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皇帝陛下的大力支持,婦科醫院的招生工作變得異常忙碌!


    五芳齋裏幾個一等二等的丫鬟全都過來幫宋清月招生了!


    到了八月五日的時候,竟然還出現了直隸以外地區的姑娘前來報考的。


    有個姑娘是他們縣太爺自掏腰包花錢雇了馬車給送來的。


    據說還跟那縣太爺的某個兒子定了親。


    跟隨那姑娘一道過來的一個婆子張口就問,是否一定要成親了,才能給姑娘的夫君一個國子監的監生名額。


    宋清月當即想要翻白眼,見過雞賊的,沒見過雞賊得這麽讓人討厭的!


    她看看那小姑娘,才十二三歲的年紀,滿臉懵懂和惶恐,宋清月沒搭理那婆子,拉著小姑娘到身邊坐下,叫棉花端了甜甜的果茶過來給小姑娘。


    “你叫什麽名字呀?”宋清月的語氣溫柔極了,小姑娘喝了甜甜的果茶果然少了些許惶恐,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低著頭道:“小女姓於,叫詠梅。”


    “詠梅?名字很好聽呢!家裏有人是做大夫的?”


    小姑娘害羞地點頭:“家裏是鎮上開醫館的。”


    這時候領著她來的婆子突然插嘴道:“我們詠梅的祖父、父親還有她兩個叔叔都是當大夫的!附近四個鎮子呀,就他們一家是開醫館的!”


    那婆子臉上討好地笑著,但宋清月一點沒覺得她討喜,翻了個白眼捂著鼻子,那婆子身上的脂粉味忽然叫她有點犯惡心!


    棉花立刻站出來對那婆子道:“您先出去等吧,等問過話,錄不錄取的,咱們自然告訴你。”


    那婆子當即不高興了,擺下臉子來,指著宋清月罵道:‘我說你這小娘子怎麽回事?你知道我是誰麽?”


    宋清月嘖了一聲,她為了不叫過來的姑娘們有心理壓力,特地找了一件灰撲撲的苧絲衣裳穿,頭上纏著灰白色的頭巾。


    不過這個婆子也太沒眼力見了一點吧?


    棉花力氣大,不廢話地直接將婆子拖了出去。


    到了外邊,見婆子依舊不消停才道:“你知道方才那位是何人?你就敢指著那位的鼻子叫囂?怕不是脖子太粗不夠菜市口的大刀砍的!”


    棉花如今跟剛到五芳齋的時候已經完全變了個人似的,派頭足得叫婆子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狐疑地盯著棉花那張有胎記的醜臉,心裏猶疑不定。


    方才那位頭上纏著灰白色頭巾的小娘子確實漂亮得有些過分。


    可真正的貴人,身邊能用臉上有胎記的丫鬟?


    棉花不理睬婆子不懷好意的目光,這樣的目光她已經習慣了,也無所謂了,她狠狠瞪一眼婆子,氣勢十足地狠狠道:“在這兒老實等著!不然現在就領著你帶來的那個小姑娘打哪兒來的滾回哪兒去!”


    “我……”婆子被她罵得不敢回嘴。


    現在是他們求著人家辦事,方才那位漂亮得有些過分的小娘子,說不定真大有來頭呢。聽說這婦科醫學院乃是大皇子妃提議建的,方才那小娘子說不準是那位大皇子妃的陪嫁大丫頭?


    婆子的眼睛滴溜溜轉著,就是沒想過大皇子妃會親自出麵幹這種事。


    屋裏,於詠梅吃著加了罐頭荔枝肉的甜點,已經開心地跟宋清月聊上了。


    “其實我們家醫館很小很小的,還沒多少藥。多數時候就是祖父開了方子,我父親或是兩個叔叔去縣城的藥店買。”


    “去你家看病的人可多?”


    於詠梅點頭:“附近四個鎮子還有好幾個村子就咱們一家醫館,有時候父親和叔叔們忙不過來的時候,我哥哥會替他們去縣城買藥。”


    “那你呢?可認識藥?”


