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間、霍九成與刀狼隻覺神智被硬深深奪走,身體不受自己控製。連忙強迫自己閉上了眼睛——但是眼皮似乎毫無反應。


    當血光刺入雙眼的刹那,一切便快得令人目不暇接地發生了——霍九成與刀狼發覺自己身處於一個血色的世界中。


    城門還是那個城門,地方還是那個地方。隻是,天地間隻剩他們二人。魔君、青陽、嵐葉、魍魎組、七夜弩手......都已經消失。


    兩人施展輕功,掠上內城門。一路從城樓、民居、驛站的挑簷上踩過,無數樓閣在足下喀喇碎裂倒塌。


    在兩人腳下力量交錯的範圍內,所有事物都顯得如此脆弱,仿佛紙折般不堪一擊。


    耳邊,靜悄悄的。風聲,廝殺聲,馬蹄聲都已不在。


    刀狼知道,他和霍九成兩人恐怕不是中了魔君攝魂術那麽簡單!


    這位斥候衛的大統領神色更加凝重,肅然道:“霍兄弟,看來我們已經進入了魔回絕境的領域中!”


    “魔回絕境?”霍九成一聽,臉色有點詭異。


    刀狼漫聲道:“抱歉,由於情報太少,具體原理我也不知道。現在以知情報,這是一個由獨立於我們身處世界的另一世界。在這個世界裏,一切因素包括時間,地點,質量等,都於我們所身處的不同。


    霍九成問道:“狼兄可有破解之法?”


    刀狼眯起了眼:“一般情況下,無法被破解。青陽說錯了,這個並非是幻術,而是精神領域的世界。隻有領域級別在身處世界之上,或者精神力量比施術者更強大,方能破解。不然,我等將永遠困在此處!”


    霍九成臉色一沉:“難道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刀狼道:“有。”


    霍九成問道:“什麽辦法?”


    刀狼平靜道:“青陽幫我們殺掉施法者,魔回絕境自動解除。”


    霍九成臉色煞地變得蒼白:“殺掉魔君嗎?青陽大哥恐怕還辦不到。”


    刀狼淡淡地道:“沒錯。看樣子,闇夜魔君已經練成天魔重生。就算我等三人聯手,恐怕也無法殺掉它。”


    霍九成幽幽的說了一句:“不過,今天有幸能見到天魔霸斷劍以及闇夜魔君的天魔重生!”


    刀狼點頭道:“沒錯,這已經是一個重大的情報了。可惜,身處領域世界的我們傳達不出去。”


    霍九成臉色愈來愈蒼白:“唉,我等對魔族所知還是太少了。這千年來,不知犧牲了多少優秀人傑,換來的隻有這麽一丁點可憐的情報。”


    刀狼臉色轉緩道:“所以,除魔大任並非是幾代人的事情,而是百代,千代,甚至萬代也未必能完成的大業。”


    霍九成苦笑了一笑,原地坐了下來,自顧自說道:“從小,我就被稱為霍家百年難見的天才,而我自己也十分的努力。十七歲,我就成為了神階高手之首。甚至,連除魔衛總部都內定我為第六十六代首領.....抱歉,狼兄。我不是怕死,我隻是不甘心。不甘心人與魔的差距為什麽那麽大?大到讓我有一種與天相搏的無力感。大到我看不到前進的道路和希望!為什麽?究竟是我們出擊天罪大漠為了什麽?”


    刀狼端坐了下來,將背上雙刀擱在地上,沒有回答,甚至沒有說話。


    他不是不想說話,而是不知道該如何該回答眼前的這位少年的迷茫。


    是啊,比起年輕的霍九成,自己恐怕已經迷茫了數十個春秋。當年,自己曾經是一名帝都的職業殺手。每天過著接單殺人,喋血江湖的日子。


    要不是那位大人,自己恐怕現在還在當著殺手,每天過著殺人與被追殺的日子。


    “這千年以來,我們除魔衛士究竟為了什麽?究竟因為什麽走上這條道路?明知魔族不可戰勝,人類為何還要為了這個不可能的目標一個個前仆後繼?”霍九成將手抱住自己的頭,像是自己在說給自己聽,也像說給刀狼聽。


    沒法,皆因這位未來的除魔衛首領接連招受了兩次致命打擊:在武藝上,他敵不過荒火;在和魔君的戰鬥中,連一絲忙都沒幫上就退出了戰場。


    他從來沒有那麽恨——恨自己的無力。


    他僅存的戰意和鬥誌都在兩天被瓦解殆盡。


    他忽然記起在他七歲那年:一個布衣老者替他看相,還替他測字。


    那時正逢魔族進攻茫關在即,人類即將整軍備戰抵禦魔族的入侵。


    於是,他就寫下一個“魔”字。


    布衣老者問他要測什麽。


    他就回答測自己的運勢。


    布衣老者端詳了他好久,才以一種悲天憫人的語調道:“你這一生內,有三十次大戰,二十九仗都與魔有關。所以,你的重大戰役都是魔戰。”


    然後他問霍九成:“你——記住了嗎?”霍九成雖半信半疑,但他知曉這位老者肯定來頭非淺,便答:“記住了。”


    見少年這樣應答了,老者才繼續說下去:“另外,在你七十六歲以後,要小心一個叫青蜂的女人;你的最後一戰,你的生死,你的命運,與她有關。”


    “青蜂是誰?我不認識。但是青陽大哥我倒是很熟悉。”少年霍九成心中有點恍惚。


    布衣老者斜視著他,聲音徒然威嚴起來:“有沒有記住?”


