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路前殿,小寧氏懷著忐忑的心情進了王爺的書房。


    肅王殿下一向是不許後宅女眷過來的,年輕的時候小寧氏吃過無數閉門羹,導致她現在還對這個地方心存畏懼。


    也不知是什麽事情,王爺竟然這麽鄭重其事地將她叫來書房議事。


    她邁步進去,見肅王正襟危坐在桌案後,十分恭敬地行了一禮。


    “王爺,找妾身來,可是有什麽事要吩咐?”


    “王妃坐吧。”肅王讓她坐在了下屬們常坐的位置。


    “今日喚你過來,是想告訴你,王府的開支,需要削減了。”


    小寧氏一驚,她養尊處優,奢靡無度了這麽些年,王爺還是頭一回跟她說要削減開支的話!


    她不知自己做錯了什麽,急急站起身:“殿下!可是,可是妾身……”


    肅王一瞧她這樣就知道她誤解了,擺擺手,安撫道:“王妃稍安勿燥,隻是南邊的船出了些問題而已。”


    “怎會?!難不成有誰看到是咱們肅王府的船也敢劫不成?”


    “嗬,還就有人敢。”肅王垂眼轉著扳指,眸色愈發冷厲。


    “那怎麽辦,可這麽些年,都習慣了,真要消減用度,隻怕……”


    小寧氏還待再要說些求肅王少減些的話,卻被肅王殿下直接打斷了:“四成,本王不管你用什麽法子,王府內的擁堵削減四成,但絕不能出亂子!王妃,可能做到?”


    “這……這不可能!四成!太多了,殿下。別說四成,就算隻減一成都要出亂子!”


    肅王盯著小寧氏的眼睛,忽然道:“若是王妃實在辦不到,本王便讓世子妃來主持此事,王妃看呢?”


    小寧氏將要脫口而出的拒絕,生生卡在喉嚨口。她怔怔地望著自己的夫君,被這男人冷漠而淩厲的眼神,刺得理智幾乎在一瞬間燃燒殆盡。


    她忽然快步走到肅王跟前,揚手狠狠給了肅王一巴掌,打的肅王的身子一偏,若非汪公公及時扶住了肅王,他都要被小寧氏連著椅子扇倒下去。


    一屋子人無比震驚地望著忽然暴起打人的王妃。


    小寧氏卻還在氣頭上,雙目圓瞪,氣得眼裏血絲都爆了出來。


    “不要臉!李炟,你不要臉!”


    肅王完全被王妃給扇懵了,捂著高高腫起的臉,怒罵道:“寧氏,你瘋了麽?”


    “我瘋了?你瘋了才是!收起你那道貌岸然的嘴臉,看見你我惡心!”說著,又抄起硯台對著肅王的顱頂砸下去,好在屋裏的侍衛都回過神來,汪公公衝上去擋在肅王跟前,那硯台狠狠落在汪公公小手臂上,痛得他悶哼。


    接著小寧氏立刻被七八個武功高強的暗衛製住,動彈不得,卻是還要往肅王臉上吐口水:“李炟,你個不要臉的!你等著,李昭那個狼崽子肯定憋著一肚子壞水,早晚要弄死你個老不羞的!後院那麽多女人不夠你玩的,你還要去搞兒媳婦,李炟,你等著,早晚會有報應的!”


    她的嘴被汪公公用不知哪兒找來的抹布快速堵上了,可該說的不該說的,還是被這麽多人都聽到了。


    肅王亦是震驚地捂著臉,瞪大了眼睛,指著小寧氏,指尖都在發顫:“把她拖下去!趕緊拖下去!”


    等掙紮的小寧氏被幾個暗衛捂著嘴拖進耳房裏之後,肅王撫著額角,頭一次感到頭痛起來。


    “怎麽能有那麽荒唐的想法?本王在她眼裏竟已經這麽無恥沒有底線了?”


    肅王憤怒地直喘氣。


    汪公公站在一旁不知說什麽好。


    論是誰大概都無法想到世子妃那樣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能有那麽大能耐,時不時被王爺叫來議事,不明所以的,可不就想歪了?


    王府侍衛長蒲存剛從偏殿裏出來,為難地跪地請罪道:“王爺,王妃她……又抓又咬的,卑職,卑職把王妃暫且打暈了。”


    肅王抬眼瞧見侍衛手背上被抓出來的血痕,深吸了好幾口氣,終是壓下了火氣,還算平靜地道:“先這樣吧,叫人把她綁住,塞了嘴,不要再叫本王聽見一句奇怪的傳言!若是府裏傳出什麽不好的話,本王唯你是問!”


    “是!”


