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是因著侯老夫人來過,寧越瑤腰杆子立刻硬氣起來,第二日就像個孔雀公主一般在府中招搖起來。


    在花園裏遇上了想打點桂花回去做桂花蜜吃的衛氏和周氏,隻因為看她倆不順眼,就罰她們跪了兩個時辰。


    這鹹魚二人組在府中不聲不響,但小日子過得那也稱得上是滋潤。世子妃都不曾為難過她們,倒是被個側妃無緣無故的罰了!


    跪了一個時辰左右,兩人實在受不住了,就叫下人去五芳齋跑一趟。


    世子妃仁慈,說不定求她有用呢?


    宋清月正在院子裏,眯著眼睛欣賞公爹送來的紅珊瑚,最近用眼過度,有點近視了。


    話說,公爹真是大氣啊,送了一株大的,還附贈一株小的。汪公公說,大的那株太過難得,讓她擺著瞧,小的那株,車珠子也好,打首飾也好,隨她處置。


    “嘖嘖,嘖嘖!真大啊!瞧瞧!”宋清月少有地得意洋洋起來,跟身邊的丫頭們道:“隻要我這個做兒媳的懂事,王爺總不會虧待了我!你們記住啊,有時候退不一定是真的退,讓也不一定是真的讓,很多時候是需要以退為進的。東萍,記住了?”


    東萍笑有些笨拙地福了福身,笑嘻嘻地道:“奴婢曉得了,多謝世子妃賜教。”


    白嬤嬤在邊上皺著眉道:“東萍,如今你身份不同了,穩重些!教了你這麽些天禮儀規範,怎麽一點長勁也沒有!”


    東萍的小臉掛下來,委屈巴巴地瞧著宋清月,把宋清月逗得哈哈直樂。


    今早她還有棉花、小棗三人的新名牌做好了,珍寶閣的大掌櫃親自送來,除了純銀製的胸牌外,還有一枚小巧可愛的花行珍珠胸針,可以別在名牌上邊,表示她們都是世子妃的人。


    就算眼神不好看不到名牌的,看到那胸針也知道要待她們客客氣氣的。


    三人樂開了花,拿著胸針左看右看的,當真捧在手裏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的樣子。


    墨竹笑道:“好了,快戴上吧!千萬別弄丟了,以後呀,要更加用心學習,用心做事,報答世子妃的知遇之恩!”


    棉花捧著那枚胸針都快哭了,她一個洗衣房的小丫頭,長得還不好看,做夢都沒想到自己能有這麽一天!


    白嬤嬤一張嚴肅的老臉也難得地露出一絲慈和的微笑來。


    院子裏負責掃撒、打掃的小丫頭們一個個伸長了脖子看著,羨慕著,大部分人都是已經進入識字班二年級或是進入今年新班級的。


    棉花、小棗和東萍相貌皆是普通,小棗皮膚黑三角眼加朝天鼻,棉花臉上的胎記實在不怎麽雅觀,東萍更是長得挺粗壯,還滿臉小雀斑,她們三人這樣的,都能跟在世子妃身邊做事,憑什麽自己不行呢?


    識字班的功課並不難啊,她們三人不過是占了先機,在誰都不在乎的時候,比別人用功而已。


    她們隻要用功了,定不會比那三人差!


    宋清月心情好極了,果然下頭人自發地開始卷起來的時候,做老板的就是有種爽感啊!她一邊吃著小零食,一邊細細打量著那株小珊瑚,猶豫著是車了珠子,做一串長長的項鏈,還是雕花鑲金,做一套頭麵。


    這株珊瑚小雖小了些,可顏色和光澤都屬上乘,肯定做什麽都好看。


    她打算交給珍寶閣,讓專業的師傅們想去。


    這時候,小秦公公突然過來稟報:“世子妃,錦繡閣的丫鬟凝霜和冬雪來了,說是她們主子被寧側妃罰了跪。”


    宋清月抬抬下巴,道:“叫進來吧。”


    兩個小丫鬟進來就給她跪下哭訴道:“世子妃,您救救咱們姑娘吧!那寧側妃好沒道理,無緣無故地就罰了主子跪。”


    宋清月抬起一側眉毛,莫名道:“你們姑娘怎麽得罪她了?”


