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中央大廳內的空氣似乎都安靜了幾分。


    慕青張了張嘴,沒能發出聲音。


    夏憐星和白雪亦是驚訝無比,她二人雖沒有“琉璃花神令”,但卻不難看出,這種令牌是每一位靈使在轉正時都會得到的東西。


    一般來說,會作為簽下“神魂契約”的靈魂載具而被主人貼身攜帶。


    在仆從不聽話或是試圖違抗主人命令之時,主人一方可以使用這種帶有仆從神魂的靈具,強行控製仆從做出違背自身意願的事。


    更有甚者,在簽下的神魂契約裏,就會出現極度無視仆從人權的生命條款:


    即——“違逆主人命令將會神魂散盡而亡。”


    這種殘暴條款並非是個別現象,恰恰相反,在所有類型的主仆契約當中,幾乎大多數人簽訂的都是這種帶有生命條款的“神魂契約”。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妙仙閣。


    他們從世界各地捕獲雌性幻形靈妖並將之大量調教成為妖偶,用以滿足高階修士們的生理需求,而那些大客戶們花費重金購買的,便是這“神魂契約權”。


    一旦與對應的妖獸簽下了神魂契約,就意味著,主人可以真正意義上地對自己的“玩物們”為所欲為了。


    以“主仆契約”來稱呼“神魂契約”,倒不如說是“主奴契約”更為貼切。


    可陸靈秋,身為鏡花宮主,卻從一開始,就做出了反向行為。


    ——他將“琉璃花神令”,交給了每一位靈使。


    慕青終於反應過來,如果真的是“神魂契約”,主人必然是會將令牌帶在自己身上的呀,又怎麽可能直接放在“靈使”的手裏?


    那不就相當於把最關鍵的“鑰匙”交給被禁錮的一方了麽?


    而且神魂契約是需要“儀式”的,僅憑精血是無法做到的。慕青固然沒簽過神魂契約,也沒見過族人或是外人簽過,自是對這些詳細過程不甚了解。


    聽完花鈴和藍雨柔的這番話,她才猛然醒悟,


    原來,自家主人從最初,


    就沒有強迫過靈使們啊。


    那根本不是“神魂契約”。


    難道他的付出,他的關懷,他的保護,竟是這樣毫無所留的嗎?


    那他要的,又到底是什麽呢?


    心中的疑惑變得更多,未及多想,隻見花鈴背後的“星影屏”上,忽然出現一道流星般的刺目紅芒,照亮夜空。


    眾女立刻將目光匯集而去。


    “啊,那是……”


    見到那條熟悉的紅線,少言寡語的沙綾忽然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一側的藍雨柔也驀然起身,肯定道:


    “是朱雀。”


    花鈴點了點頭:


    “嗯,去迎下她吧。”


    ……


    天山之外,一隻巨大的紅色烈鳥從遠處向孤城的方向急速飛來。


    她的翅膀仿似金紅交織的火焰,遠遠望去,給人一種將夜空點燃了的錯覺。她的飛行速度難以形容,但肉眼可以分辨的是,每一息,在她身後都會留下一條殘影般的紅線。它們斷斷續續地連接在一起,在天上勾勒出一道道靚麗的金虹曲線。


    此刻,花鈴、藍雨柔、沙綾、慕青四人已然在孤城腳下等候多時。


    夏憐星和白雪由於暫時沒有“琉璃花神令”,尚不能進行天山“大傳送陣”的傳送,便隻好在中央大廳等候。


    再次過了一炷香的時間,那火紅色的烈鳥終於飛落天山正中央,停在了眾人的麵前。


    “朱雀,你回來了!”


    藍雨柔當先走向烈鳥,慕青和沙綾則是一左一右地跟在她身後。


    然而,正當她們靠近了鳥軀的時候,這才猛然看見,


    在那烈鳥的背上,


    正躺著一名已經昏迷過去的男子。


    ——正是陸靈秋。


    “啊!主人!!”


    “聖靈殿下!”


    “靈秋哥哥……!”


    除花鈴外,其她三女皆是大驚失色地圍了上來。她們從未見過,自家主人會落得這般狼狽模樣。


    隻見陸靈秋的身上布滿了已經結痂的傷口,原本光鮮亮麗的聖靈華服此刻卻也滿是破洞,衣不蔽體。


    不難看出,他先前經曆了一場令人無法想象的惡戰。


    卻見那被稱作“朱雀”的紅色烈鳥身上光華一閃,在眾目睽睽之下,幻形成了一名赤身裸體的絕色少女。


    而陸靈秋的身體,也被她用雙手托在了胸前。


    此女正是炎夜。


    靈使製服早已在神之戰中被毀壞掉了,原本可以用來儲物的納靈念珠,也在施放“聖法·天血祭”的時候被焚毀,除了自家主人的聖靈華服,她沒有其它衣服可穿。


    但在回來的路上,陸靈秋由於釋放了至邪之術——分憶術,慘遭天道之罰,不但修為暴降,同時還麵臨著頭痛欲裂的巨大反噬,沒過多久就直接暈了過去。


    她不得不將早已變成破洞的衣服重新包回在他身上,自己則是開啟了妖化之體,從南離邊緣的無盡深淵上方一刻不停地飛了回來。


    “主人他……”


    未等炎夜說明什麽,便見一道銀光毫無征兆地瞬閃到自己身前,隨即一股恐怖至極的遠古氣息以無可回避之勢從四麵八方包裹而來!


