,瀾姨給你做天下最美味的梨花酥。”


    聞言,小包子卻是想到東陵鱈說的話。


    這天下一定還要更好吃的梨花酥,但他始終沒有找到那種味道。


    小包子甚是好奇,那是怎樣的味道呢,竟比瀾姨做的梨花酥還好吃。


    夜裏風涼,小包子在屋內吃梨花酥。


    長廊上,閻碧瞳與輕歌並肩而站,望著廊外雅花。


    “爹他還不知道你活著的消息呢。”輕歌說道。


    “你爹啊,便是太忠義了。”閻碧瞳輕歎:“空虛此人,陰險狡詐,那一出苦肉計,騙了你爹二十年。”


    “他很想你。”輕歌道。


    閻碧瞳轉身望向輕歌:“為娘,盼了你爹二十年。”


    那一刻,輕歌在閻碧瞳的眼眶內看到了滾燙的熱淚。


    多少個無望的夜晚,閻碧瞳在夢裏一次又一次喊著夜驚風的名字。


    至死無法忘記的是,有一日空虛醉酒,搖搖晃晃,跌跌撞撞而來。


    她被鐵索桎梏於床榻前,平日裏空虛縱然再過分,亦不敢碰她。


    偏生酒壯慫人膽,空虛發了瘋似得撲來。


    閻碧瞳萬分絕望,自不會由空虛玷汙了自己,亦是拚命掙紮。


    她喊:驚風……救我……


    一個刻骨銘心的名字,卻叫空虛癲狂。


    啪。


    毫不留情的一巴掌下來,打的閻碧瞳牙齒都掉了一顆。


    閻碧瞳每喊一次夜驚風的名字,空虛便會痛打下來。


    閻碧瞳因為服用了特殊的藥物,導致骨頭無力,又怎會是個大男人的對手呢?


    那一夜,雨打屋簷,雷霆四起,電光如毒瘴蔓延在漆黑的寒夜裏。


    她被打了整整一夜,足足半條命都沒了,好在,因暴怒,空虛沒有侵占她。


    空虛打累了,就倒在床榻休憩,閻碧瞳鼻青臉腫,肋骨斷了幾根,倒在冰冷的地上,看著無光的天頂,卻是笑了,唇動無聲:驚風。


    次日空虛醒來時,看見遍體鱗傷的閻碧瞳,心疼的哭了,得知是自己下的手後,空虛緊抱著閻碧瞳,哭著埋下臉,一遍又一遍的重複:“我錯了……我錯了……”


    空虛日複一日的在她耳邊說我愛你,可閻碧瞳沒有感到一絲愛意。


    若愛一個人,怎會砍斷她的羽翼,折磨她的靈魂?


    赤炎府的長廊上,母女倆相對無言,竟是不知不覺裏下起了綿綿細雨。


    輕歌躍出長廊,在細雨中舞著明王刀。


    一刀劈開長空,雨花四濺,刀光凜冽。


    再一刀攬月而去,鋒芒畢露。


    數刀過後,輕歌回到長廊,仔細看去,衣裳上不曾沾上一滴雨珠,再看輕歌手中的明王刀,刀刃上的水珠浮起,形成了一朵小花。


    閻碧瞳看著那花,笑時眼尾有一行淚落下。


    生女當如夜輕歌!


    歌兒知她悲哀,在哄她笑。


    “我很期待,我們一家團圓的時候。”輕歌隔著細雨朦朧,望著天上月,稀稀疏疏的星:“從前,他人都說我是有爹生沒娘養的孩子,現在,我很高興,娘親很愛我。”


    閻碧瞳輕歎一口氣,捏了捏輕歌的臉:“傻孩子,這些年苦了你,是娘親無用,讓你顛沛數年,日後啊,你不必拘束,你便是自由自在的劍,便是捅破了那天,為娘亦會把天補了。”


    輕歌心中一暖,一個熊抱撲向閻碧瞳,在閻碧瞳身上蹭蹭。


    奈何她不如曄兒那般小,隻能強行掛在閻碧瞳身上,逗的閻碧瞳哈哈大笑。


    輕歌微微歪著腦袋,撫摸著閻碧瞳的眉眼,臉上是閻碧瞳看不透的神情。


    輕歌吸了吸鼻子,忍下滿腔酸楚,繼續掛著,不肯鬆手放開閻碧瞳,卻是發出了笑聲。


    真好……


    這就是她的娘親。


    她一定要把天捅出個窟窿,試試看有娘親保駕護航的滋味。


    想想,就很美好呢。


    神女站在一側,淺淺笑著。


    她所認識的夜輕歌,文韜武略,智勇雙全,亦是生殺予奪,冷酷無情人。


    與眼前的小女兒姿態,截然不同呢。


    但是……


    神女很喜歡此刻的夜輕歌,至少,夜輕歌是快樂的,哪怕這份快樂很短暫。


    “嘔,辣眼睛,好惡心……”長廊盡頭傳來九辭甚是欠揍的聲音,輕歌一記眼刀過去,黑著臉從閻碧瞳身上跳了下來。


    小包子從屋內走出,似個小大人般走至輕歌麵前,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如同紳士,指了指自己,笑道:“娘親,曄兒已經長高了不少,可以給你肩膀和溫暖了。”


    噗嗤——


    九辭直接笑出了聲,剛挖完隧道回來,扛著鐵鍬,灰頭土臉,甚是滑稽。


    “小外甥深得本舅的真傳啊,日後一定是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風流情子。”九辭得意洋洋,若是給他裝個尾巴,怕是要翹上天了。


    輕歌的臉愈發黑了,她倒是覺得,若是像到了九辭,那可真是大大的不妙了。


    九辭這類人,是注定娶不到媳婦兒的。


    太耿直了!


    她的小包子多可愛,定能娶個小媳婦兒回來。這一點,還是比他舅要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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