    凝霜道:“沒有啊!我家姑娘說,今兒天晴,花園裏那幾株老桂花怪香的,拉著衛姑娘,想去打些桂花回去做桂花蜜。寧側妃來了,衛姑娘大約沒看到她,往後退的時候,不小心踩了寧側妃身邊那個芸香一腳。寧側妃就說是衛姑娘衝撞了她,要她跪兩個時辰。我家姑娘不服,想跟側妃爭辯幾句,側妃就讓我家姑娘跟著一塊跪……”


    冬雪在一旁哭道:“我們姑娘都跪了一個時辰了,這是實在吃不住了,才叫我們過來,跟求您求個情,求您做個主,叫她們起來吧。”


    宋清月對寧越瑤小朋友的霸淩行為實在無語,對白嬤嬤道:“嬤嬤,麻煩您走一趟吧,把周姑娘、衛姑娘叫來。墨梅,墨染,你們去把沈湘、九畹、單姑娘還有薛姑娘都叫來,就說我請她們過來觀賞王爺送來的大珊瑚。東萍,你去後麵跑一趟,把秋水也喊來。墨竹、墨蘭,去廚房,叫準備點心,花樣要多些,來不及做就去春和園買,今兒下午咱們開個茶話會。”她遲疑了一下,又吩咐道:“墨菊,你去聽雨軒跑一趟,問問雲鷹想不想過來跟我們一道喝茶吃點心。”


    凝霜、冬雪麵上一喜,磕頭謝恩,領著白嬤嬤去了。


    春福園就是孟晚楓借李晵的地方開的茶坊,這家茶坊如今在京城裏不算第一,也是第二、第三。賓客雲集,高朋滿座,除了茶好,點心也是一絕。


    不過兩盞茶功夫,人都到齊了,雲鷹也來了,自從那日李昭大半夜的走人之後,潘嬤嬤便逼著她減肥,她都快被逼成庵裏的姑子了,這也不許吃,那也不許吃,整日裏連葷腥都少見,聽說世子妃這兒有好吃的,立刻巴巴地來了。


    宋清月親自給大家泡茶,她前世就是江南那一帶的,外祖家既是產茶區,又出紫砂茶具,幾乎家家戶戶都有一套茶具。在茶藝方麵,她可熟練極了。


    不大會,廚房送了茶點來,除了常備的豌豆黃、馬蹄藕粉糕,還有現炸的春卷和麻團。春卷有肉餡的,蝦仁餡的,還有芝麻花生和豆沙餡的。


    雲鷹看到那泛著油光的金黃色春卷皮就什麽都顧不得了,抓起來就往嘴裏塞,結果被燙得嗷嗷叫,一個勁兒呼哧氣,卻還舍不得吐出來,硬生生給咽了下去,逗得一桌子人笑得前仰後合。


    薛蓮兒和單秀娟最近也挺老實,大約是李昭不在家,就算想要爭風吃醋也沒有目標。


    單秀娟望著那棵大珊瑚,兩眼發直。


    宋清月端著茶盞笑道:“想看就湊近了去看吧。”


    單秀娟謝過世子妃,真就站起身,湊近了去瞧,剛想伸手摸一摸,立刻被東萍攔下,道:“別碰!碰壞了你賠不起!”


    單秀娟抬眼一瞧,這不是以前院子裏的掃地的粗使丫頭麽?怎麽跑世子妃屋裏來了?張嘴想嗆她一句,卻瞧見東萍胸前的珍珠胸針,立刻把話吞回了肚子裏,不高興地把手背在身後,彎著腰細看那株珊瑚。


    燕九畹道:“這麽大的紅珊瑚,我還是頭一回見。”


    宋清月笑道:“我也頭回見。”


    沈湘驚奇道:“我聽聞宋閣老從前在廣州任官,宋府上難道也沒有麽?”


    宋清月搖頭:“沒有!真心沒見過!從前家裏隻有幾株小的,還沒邊上那株大。這麽大的珊瑚,大約一撈上來,就會被官府嚴加看管,然後上貢到京裏來。若非身在皇室王府,根本沒機會見到吧。”


    黎秋水在一旁道:“就算身在王府,也不一定能見得到。若非世子妃得王爺看中,咱們跟著沾沾光,不然一輩子都見不著這樣的稀罕東西呢。”


    見黎秋水拍馬匹,其它人也趕緊跟上:“黎妹妹說得是!咱們這事沾了世子妃的光,開了眼界了!”


    大家你一眼,我一語,宋清月被她們拍馬屁拍得咯咯直笑,說笑間,春和園的外賣到了,隻不過宋清月沒想到是孟晚楓親自提著象牙鏤雕的食盒送來的。


    宋清月站起來迎她,打趣道:“今兒老板娘怎麽得空親自來的?”


