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月在京城裏專心研究炸藥的時候,南邊小琉球島上的工匠師傅們則一直在潛心研究如何將蒸汽機裝到輪船上去。


    宋清月畫出滾珠軸承的圖紙之後,又畫了些諸如飛輪、曲軸之類的零部件供工匠們參考使用。


    有了那些東西,蒸汽機的發展進度直接被宋清月人為地拉快了好幾十倍。


    六月底,第一艘蒸汽輪船在小琉球南部的一個小海港順利完工。


    傅乘風拿著大錘子將卡住船體的木樁砸掉,大船沿著抹了油的木質導軌朝海裏慢慢滑去,最後終於嘩啦一聲,完全脫離軌道,落進岸邊挖出的深水灣,濺起巨大的浪花。


    船在海中搖了幾搖才慢慢停穩當了。


    整個小海港裏的工匠們發出歡呼,船上的海員趕緊朝岸邊搭了木板,讓世子殿下登船帶著親衛們登船。


    第一艘蒸汽戰艦的艦長李昭當仁不讓。


    這絕對是要被載入史冊的畫麵!


    岸邊還有李昭專門請來的畫師記錄下這激動人心的一刻。


    林萬福舉著形狀像朵牽牛花的收音話筒遞到李昭近前,小秦公公在一旁賣力地轉著手搖發電機的手柄。


    “刺啦~刺啦~”


    雜音的問題跟當初宋清月剛弄出來的時候一樣,沒有任何改善。


    咳咳!


    李昭也不在乎,台下的工匠們和水師營的官軍們更不在乎。


    “起錨,開船!”李昭衝著收音話筒喊道。


    “以錨,開俺!!——刺啦,刺啦!!”


    擴音喇叭裏發出完全失真的李昭的呼喊。


    “轟——!”萬泉在邊上賣力地吹響汽笛。


    甲板下的一隊船員聽到汽笛的長鳴,賣力地將煤鏟進爐子裏,另一隊船員鼓動鼓風機,火越來越旺,溫熱的鍋爐很快沸騰起來,那蒸汽機發出巨大的轟鳴聲,螺旋槳在水麵下咕嘟咕嘟地攪動起來。


    船滿滿離開岸邊,岸上那位姓安的老船匠,亦是建造這艘戰艦的總負責人,滿眼是淚,竟是激動地哭了起來。


    盡管這艘輪船體型不算特別巨大,卻全身包裹著鐵甲,異常威武霸氣。


    船上的都是早早就跟隨肅王的老水兵們,一個個亦是激動地無法言喻,世子殿下,真是星宿下凡,天降英才!


    他們沒有跟錯人!


    他們的未來將是一片光明!


    歡呼聲、喊叫聲,回蕩在小小的港灣裏。


    沒有傳統的桅杆和白帆,甚至連兩側傳動的大輪子也沒有,卻有隻粗粗的大煙囪,呼嚕嚕不停朝外吐著黑煙,螺旋漿在水麵下咕嘟咕嘟攪動著海水,叫這艘渾身包著鐵的沉重的家夥,以驚人的速度劈波斬浪向前航行著。


    福建巡撫歐大人,廣東巡撫沈大人,以及兩廣總督梁大人,還有金門縣知縣程大人站在金門的岸邊,用千裏望看著這艘既無帆又無水輪的輪船鬼魅似的從對岸駛來,眼中有畏懼又有興奮。


    李昭站在船頭甲板上,心潮起伏,想起宋清月在西北時跟他說的一句話:“科學乃是世間第一生產力,若想你李家江山做得稍稍長久些,就一定要將發展科學定為國策。”


    那時候他還不太懂。


    可現在他懂了。


    這蒸汽機,可不就是科學?


    說來也簡單,這就是水開了會把鍋蓋頂起來原理,利用這麽簡單的原理,就能造出這麽強大精妙的機器來,可太叫他感慨萬千了。


    不過他暫時不想公布蒸汽機的秘密,隻給這船取名叫“鬼工船”,又神秘,又能嚇唬人。


    看著岸邊幾位白胡子老家夥驚訝得合不攏嘴,李昭更是得意得不行。


    “怎樣,本世子這鬼工船看著可還霸氣?”李昭叉著腰十分得瑟地問道。


    兩廣總督梁大人是最愛拍馬屁、表忠心的,捋著胡須大讚道:“肅王殿下與世子實乃星宿下凡,天選之人!吾等願追隨肅王與殿下成就大業!”