    於詠梅笑起來,有些自豪地道:“常見的藥我都認得!平日裏我要幫著祖父和父親處理各種藥材,我還會做水泛丸呢!我做得可好了!”


    “那醫書可學過?


    於詠梅想了想,有些猶豫地問道:“若是沒怎麽學過,你們是不是就不收我了?”


    “你都會做水泛丸了,自然要收你。別擔心。那醫書是一點沒學過嗎?”宋清月問。


    於詠梅放下心,又笑起來,道:“其實學過一點點。祖父教我阿兄和阿弟的時候,我偷偷聽過一些。”


    宋清月點點頭,低頭在招生表上寫好備注,接著讓小棗將於詠梅領到另外一間小屋子。


    那間屋子裏已經坐了七八個女孩子,於詠梅有些不知所措。


    小棗兒端去茶水點心,讓她稍安勿躁:“等會薑院長過來跟你們聊幾句,之後就可以算是被正式錄取了。”


    “薑院長?”於詠梅的手立刻捏緊了衣擺。


    小棗悄聲道:“別緊張,薑院長是個很好的人。”


    事實上,隻要宋清月那兒過了,薑子正是不太會駁了她的決定的。


    這事兒宋清月跟薑子正聊過。


    比方說,前幾日有個直隸地區過來的女孩兒叫蔡丫的。


    蔡丫隻認得一些字,文化程度比起李招娣來還不如。她養父是個道士,大約知道一些醫藥方麵的知識,在他們那地方幹些跳大神兼治病的活計。


    按照薑子正的標準,憑這孩子的資質是進不了醫學院的。


    但宋清月考慮的事情卻比薑子正多一層——她辦學的目的,乃是要叫天下女人受益,而不是隻叫京中的貴婦們受益。


    那個蔡丫,連路費都是她村子裏的村長召集鄉親們幫忙湊的。


    那些鄉親,特別是那個村長,不一定是想著要給村裏培養一個大夫,也許是想要給村裏弄一個去京裏念書的名額,也許是想要一個皇帝禦筆親書的牌坊,無論他們是何種想法,附近的村子裏沒有一個正兒八經可以看病的大夫卻是不爭的事實。


    所以宋清月做主收了蔡丫進來,日後讓她回家鄉去建醫館也好,在家鄉培養自己的學生也好,都是極好的事情。


    至於那些想要借婦科醫院的優惠政策投機取巧的人,也隻能暫時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薑子正聽宋清月說完自己收了蔡丫的理由,站起身給她作了一揖,正色道:“大皇子妃心中高義,下官佩服!是下官淺薄了。”


    宋清月笑著擺手:“好了,咱們都認識多久了,好像你頭一天知道我是什麽樣的似的。”


    薑子正心虛地摸摸鼻子,他的確今日才意識為何到大皇子妃如此受陛下和大皇子殿下的待見了。


    這女子的胸懷,就是一般的讀書人也鮮少能夠有。


    ~


    晚些時候,薑子正見過那些女孩子,表示都沒問題之後,宋清月整理一下最終名單,一會跟劉尚儀一起進宮,需要親自將名單交給皇帝。


    然後皇帝要幫著寫牌匾,蓋上他的大印,接著就要安排人手去建牌坊,還要安排她們的家裏的親戚、未婚夫,甚至村長家的兒子進書院念書的事。


    皇帝一邊寫著牌匾一邊跟李昭吐槽:“你說說,如今朕倒也被你媳婦兒使喚起來了。”


    宋清月和劉尚儀還站在邊上呢。


    劉尚儀聽了這話,背後沁出汗來,宋清月臉皮卻厚得很,站在一邊撒嬌道:“那不是父皇您字兒寫得好,沒人比得上麽。阿昭哥哥也比不上父皇您這一手隸書呢!”