    孟晚楓歎了一聲:“阿晵出公差,我悶在家裏也是隻有受氣的份,現在天天茶園躲清靜,這不,聽說你這兒開茶會,我就過來湊熱鬧了。”


    “靖王世子出公差了?去哪兒?”宋清月有種不大好的預感。


    “貴州,說是有幾個大土司之間起了分爭,打得不可開交,死了好多人,阿晵代表朝廷前去調停。”孟晚楓道。


    果然是貴州!


    宋清月頷首垂眸泡茶,掩飾麵上的竊喜,慶幸自己提前提醒過李昭,想著晚上還要再去肅王殿下那兒確認一下,銅仁那個銀礦開采了沒有,若是已經開始開采了,得立刻收拾收尾,有什麽其它非法勾當,比如說販賣私鹽之類的事,也要立刻停下。


    主角光環不是開玩笑的,你幹點什麽壞事,他都能發現。


    宋清月泡好茶,倒在秀氣小巧的白瓷盞裏,穩穩推到孟晚楓樹麵前,笑道:“嶽陽府的君山銀針,你嚐嚐。”


    孟晚楓瞧了一眼她那雙如凝脂白玉般的小手,道:“宋姑娘這泡茶的手藝哪裏學來的,比起我茶園的茶娘來有過之而無不及,單你這雙手就贏了,我這女子看了都動心。”


    “你就打趣我吧。”宋清月搖搖頭,又倒了第二杯,推到孟晚楓跟前。


    大家一邊喝茶一邊閑聊,忽然有人從外麵進來,是小秦公公,他身後還跟著一人,居然是計公公。


    “世子妃萬安!”計全福一身塵土地進來,他頭發亂著,雙頰也凹陷了些,似乎很是辛苦。


    “計公公起吧,瞧您辛苦的,坐下一起喝杯茶吧,我親自泡的,計公公也給品鑒品鑒,我手藝如何。”宋清月客氣地道。


    計公公立刻連連擺手,道:“當不得,當不得!世子若是知道屬下喝了您親手泡的茶,可不得嫉妒得又要叫屬下吃刮落!”


    當著眾人的麵呢,宋清月被他說得耳朵微微泛了紅,道:“計公公如今也學會打趣我了。”


    計全福嘿嘿笑:“可不是屬下打趣您,殿下忙卻也總念叨您呢。這是殿下讓屬下給您帶回來的。”


    他打懷裏掏出一個用布包裹好的小木匣子,宋清月接過來,本不欲當眾打開,可耐不住孟晚楓的起哄慫恿,隻好當著大家的麵打開。


    本以為是什麽名貴物件,不料卻隻是幾根麥穗子、一塊花色鵝卵石、一片金黃的銀杏葉,還有幾顆老得發黃的蓮子。


    宋清月細細打量,發現麥穗的表麵有微微的焦黃,湊到鼻尖聞了聞,果然有股淡淡的煙氣,想是用上了碳烘幹的。


    裏頭還附了一張李昭寫的字條:“一寸相思千萬緒,所思所想,所夢所念,所見所聞,皆是清風明月。”


    宋清月的呼吸一滯,心跳得有點厲害,鼻子也有些酸。


    嘩啦一下吧字條團了起來,手微微發顫地將那團字條胡亂塞回匣子裏,不顧客人們還都坐著呢,起身逃去裏間,叫墨竹打了盆涼水來。


    她洗了個臉,坐下閉著眼平複了一會情緒。


    那個大豬蹄子可真會哄人啊。


    明明知道他是個豬蹄子,方才那一瞬,還是忍不住感動得差點落下淚來。


    心裏有多喜歡他,對未來就會有多患得患失。


    她自始自終都在壓抑自己對那男人的喜歡,想著以後若是他移情別戀了,她就也把現在給與他的那點點喜歡收回來,照樣可以活得逍遙自在。


    可感情哪裏是這麽容易收放自如的?


    宋清月捂著自己的臉,心很累,也不知自己怎麽會變得這麽感性的。


    她從前不這樣的。


    獨自一人待了一陣,計公公敲門進來,笑道:“世子妃,屬下還趕著回去,您看,也給殿下捎點什麽去?”


    腦子裏忽然就蹦出肚兜兩個字,臉嘭地就紅透了。


    宋清月覺得自己頭都快爆開了,咬咬牙,瞪了計公公一眼,道:“你等著。”


    她狂奔出了廂房,穿過第三進院子,跑回臥室,拉了床簾,把身上穿著的這條煙青色的肚兜摘下來,團成一團,找了個小木匣子,胡亂塞進去。又隨手撕了張紙,用鉛筆十分潦草地寫了兩個字:“壞人!”還在後麵畫了個小王八。


    然後抱著匣子又奔回廂房,將匣子一把扔給計全福,有些氣呼呼地道:“你不許打開看,聽到沒!”