    花鈴聲音冰冷:


    “朱雀。


    你身為火靈,卻在任務當中隕落一命,這可以理解。”


    “但你能解釋一下,主人的修為,是為何從半神,降為了化神麽。”


    話音未落,眾女隻見一圈銀濛濛的弧光將炎夜錮在原地,而原本位於她雙臂之上的陸靈秋,卻已不知何時出現在了花鈴的懷裏。


    “什麽?!”


    僅僅眨眼一瞬間,藍雨柔和沙綾二人聽到這話,立即同時用神識往陸靈秋身上輕輕拂去,這才肯定,花鈴所言不假。


    “怎麽會這樣!”


    她們是知道的。


    自家主人的修為在很多年前就已臻至半神,放眼天蒼這些已經出世的門派,就算把隱門都包含在內,在他麵前,也絕無任何人能有一戰之力。


    可現在……


    難道……


    他為她用了那一招!?


    二女對視一眼,心頭皆是駭然至極。


    慕青此刻也已然傻眼。


    她呆滯地望著不遠處被花鈴抱在懷裏的靈秋哥哥,腦中混雜著難以置信、極度擔憂、無能為力等各種複雜情緒。


    她沒想到陸靈秋曾經的修為竟會是那種程度,也無法想象到底是什麽東西會把那樣的主人摧殘得傷痕累累。


    她心裏好擔心他,也好想衝上去抱緊他。


    可是,在這些高等靈使麵前,自己仿佛連靠近主人的資格都失去了。


    一股極度自卑難過的感覺在心底悄然升起。


    “我……我……”


    卻見那銀色弧光中,炎夜完美的身體被一股無形的能量死死地定住。她痛苦地跪在地上,眼淚撲簌簌滴落而下。


    “對不起……對不起……”


    在花鈴冰冷且布滿殺意的目光下,少女顫抖著嬌弱的身軀,淚眼朦朧。


    “等等,鈴,別這樣。”


    水蓮立刻在一旁勸解道:


    “我想,朱雀她,一定已經盡力了。如果可以避免,她是絕對不想這樣的。”


    “嗯,嗯。”沙綾也點頭表示讚同。


    “我以為,你很可靠。嗬。”


    丟下這句冰冷言語後,花鈴抱著陸靈秋的身體,如夢幻泡影般,轉眼消失在了幾女的視線裏。


    銀色結界猝然崩塌,場內隻剩下水、火、土、木,四大靈使。


    藍雨柔走到依然在抽泣著的炎夜身前,從納玉中取出了一件紅裙遞給了她:


    “朱雀,先別難過了。我們回去吧。”


    沙綾也默默走了過來,但卻主動地跟炎夜保持了一定的距離。


    她麵無表情地安慰道:


    “鈴,很凶。這次,不能怪你。”


    “謝謝……謝謝你們。”


    炎夜抹了抹眼淚,雖然心中低落無以言喻,但還是努力振作起來,很快將簡單的裙裝穿在自己身上。待得抬起頭來,這才看到對麵還站著一位自己從未見過的少女。


    “啊,她是慕青,主人在出門之前帶回來的‘木靈守護’,是第三代。”藍雨柔簡單介紹了下。


    “嗯。”炎夜點了點頭,算是打過了招呼。


    “還有幾個新來的孩子,我們先上去再說吧。”在慕青有些恍惚的目光下,炎夜被藍雨柔攙扶著,進入到了“鏡花天域”大陣之中。


    “我們,也回去吧。”


    似是不想讓慕青感受到一個人的孤獨,身上散發出恐怖氣息的沙綾居然在稍作打量之後,主動地向她搭了話。


    “啊……”慕青心情複雜地回過神來,有些茫然無措。


    “我,先上去了。”


    隨著“琉璃花神令”中的光芒閃動,沙綾小小的身影,被大傳送陣的土黃色光芒攝回到孤城之中。


    夜風吹拂,半帶涼意。


    望著星空下那如夢如幻的“鏡花天域”,慕青惝恍迷離。


    共鳴之力帶來的疼痛還未散去。


    在這說不出的難過和無助之下,身體的一切不適卻反而並不讓人那麽在意了。


    想到花鈴,想到其她守護靈使,想到他為她們的付出,想到她們對他的感情,慕青終於明白——


    “原來花宮之內,最不了解你的人,居然是我啊。”


    靈秋哥哥,原來我們的距離,從最初,就如這天邊幻城一樣遙遠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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