    少年霍九成不耐煩地答道:“我記住了。”


    布衣老者當時再看了看他,目光深刻,欲言又止。


    霍九成忽然想知道下文和全部內容,於是就問:“先……先生我選了這個字,我是不是跟魔有緣呀?”


    老者這回搖頭,毫不猶豫,也沒思考。這點倒是令霍九成有點意外,嘀咕道:“哦,我與魔沒緣麽?”


    “不!”老者那時是近乎肅然的一指他道:“你不是沒有魔緣,而是你本身就是魔。”


    他語重深長的對著霍九成道:“你的魔心,早已種下;你的麵相,已隱有魔相。”


    這次,輪到霍九成不服氣了,他知道自己樣貌。


    他在鏡中照過——頭戴銀色高冠,身著雲龍錦衫,容顏俊美,唇紅齒白,眉宇間甚是靈動,很帥,活脫脫一個美少年。


    這樣的長相又怎會是魔相呢?


    布衣老者仿佛也看出了他心中所思,“怎麽,你不信?”


    少年霍九成一字一句地怒道:“你-聽-清-楚。我-不-像-魔,我-也-不-是-魔。”


    “不,你是,你就是。剛才這一通發火更加是魔了!”布衣老者冷冷地說:“難道你自己也沒覺察出來嗎?”


    霍九成仍不可置信,“魔頭上長有角,我可沒有;魔身負魔鱗,我也沒有;魔身上長有雙翼,我更沒有。試問我哪裏是魔了?”


    “不,不對!”老者搖搖頭說道:“你知道嗎?未來的你是一個為達目的不計犧牲的人。你以後將指揮千軍萬馬,你所麵臨的困境比起其他人要絕望的多。而你為了人類的某種目標會毫不猶豫地讓士兵、好友、部下一個個去送死。你每次做出了殘酷的選擇,甚至可以讓全部的人去死,從害死他人的這個角度上,你無疑都是魔一般的存在!”


    霍九成有點惋然:“怎麽可能呢?我……”他覺得老者簡直就是扯淡。


    可是布衣老者那時已起身離去,臨走回頭,說道:“真正的魔不是表相!”


    他用手指了指霍九成胸口:“真正的魔,是你的內心啊。”


    是啊,真正的魔就在你的心裏。


    是啊,在這個殘酷的世界誰都不得已隻能成為魔!


    因為:也隻有魔才能消滅魔。


    “也許,我們人活著就是為了一個信念。”刀狼忽然開口說話了,將霍九成的思緒從回憶裏瞬間拉了回來。


    霍九成反問道:“信念?是什麽?有什麽用?能打敗闇夜魔君嗎?能消滅魔族嗎?能帶領人類走向最終勝利嗎?”


    刀狼說:“不能,但人活著若是沒有了信念,與死又有何異?生不如死。”


    霍九成不信道:“力量可不是信念。而是物質引起的現象,是依附在劍上的玄功道法,是那件還未完成的武器降魔之刃。”


    刀狼道:“你,不對。你要知道,我們能走到今天這一步都是靠著信念。也隻有信念才會激勵活著的你,還有我們大家。”


    “信念什麽的真有用,現在的我們也就不必在這兒耗著了。”霍九成不屑道:“就是因為可笑的信念而沒有力量,我們才困在此處。”


    刀狼冷冷道:“我們為信念而戰,為信念而生。為了信念,我們可以毫不猶豫地去死。”


    霍九成生氣道:“死!死!死!人死了還有信念嗎?連生命都失去了,談何信念?”


    這兩個忘年交之間,第一次有了爭吵,分歧。


    好友之間,有時候就是這樣。無緣無故,就吵了起來。但是,彼此間並不傷害友情。


    有時候吵,反而是友情深厚的體現。


    但是,當有劫難來時,真正的朋友之間能一齊並肩作戰,聯袂應敵,撇下一切分歧,共渡難關。


    是以,是不是真正的朋友,有沒有義氣。在你曆難時一試,就可以試出來了。


    隻有在你落難時,你才能看得出誰才是真正的朋友。


    也隻有在你落魄時,朋友可以成為真正的兄弟——患難見真情。


    但是,要當好一個領袖可不那麽簡單了。


    一個好的領袖不會去避免這些危機劫難。


    真正的領袖不會這樣怨天尤人,而是想辦法解決一個又一個的問題。


    一個優秀的領導人不應該回避問題。


    而是要解決問題,消滅問題。


    眼下的霍九成,顯然功力還不夠,火候還不足,離領袖的道路還很遠。


    刀狼拍了拍霍九成肩膀:“兄弟,作為除魔衛士未來的領袖。你要修行的路還很長,很長。你的人生才剛剛開始,同時你的迷茫,也比尋常人要多得多。如果,這就是你的路,你願意走完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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