    李昭得意地哼了一聲,又看向另外幾位大人。


    沈巡撫也抱拳笑道:“老夫也願追隨世子殿下,還請殿下不要嫌棄下官老邁無能才好。”


    福建巡撫歐大人看著李昭那張雖然曬黑了卻依舊俊美的臉,輕撫胡須,笑得有些高深莫測:“下官已為殿下備好酒宴,殿下這邊請!”


    酒宴在另一艘木製大海船上舉行,忽有秀美婀娜的女子端著玉壺前來獻酒。


    她一邊給李昭倒酒,一邊用一雙柔媚含羞的丹鳳眼偷偷瞄著李昭,似是在給他拋媚眼,卻還有那麽幾分含蓄。


    真是個極水靈的,分寸拿捏得剛剛好。


    李昭斜著身子覷那女子,笑了笑,什麽也沒說,隻端起酒喝了。


    毆大人見李昭注意到了那女子,便捋著胡須笑道:“殿下,此乃下官的孫女,賢惠大方,聰明伶俐,願獻與殿下,伺候殿下起居。”


    此話一出,其它幾位老大人氣得直咬牙!


    眼瞧著肅王府有線膛槍、線膛炮那樣的利器,如今又有了鬼工船,有這等利器在手,何愁得不到天下?


    什麽正統,什麽眾望,槍口之下,皆是炮灰!


    那福建巡撫歐老賊原本對這位世子還不冷不熱的,表麵上好似跟肅王府一點關係也沒有似的,現在巴巴地湊上去要把自己孫女送給人暖被窩。


    文人的風骨呢?


    儒士的氣節呢?


    太賊了!


    李昭在心裏歎氣,心說這幫老家夥貪婪的嘴臉依舊是那麽討人厭啊!


    可他如今這個境遇卻是拒絕不得,算上後勤和運糧兵,還有上萬的工匠,光是口糧消耗就是巨大的,還有那擁有上萬工匠的兵工廠馬力全開地打造新式火銃火炮子彈炮彈,所用原料亦耗費巨大。


    肅王府有錢沒錯,可這造反搶皇位的事,弄不好全家都要被牽連,他有錢還要能有人把糧食和聽鐵礦石以及硝石硫磺等原料賣給他。


    沒有南邊權貴的支持他成不了事,父王和月兒還在京城,他這裏不能出岔子。


    李昭需要華南邊這些人全力以赴地支持自己,支持肅王府,為此他必須擺出足夠的態度,給出足夠的好處。這個時代沒有什麽約定能比聯姻更讓人心安的。收個女人而已,收不收李昭不能按照自己的心意來,收了寵不寵那幾個老頭總不能真管到自己床上去?


    幾日後,李昭乘船返回小琉球的時候,身邊多出三位各有特色的美人來,一位姓歐,一位姓沈,還有一位姓梁。


    那位梁總督也不怕叫京中的女兒埋怨,他可是世子妃名義上的外祖父,為了梁家的利益卻還要往李昭身邊塞人,可真是什麽體麵都不顧了。


    金門的程縣令不是不想也往世子殿下身邊送女兒啊,可是前頭兩位巡撫,一位兩廣總督為這事差點相互掐起來,他一個小小知縣哪裏還敢往裏伸脖子湊熱鬧。


    隻能巴巴地望著鬼工船那冒著汩汩黑煙的大煙囪歎氣,指望世子殿下日後能記住他這個小小縣令,曾經也是為他出過力的。


    小秦公公見到三位大家閨秀帶著各自的丫鬟仆人從鬼工船上下來,忙不迭地熱情招待著。


    李昭的目光沒在她們身上停留片刻,隻交代了秦吉福一聲:“島上條件艱苦,不要委屈了幾位姑娘。”將她們丟在一邊,自顧自帶著人繼續練槍練炮去了。


    從北邊送來的最新款狙擊槍,槍杆子足有三尺多長,最遠可以隔著二百五十多步的距離擊中目標。


    他趴在地上,端著這把由精鋼打造的狙擊槍,槍杆上有個小千裏望做的瞄準鏡,他通過這個瞄準鏡瞄準遠處海麵迎著海風上下浮動的海鷗,嘭地一聲,扣下扳機。


    錐形的銅包鉛彈頭擦過海鷗的翅膀,那海鷗驚嚇地煽動著翅膀飛走了。


    南洋水師都督杜孝勇,亦是肅王從前最得力的一位部下,拿著千裏望,看了半晌,道:“今日風往左刮,殿下您打的時候得往右偏些。”


    李昭嗯一聲,用推杆將火藥和子彈推進搶管底部,再次瞄準。


    又是嘭地一聲,槍口冒出白色的硝煙,海鷗應聲從空中落下,李昭咧開嘴露出一口大白牙,得瑟地笑起來,將那把槍交給林萬福,道:“你來。”