    皇帝被哄得哈哈大笑,拿著毛筆點著宋清月道:“你這丫頭,越來越會說話!什麽時候叫你爹跟你多學學。”


    宋清月便道:“若父皇身邊盡是些馬屁精,會出問題的!像我爹這樣願意實話實說的臣子可不多見了呢。”


    她走過去拿起李昭蓋好印章的那副字,然後轉身晾到一邊的檀木架子上。


    皇帝再次哈哈大笑,看著李昭道:“你媳婦嘴皮子是越來越利索了。”


    李昭歎道:“她也就在父皇跟前這般乖巧,這般會說話。”


    李昭一副在家受了欺負的模樣,又一次讓皇帝笑出了聲。


    劉尚儀在一邊瞧著,隻覺得這樣溫馨又輕鬆的家庭氛圍,在這森嚴的皇宮以及厚重的宮牆內實在少見。


    大皇子在皇帝陛下跟前完全放鬆的狀態,皇帝對兒子亦父亦友的態度,對兒媳如同對待自家小女兒那般的慈愛,一切都叫劉尚儀覺得很不真實。


    劉尚儀是這宮裏品級最高的女官。


    在宮中三十多年,她孤高、自傲、又冷漠。


    這高高的宮牆裏,容不得肉長的人心。


    可就在方才那一瞬,她那久不見天日的心底仿佛被照進了一束稀薄的陽光。


    醫學院今年度的招生在今日就宣告正是結束了。


    包括薑子正的夫人邵氏和那位基本可以直接授官的鄒氏在內,一共收了一百二十位學生。


    醫學院現在一共就薑子正和陳老姨娘兩位師傅,鄒氏和邵氏勉強可以當成助教。而被招進來的學生們基礎有好有壞,基礎最好的鄒氏,完全有能力獨立看診了,基礎差的比如蔡丫,好些字還認不全。


    本來就夠頭疼的了,學生再多可就真的教不過來了。


    宋清月給每個學生都做了詳細的學生檔案,薑子正翻著厚厚一疊學生檔案發愁啊!


    這要怎麽教啊?


    宋清月給薑子正想了個法子:“分年級,分班。就跟昭月小學一樣。”


    “如何分年級、分班?”薑子正好奇問道。


    宋清月早就在家裏做好功課了,立刻從隨身攜帶的筆記本裏抽出一張表格。


    “我就打個比方,具體如何做,還要由薑大人定奪。”宋清月先客氣了一下。


    薑子正朝她拱拱手:“求您了,大皇子妃,可別再跟我說這種客氣話了!”


    薑子正算是看出來了,大皇子妃瞧著是個軟乎的,實際上可一點也不好說話!


    隻要不合她的意了,到最後多半還是要按照她的意願整改到她滿意為止。


    從前薑子正在太醫院裏學到的那套規矩製度,在大皇子妃這兒完全行不通,因為兩個機構的目的就不一樣——太醫院本質是為服務皇家建立的,而這個婦科醫院,似乎並非是為了皇家和京中權貴建的。


    宋清月的表格依舊使用簡體字,橫排從左往右寫的。


    薑子正看久了倒也習慣了。


    宋清月指著表格解釋道:“我是這麽設想的,咱們醫學院分為九個年級,初級班,一年級、二年級……一直到八年級。每個年級學什麽內容由薑大人您來決定。比如蔡丫,連字都認不全的,咱們暫時安排在初級,先讓她把字認全了,再學學基礎的開蒙課程。像是李招娣這樣的會背《三字經》,學過了《幼學瓊林》,卻完全沒接觸過醫藥方麵知識的,可以放在一年級;於詠梅那樣,學過基礎的五行理論知識,認識了一些草藥的,可以放在二年級;像是大人的夫人那樣理論已經學得很全了,但缺實操機會的,可以放在七年級;像是鄒娘子那般隻需要再考察一段時間的,就放在八年級。以後咱們考試排名次也是分年級排,包括獎學金,亦按照每個年級各自的排名發放。薑大人覺得如何?”