    蒲侍衛臉色沉重地回了偏殿,看著地上被自己一掌劈暈的王妃,一時拿不定主意。


    汪公公隨後跟進來,當機立斷讓人把薑太醫請來,叫他開了讓人陷入沉睡的方子。


    薑太醫不明所以,直覺自己卷進了什麽不得了的王府秘聞裏,從平洪殿出來的時候,背後的衣服都濕透了。


    王妃突發急症,掌管王府的大權暫由莊側妃代管之事在王府裏鬧得沸沸揚揚。


    莊側妃自己暈暈乎乎的,也不知道她撞了什麽大運,叫王爺破天荒的,把正室的管家權交給自己代理。


    “殿下,妾身不過一名側室,此事,還是由嫡長媳代理更為妥當。”


    妖妖繞繞的莊側妃在肅王麵前老實得像隻灰撲撲的小母雞,心裏想法再多,卻不敢在肅王李炟麵前表露半分。


    肅王顯然對她這樣的態度極為滿意,他低著頭,語氣十分客氣:“世子妃自有世子妃的事,府中事務還勞側妃費些心思。”


    “妾身愚鈍,承蒙殿下不嫌棄,就盼著王妃姐姐趕緊康複才好。”


    “好好做,別出亂子,可明白?”


    “是!妾身明白!”


    “天薇,你一向是個能幹可心的。下去吧。”


    莊側妃望了一眼肅王成熟完美的側臉,帶著幾分留戀地退了出去,書房的門在她走出偏殿的一刻,毫不留情地合上。


    屋裏,肅王鬆口氣,抬起臉來。


    另一側臉都腫了好幾日了,還沒消下去,他這樣子可不肖叫後院的女人瞧見,有損他英明神武的形象!更不能叫人知道他是被王妃給打了。


    小寧氏到底是將門出身的女子,有些童子功在,那一巴掌可真夠勁道的。


    “世子妃在做什麽?”他突然想起來問道。


    汪公公答道:“把自個兒關在屋裏做那個‘蒸汽機’呢。”


    肅王嗯了一聲,道:“管家的事就不叫她費神了,你平日多看著點,別叫莊氏惹出亂子來。”


    “莊側妃是個聰明人。”汪公公道。


    “但願吧。”


    肅王把玩著拇指上的碧玉扳指,眼中盡是冷漠。


    宋清月閉關搞項目攻堅期間,王府因著王妃“病倒”而暗流湧動著。


    李易聽說母妃病了,就著急要去探病,卻是被父王的人給攔下了。


    這時候他意識到,定是母妃和父王之間發生了什麽嫌隙。


    於是他鬧著硬闖了平洪殿的書房,進門就看見父王臉上無比清晰的一個巴掌印,又紅又腫。


    那真是下了狠手打的。


    “不是說了,你母妃得了急症需要靜養麽。”肅王冷冷抬起眼睛,瞧著二公子李易。


    “是,兒子……兒子曉得了。”李易縮著脖子,想好的一肚子話,頓時一個字都不敢往外冒。


    那是母妃打的吧?


    隻能是母妃打的,不然這府裏還有誰敢?


    從父王的書房出來,李易慌得六神無主。


    孫側妃的事也才過去一年,所有的事都還曆曆在目。


    從李易記事起,自己的母妃就沒得寵過,但父王一向尊重母妃,母妃在王府的地位超然,父王也維護母妃作為正室的權利和威嚴。


    隻是,這一切都是父王給的。


    他可以給,就可以輕易收回去。


    他不清楚父王和母妃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矛盾,他也不敢求情,在看到父王臉上的巴掌印開始,他便覺得天旋地轉,腦子一片空白。


    也許很快,他連嫡子的地位都要保不住了!


    他渾渾噩噩地走回自己的書房,剛被抬做通房的丫鬟蘆霜溫柔小意地湊上來,卻是被李易狠狠一瞪,嚇得渾身打了個寒噤。


    “公,公子,您怎麽了?您臉色不好。可是不舒服?要不奴婢去把太醫喊來?”


    她內心惶恐著,自己也不知自己說了多少話,李易看到她突然就覺得這些丫鬟毫無用處起來。


    若是,若是他的妻子是宋閣老家的閨女,或是也有個像寧表妹那樣的側室,他現如今還會如此被動,如此慌亂麽?


    蘆霜由不自知地想與他撒撒嬌,安慰安慰二公子,李易抬腳踹過去,將蘆霜踹得滾出好幾丈遠。


    “廢物,都是廢物!”


    他在書房裏來來回回地走,母妃見不著,連母妃的院子都被父王的人控製起來了,他要怎麽辦才好?


    腦海中突然出現一個人影,孟玉妍。


    對了,玉妍,至少她在淑妃娘娘那兒說得上話。


    得趕緊讓她遞牌子進宮,把這事告訴皇祖母!


    孟玉妍在自己屋子裏嗑瓜子聽說書呢,最近她尋著一位女說書先生,覺得這位女說書先生講得好,時不時把她叫進王府來,讓自己樂和樂和。


    今日講的是《洗冤錄》,正講到關鍵時刻,孟玉妍連同一屋子丫鬟嬤嬤們聽得大氣不敢喘,突然,門外有婆子急急忙忙推門進來,打破了平靜,大聲道:“夫人,二公子來了!”


    “噗!”


    一顆龍眼核從孟玉妍嘴裏噴出來,正蹦在那婆子臉上。


    “二,二公子來了,夫人!”婆子臉上露出一絲喜悅。


    “來了就來了唄,慌慌張張的,什麽樣子!”孟玉妍滿不在乎地哼了一聲,心裏卻在想今兒是吹起哪門子的邪風來了?!她翹起腿來,對說書女先生道:“不用理會,咱們接著說。”


    說書先生方要繼續說下去,李易大步邁進來,喊了一聲:“玉妍!”