    林公公誒了一聲,迫不急待地趴下,閉上一隻眼睛,屏息靜氣地努力瞄準。


    計全福、萬泉、傅乘風,還有跟著他來了南邊的穆磊小將軍,以及一眾將領們在邊上排著隊伸長了脖子巴巴地等著,急得摩拳擦掌,想要趕緊試一試這把“最強槍王”。


    奈何這樣的槍目前還隻有一把,一人還隻給打兩發子彈。為了防止鉛融化填平槍管內的膛線,那子彈都是特製的,在鉛外頭包了一層黃銅皮子,造價比一般子彈貴好多。


    試過槍的人都對遠在千裏之外的那位世子妃肅然起敬。


    誰能想到,誰能想到呢?


    那樣一個彷佛一碰就碎的玉瓶般的美人兒,竟能造出這樣恐怖的武器來!


    林萬福更是有種錯亂的感覺。


    世子妃那樣一個嬌滴滴、軟綿綿小羔羊一般的女人,能造出這玩意兒?


    可世子殿下說,這槍就是世子妃畫出來的,從燧石激發機關,到膛線,再到子彈的形狀,全是那位世子妃的主意。


    林萬福現在一想到這事就頭皮發麻。


    對新來的那三位閨秀也不敢熱心伺候了。


    這槍可是在二百五十步開外能叫人腦殼瞬間開花的東西。


    京裏那位若是發起怒來,可不是叫人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他忽然有些同情自家世子起來。


    難怪自家主子總說他不了解世子妃的本事了。


    難怪世子殿下對於其它女人,隻敢收卻不敢寵了。


    這誰敢呀!


    世子妃能叫船無帆無槳就動起來,能將火銃的射程翻幾倍,這是能把整個天下都掀翻的本事!


    莫非那宋三姑娘當真是星宿下凡,不是世子殿下挑中了她,而是她選中了世子殿下?


    可自家之前可算是將世子妃得罪狠了,這可怎麽辦?


    那日試了槍之後,興奮和恐懼在心中交織著,叫林萬福好幾宿沒睡著。


    ~


    遠在千裏之外的宋清月還不知道她那死鬼夫君又收了三房美妾。


    最近也不知道怎麽了,她隻要下山,就總能跟那位差點做了二姐夫的馮家四公子“偶遇”。


    她當然不會天真地以為那都是偶遇,她覺得自己應該是被這位錦衣衛盯上了,嚇得好幾晚睡不著覺,山洞更是不敢去了。


    可她也不能就這麽縮在廟裏不下山了,她還得像是從前那樣,時不時下一趟山,去城南的五個小院子瞧瞧。


    最近她的養濟院碰上了一點小小的麻煩。


    幾日前,有個衣衫襤褸的小姑娘跑到她們養濟院門口,求著玉靜玉香她們收留自己,玉香問她從哪裏來,那小姑娘說自己家人要把自己賣去青樓,她不願意去,逃出來了。


    玉香見那小姑娘才十來歲,便收留了。


    誰知三日後,紅袖招的老鴇領著一群打行青手找上門來,聲稱那女孩已經被她買下,要求玉香她們把那女孩兒交出來。


    玉香玉靜有些猶豫,鳳九卻是氣不過,鳳七沒來及攔住妹妹,叫她衝出門去,三下五除二,將那老鴇連同她帶來的十幾個青手一塊揍得滿地找牙。


    老鴇灰溜溜地逃了,可第二日就跑去順天府衙門將這養濟院給告了。


    鳳七拎著妹妹去山上找宋清月認錯,說是闖禍了。


    宋清月一問才知道是這麽回事。


    “曾大人,那紅袖招是個什麽背景?”她立刻向曾茂枝詢問。


    宋清月自己也有點鄙視自己了,不講什麽正義不正義的,第一反應就是先打聽一下敵方是不是自己能鬥得過的。


    這該死的社會啊!


    曾茂枝道:“是老代王的產業,代王的封地在大同,初代代王乃是太祖爺的第十三子,現在的代王乃是太祖爺的重孫,跟咱們陛下是一輩的。”


    “大同!”宋清月雙眼一亮,產煤的好地方啊!


    她很感興趣!於是嘟噥了一句:“怎麽先皇削藩的時候沒把那位削了的,嘖嘖嘖。他勢力大麽?”


    曾茂枝眉頭微蹙,似乎不知如何評價這事。


    “別皺眉,有話就說!”


    “代王此人吧,瞧著不顯山不露水的,老老實實呆在山西,不過具屬下所知,他在山西乃是土皇帝一般的存在,晉商們多把女兒送進代王府為妾,且代王府曆經幾代經營,論財力,怕是比起咱們府上也不遑多讓。屬下雖然知之甚少,但朝中大臣怕是都收過那位的好處。”


    “這麽說咱們碰上個硬茬?”