    薑子正望著還是一片空白的表格想了想,不太確定地道:“好,那微臣就試試看。今晚回去臣就把表格填上,明日交去王府給大皇子妃您過目。”


    宋清月點頭:“沒事,咱們剛開始,就算行不通咱們日後還可以再改。初級班我叫我府裏的丫頭來教,薑大人就不必勞心了。另外就是學院內的教務管理呢,就由劉尚儀來負責,像是什麽費用、學生住宿、食堂、教室,劉尚儀都會辦妥的。您隻要負責教學生和坐堂看診就好了。”


    薑子正鄭重點頭,一副亞曆山大的樣子。


    他的工作不僅僅是要教學生,還需要去婦科醫院坐堂看診,而這個婦科醫院,乃是麵向所有人開放的。


    目前宋清月給定的時間表乃是每天辰初開始,到午時末結束。


    中午匆匆吃了午飯,下午還要教課一直教到晚上。這個工作強度,比起現代三甲醫院的醫生們也沒輕鬆多少。


    人手太少了,萬一碰見需要上門看急診的,宋清月都不知道要不要讓他去。


    陳老姨娘年級這麽大了,也不能給她太多工作。


    所以,還要去請更多的老師來啊。


    皇帝陛下應該好幾日前已經派了公公去傳旨讓孟晚楓來婦科醫院報到吧?


    都五天了,也沒見她過來。


    宋清月歎口氣,看來是不願意來呢。


    隔日,宋清月再次入宮,去軟禁孟晚楓的地方勸她出山。


    孟晚楓看著宋清月覺得她挺好笑,道:“怎麽,現在皇帝陛下囚禁了我夫君,卻還要我把自己安身立命的絕活拿出來教給別人,大皇子妃,您不覺得自己太過分了麽?”


    宋清月難堪地咳嗽兩聲,清清嗓子道:“你可以這麽理解,不過我是完全沒考慮這些的。咱們女人生孩子、看病有多難,孟姑娘你比我更有體會。我是為著百姓,為著所有跟你我一樣的女子求你做這件事的。”


    孟晚楓沉默,低下頭去不願意搭理宋清月。


    宋清月歎氣道:“你對我心中有怨,我能理解。但李昭不在的時候,我做了哪些事,想必你也有所耳聞。我沒法把自己的心拋開來給你瞧,但是我花了那麽多口舌說服了皇帝放你出來做事,大部分是為了大周百姓,而非為了私心。要說我真有什麽私心,那便是想要將從前欠你的人情還上。孟姑娘,你從前救過我兩次,我一直記在心上!”


    這番話終於有些觸動到了孟晚楓,她抬起頭來,直直望向宋清月,道:“要我把金針絕技拿出來教人也成,不過你們要先把我夫君給放了!”


    宋清月默了默,點頭道:“好,我去求父皇!”


    孟晚楓訝異了一瞬,還未等她再說什麽,宋清月已經風風火火地走出去了。


    途經禦花園的時候,不巧碰上出來賞花的順妃娘娘,穆玉卉還想過去跟這位傳說中的宋三姑娘打個招呼呢。


    宋清月卻隻是悶著頭狂走,理也不理的——求父皇和李昭把男主放出來是不可能的,這種可能性連考慮不用去考慮,於是她滿腦子都在想著如何把孟晚楓給忽悠出來,完全沒注意到有人跟自己打招呼。


    “瞧瞧!”順妃不高興地揮手將麵前的花朵掃落在地,“她什麽意思?看不起本宮?”


    “娘娘,您息怒!奴婢瞧著這位是剛從惠太妃那兒出來的!”她身邊的宮女猜測道。


    “惠太妃?她去找那位做什麽?”


    那宮女躬身道:“倒不一定是去找惠太妃的,奴婢聽聞,靖王世子妃也被囚禁在惠太妃處。”


    穆玉卉撩了一下鬢邊的頭發,心裏琢磨起來,大皇子妃去找靖王世子的祖母和妻子會有什麽事?


    靖王世子可是大皇子殿下親自捉住的啊!


    哈,可真有意思。


    薑子正的夫人改了一下姓氏,改成邵氏。發現倆鄒氏重了。。。誒,我是有多喜歡用鄒這個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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