    “嗬嗬!這是哪位呀?喲!原來是夫君你呀!”孟玉妍笑嘻嘻地繼續悠閑地嗑著瓜子兒,“什麽風把夫君您吹來了?我尋思著今兒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啊!”


    “玉妍,你!”他環視一圈,口氣很衝地道:“都滾出去!本公子有話跟夫人說。”


    屋子裏的丫鬟婆子們正要往外退,被孟玉妍喊住:“慢著!你有什麽話不能叫人聽到的?”


    她滿眼戒備地盯著李易,李易暴躁地踹了椅子一腳,把酸枝木的椅子差點踹翻,他大吼一句:“滾,都滾出去!本公子說的話不算數了是吧?這個家到底誰做主?”


    丫鬟婆子們依舊盯著孟玉妍看。


    孟玉妍也來氣了,對著另一張酸枝木的椅子踹了一腳:“這屋子裏都是本夫人的陪嫁,你算什麽東西?這是本夫人的地盤!要滾你自己滾出去!”


    “孟玉妍!”李易被她氣得頭發暈,捂著青筋凸起的額角,一把抓住孟玉妍的手腕,連拖帶拽地將她直接拉進了自己書房。


    後頭一大幫丫鬟嬤嬤們亂糟糟地跟著,跟到書房院門口就被人攔住了。


    孟玉妍被拽得踉蹌好幾步,差點摔倒,手腕被抓得生疼,進了書房,她甩開李易的手,氣呼呼地道:“行了,你說吧,我聽著。”


    “母妃病了,你做兒媳的難道不曉得要去伺候?”


    李易張口便是責罵,孟玉妍冤枉得差點要蹦起來:“怪我?我去看過母妃,是父王的人攔著說母妃那病症似乎是能傳人的,讓我別去!李易,你能不能講點道理?”


    “你是豬腦子麽?!母妃這是被父王軟禁了,你看不出來?吃吃吃,整天無所事事,吃了睡,睡了吃,你跟頭母豬有什麽分別?”


    “哈!好像你整日不是遊手好閑,就是到處睡小丫鬟,跟頭種豬有什麽分別?”


    “你!”李易顫著指尖對著孟玉妍不知道說什麽好,喘了半天氣,好容易把火壓下些,才道:“母妃把父王打了,現在被父王軟禁了,你趕緊向宮裏遞個牌子,把這事告訴皇祖母!”


    孟玉妍張了張口,卻沒再說出什麽難聽的話來。


    她不喜歡王妃,小寧氏見自己肚子遲遲沒動靜,就主動往李易房裏塞女人,寧越瑤進府之後,小寧氏更是對自己不冷不熱的,成天尋思著要給李易找個出身厲害的妾室,還總挑孟玉妍的刺。


    孟玉妍辛辛苦苦忙前忙後地幫著王妃掌家做事,卻換不來小寧氏一句好話。


    王妃這麽喜歡寧越瑤,怎麽不叫寧越瑤來幹活?


    她真想撂挑子不幹了!


    又不缺錢花,累死累活,為了啥?


    但王妃打了王爺這事非同小可。


    她如今屋裏用度著實稱得上奢靡,除了各色布匹、首飾,夏天的冰塊,冬天的銀絲炭,各種貢品食材水果,每月還有五百兩的月例,她的滋潤日子可都因為李易是嫡子,自己是嫡出公子的夫人。


    郭芸兒和房依蘭可過不了她隨心所欲的逍遙日子。


    孟玉妍終於端正了態度,問道:“你聽誰說母妃打了父王?”


    “我兩隻眼睛瞧見的!”李易沒好氣地用手指隔空戳著自己雙目,十分誇張地比劃著,“父王的半邊臉腫得老高!”


    孟玉妍皺眉,想了好半天才慢吞吞地開口道:“那……那也要等父王的臉先消消腫再告訴皇祖母才好吧?不然皇祖母找父王進宮,你讓父王頂著被打腫的臉被人看一路麽?這事你不如回鎮北侯府跟侯老夫人說說。”


    之後她又小聲嘀咕一句:“我瞧著,侯老夫人說話比宮裏老娘娘說話管用。”


    李易轉頭瞧了孟玉妍,忽然覺得這頭母豬倒也有不犯蠢的時候?


    “無論如何,你還是遞個牌子進宮,跟皇祖母說一聲,我去侯府。”


    “知道了!沒別的事了吧?沒別的事,我回去了。”


    孟玉妍轉身,十分幹脆地走出去。李易看著她那毫不在乎自己的樣子,心裏不是滋味,還蹭蹭地冒火,於是邁著大步跟著她走在後麵。


    孟玉妍走到自己院門口才發覺李易竟然跟著自己過來了,轉頭十分疑惑地問道:“你跟過來做什麽?”


    “孟玉妍!”


    看他又要發火,孟玉妍隻覺得心累,搖搖頭道:“隨你。”看也不看他地走進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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