    曾茂枝不太想承認地點了點頭。


    “嗯!”宋清月撅著嘴,撐著下巴,想了想,硬碰硬吧,她怕惹麻煩,掏錢吧,又覺得不太願意,轉頭問鳳七道:“要是我贖人的話,得花多少錢?”


    鳳七道:“聽那老鴇說,那姑娘是她用二百兩銀子買的。”


    宋清月有些不太甘心地掏了錢出來,道:“去把孩子贖出來吧。”


    鳳七是下午去的,晚上又回到山上,回話道:“那老鴇說二百兩不夠,要一千兩她才賣。”


    “哈?”宋清月翻了個白眼,這他媽是赤果果的敲詐啊!


    “她知不知道我是肅王世子妃啊?”宋清月氣得也開始想要仗著自己的身份欺負人了。


    “怕是知道的。”鳳七道。


    “這是逮著我狠狠宰呢!”宋清月咬牙,若非她現在身份不方便惹事,她肯定把那敢訛她銀子的老鴇打得滿地找牙!她憋悶地拿出一千兩的銀票重重拍在桌上:“一千兩就一千兩,去把那丫頭的賣身契贖回來吧。”


    鳳七走後,曾茂枝見世子妃悶悶不樂的樣子,低聲道:“世子妃,要不,屬下去把那老鴇套了麻袋打一頓給您出出氣?”


    宋清月哼道:“打一頓有什麽用?還不如把那紅袖招一把火燒了呢!”


    曾茂枝搖頭,嚴肅地道:“縱火乃是死罪,這可不成,萬一禍及鄰近商家曾某就是作惡了。”


    宋清月嘖了一聲,無語地白了曾茂枝一眼:“我就隨口說說!”


    接著她背著手在院子裏來回轉了好幾圈,最後深吸一口氣,揮舞著小拳頭恨恨地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日後咱們連著山西大同那個代王府一鍋端了!”


    夜半,月亮爬上樹梢,宋清月翻來覆去地睡不著,真是忍一時越想越氣,退一步越想越虧。


    次日還是叫來曾茂枝,讓他去將那坑錢的老鴇套麻袋敲一頓悶棍出氣!


    虧得她是將那老鴇揍了,因為自那之後,就陸陸續續總有被賣去青樓的女孩兒逃到她的養濟院尋求庇護,卻是沒人再敢跟宋清月獅子開口胡亂報價了。


    其實七八歲的小女孩兒賣身銀子並不多,長得一般的二三十兩,漂亮點的五十兩左右,都是農戶家的女孩兒,鮮少有那種真國色天香的。至於因為家中犯事而被貶為官妓的,宋清月就算想花銀子也是不成的。


    那群青樓的老鴇龜公們也不是蠢的,誰都不覺得紅袖招的甘媽媽被打是偶然。


    肅王府那位做了寡婦的世子妃可不好欺負,別看她麵上掏錢掏得爽快,打起人來卻也是下得去死手的,甘媽媽被打折了一條腿和一隻胳膊,還掉了兩顆門牙,如今攤在床上叫疼都漏風,可憐呢!


    甘媽媽氣得要命,偏偏那個小寡婦手下的人神出鬼沒,一點把柄也沒落下,就算甘媽媽告官,官府也絕對不想管,也隻能憋屈地吞下苦果。


    人雖然守了寡,可她依舊是王府的兒媳,是宋閣老家的千金啊!甘媽媽淚流滿麵地後悔自己為啥想不開要去貪那幾百兩銀子!


    自從甘媽媽出事,別家也不敢再跟宋清月要高價。


    可世子妃總是這樣把人家青樓挑中的姑娘贖走卻也不是個事兒啊。


    這還做不做生意了?


    京城的青樓都以宜春樓為首,掌櫃的紛紛跑去宜春樓那兒訴苦,宜春樓掌櫃的隻能幹笑。


    他能說什麽?那是世子妃,人家再落魄也還是親王府的世子妃,他一個青樓掌櫃的能說什麽?


    山上的宋清月近來生活十分愉悅。曾茂枝將甘媽媽打了之後,她感覺通身都舒暢了,晚上睡得好,吃門門香。不由不感歎一句:李昭的人就是好用啊!下手幹脆利落不留痕跡。


    她目前有種做黑社會大姐大的感覺,誰不聽話就揍一頓,當真爽歪歪。


    活在萬惡的舊時代果然不能太仁慈,sometimes就得叫人知道自家拳頭有多hard!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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