    “誒!屬下不敢!”


    計全福正喝著墨竹端來的茶水呢,被驟然衝進來世子妃嚇了一跳,差點失態把茶噴出來。


    觀她神色,似乎是生氣了?


    可是她為何生氣呢?


    計公公有些摸不著頭腦,難不成是因為禮物太寒酸了?


    “屬下這就回去了。您可還有什麽話要奴才帶去?”他小心翼翼地又問了一嘴。


    “沒有!你趕緊滾吧!告訴他,我不想他,一點也不想!”


    計公公細細觀察世子妃的神色,又覺得世子妃似乎並非真的生氣,那一張瑩白如玉的小臉紅彤彤,粉撲撲的,像是喝醉了一般,卻好看得緊。


    他晃晃腦袋,一溜煙不見了蹤影,反正回去如實告訴世子殿下,世子妃對他無話可說,一點也不想見他,還讓自己趕緊滾蛋,嘿嘿!


    等宋清月平複了心情回到前廳,大家都有些好奇地打量她。


    宋清月心不在焉的,隻顧著低頭一個勁地喝茶,想著也不知道李昭那廝收到禮物會是個什麽反應。


    他撩她,她就撩回去,看誰撩得過誰!


    哼!


    一個下午過得渾渾噩噩,宋清月都忘了是怎麽散會的。


    回了臥房,她就躲進拔步床裏,偷偷把那匣子打開,把被自己揉得皺皺巴巴的那張字條又展開來來瞧。


    “一寸相思千萬緒,所思所想,所夢所念,所見所聞,皆是清風明月。”


    筆鋒淩厲,行雲流水,一如他的人一般,狂而不燥,傲而不驕,風流卻不濫情,瀟灑而有自製。


    再念一遍,依舊忍不住心髒砰砰亂跳,嘴角是壓也壓不下去地翹起來,舌尖都是甜味,整個人像是被泡在蜜罐子裏,又甜蜜,又忍不住地惶恐、心酸、害怕。


    患得患失會把人逼瘋。


    晚上,她把《漢書》翻出來,把劉徹那段又看了一遍。


    這位雄主幼時愛陳阿嬌,之後換成了衛子夫,再然後又喜歡上傾國傾城的李夫人,甚至死時以皇後之禮下葬,到了七老八十的時候,竟還跟能當孫女的鉤弋夫人生了個娃。


    衛子夫之前,他沒對陳阿嬌用過情麽?


    在見到李夫人之前他不愛衛子夫麽?


    再愛李夫人有什麽用?用皇後之禮下葬有什麽用?到頭來還不是封了劉弗陵一個奶娃娃做太子?


    簡直荒唐可笑至極。


    自己現在顏色正好,花一般的年紀,李昭喜歡自己,實屬正常。可一個帝王的愛,能持續多久,能信幾分?


    就算她有通天的本事,情愛本就因色而起,色衰而愛弛,愛弛而恩絕,她不敢妄想自己便是可以僥幸逃脫的那一個。


    書從手中滑落,她發熱的頭腦總算冷靜了下來。


    再看幾眼李昭那張字條,把心一橫,放在火上給點著了。


    望著紙片漸漸在香爐裏化成灰,她的眸中隱隱又有了淚光,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那點委屈,眸色再次堅定起來。


    “去tm的談戀愛,搞事業!”


    玉笙居裏,寧越瑤因為宋清月開茶話會不帶她,生了一下午悶氣,傍晚又聽說表哥的人大老遠的回來一趟,專門就為了給五芳齋那位送禮物,難過得又哭了一場。


    江嬤嬤搖頭:“側妃,您以後學著那位些啊,為難那些侍妾對您有什麽好處?把人都推到她那邊去了,您以後可長點心吧!”


    寧越瑤把臉埋在枕頭裏,也不知聽沒聽進去。


    江嬤嬤覺得她大概也是後悔的吧,到底還是個小姑娘呢,吃了這麽多次教訓,總該有點長進了。


    真是奇了怪了,五芳齋那位明明也是個小姑娘,還比自家側妃小兩歲,她隻能歸咎於因為宋清月是庶女出身,可能在家裏沒那麽得寵,懂事得早,心眼也多。


    教孩子果然是不能太溺愛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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